不得不說，黑血陰氣養屍之法的確靠譜，周衍可以清楚觀察到自己的身體雖然依舊有創傷，但情況卻停止惡化了。
先前殘留的因果之力，似乎全部被黑血洗了個感覺，身體的雜質也被迅速清除。
只是靈魂狀態愈發虛弱，意識都漸漸的凌亂的了起來，睏倦的感覺在加重。
“看來你堅持不住了啊。”
降龍將臣道：“這才一半天，你的靈魂就有了沉睡的跡象，還不夠強大啊。”
周衍道：“我的靈魂已經異常強大了，脫離身體本來死人或神祇乾的活。”
“這麼說倒也是哈。”
降龍將臣笑道：“不過第一階段的養屍也結束了，你可以出去想辦法恢復身體了。”
周衍道：“恢復之後，會有痛楚嗎？”
“不會。”
降龍將臣道：“因爲第一階段，我只是用陰氣洗滌了你身體的雜質，改變了你的骨骼強度而已，不會有任何痛楚，但身體會有一些異樣，畢竟強大了不少。”
周衍點頭道：“我明白了，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身體，否則靈魂就快完蛋了。”
降龍將臣道：“哎，記得回來啊，第二波養屍最好是在半個月左右。”
“放心吧。”
周衍道：“我說到做到，一定回來看你，畢竟你算是我的師傅了。”
說到這裡，周衍淡然一笑，道：“我沒有拜過師，你是第一個，估計也會是唯一一個。”
沉默了許久，降龍將臣才點頭道：“好，我送你出去。”
他右手伸到了周衍這邊來，微微一震，周衍上面的木板和泥土全部消失，被他收到了儲物戒中。
微光已從上邊微微瀉下，可以看到淡淡的紫紅之色。
剛剛入夜，天已轉涼。
降龍將臣嘆聲道：“好久不見月光了，唉，去吧，別耽擱了。”
“多謝。”
周衍抱了抱拳，翻身而起，迅速爬了上去。
破敗的祠堂，古怪的神像，瓦片殘缺，月光瀉下，這裡安靜無比。
回頭一看，那個洞已經被降龍將臣重新埋上了，或許他也害怕自己不回去了吧，畢竟他孤獨了幾百年了。
但他畢竟還是選擇了放自己走。
這是恩情。
周衍心中輕輕一嘆，意識愈發模糊，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太久時間了。
緩步走出了祠堂，是一條狹窄的小巷，到處都是青苔，頹圮而古老。
兩天之前，自己就是拖着殘破的身軀，從這條路上走過來的。
“你們沒想到吧，我周衍沒死。”
他雙眼迷離，全身瘡痍宛如惡魔，沙啞着聲音道：“我回來了，你們每個人都要付出代價。”
月明夜深，小巷無人。
四下寂靜，周衍就順着這條路一直往前。
他想起了許多往事。
雖然哪些事剛過不久，但對於周衍來說，卻像是隔了一世。
他也算是又死過一次了。
“丹藥無法拯救懦弱，只有鮮血可以。”
陳三葉的話在腦中迴盪，讓周衍不禁苦笑。
鮮血，他看到了。
在太學宮的時候就看到了，明月的血染紅了她的衣裳，她最終墮入了邪惡之海。
周衍看着天空的雙月，想要哭，卻發現哭不出來。
他也幾乎失去了性命，至今沒有知覺。
“明月，我已不再懦弱了，可惜你看不到了。”
他緩緩攥緊拳頭，喃喃道：“爲什麼，爲什麼康叔那一巴掌都沒有把我打醒呢，否則...事情或許不會這麼糟的。”
“若是能夠提前醒悟，或許你不會死，或許我也不會成爲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一切都晚了。”
“但...我既然活了下來，就一定要幫你報仇。”
周衍咬着牙，終於來到了周府之旁。
他不敢靠得太近，他不知道有沒有人監視着這裡。
他現在是孤魂野鬼，是一個死去的人，不該出現在大衆的視野之中，否則只會被滅口。
在一棵樹上，周衍穩穩盤坐着，利用僅存的魂力，開始構架夢境。
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件衣服，這是康叔的東西，有着他的氣息。
有這個東西，可以入夢。
他要找康叔，這也是他目前最信任的人。
周衍很快便構架出了一個簡單的夢境，只有一片大地，四周都是灰暗的一切，沒有任何細節。
但這已經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極限了。
而周府之中，剛剛沉睡的康叔身影微微一震，便進入了夢鄉。
灰暗的大地，灰暗的四周，什麼也沒有，什麼也看不到。
“康叔，家裡怎麼樣？”
沙啞的聲音傳出，康叔嚇了一大跳，往四周一看，驚聲道：“誰在說話？”
周衍走了出去，咬牙道：“是我。”
康叔一看，猛一瞪眼，不禁大叫道：“鬼啊我靠！”
他往四周跑，卻發現跑不出去，嚇得渾身打顫，捂着臉道：“不要啊，不要搞我，我只是個老人家啊，什麼也不知道。”
周衍無奈道：“康叔，是我，周衍。”
“少爺？”
康叔一愣，緩緩把手移開，然後又趕緊捂住眼睛，搖頭道：“拉倒吧，少爺已經死了，你這個鬼樣子，說自己不是鬼都沒人相信。”
周衍道：“別廢話了，你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知道我沒死就行了，演個屁啊！”
聽到這熟悉的語氣，康叔才緩了過來，喘着粗氣道：“少爺，你怎麼成這樣了啊？太學宮那邊都說你墮落了，然後因爲內訌被夢魘魔窟的人殺了。”
周衍嘆聲道：“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家裡到底怎麼樣了？”
康叔道：“天都塌了，小少爺輟學在家，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書，連雞腿都不吃了，說是要好好學習，以後弄清楚真相給你報仇。”
“至於老爺，像是老了十歲，他不相信你會墮落，去找諸葛家幫忙查清真相。”
“但墮落者這個名聲已經傳出去了，諸葛家是做生意的，也沒辦法多管，派人把老爺送回來了，還派了四個光明武道修者和一個丹道修者，保護我們周家。”
“現在...全家...很陰霾。”
周衍攥着拳頭，說不出話來。
人死了，最在意你的始終還是親人，周衍覺得自己頗對不起周遠雄和周文，辜負了他們的期待和信任。
他張了張嘴，又道：“北搖家那邊傳來信息了嗎？”
“哼！那家人簡直沒半點人情味，天一亮就宣佈北搖明月早就嫁給了我們周家，和他們北搖家沒關係。”
康叔憤憤不平，一臉不爽。
周衍也是替明月不值，寒聲道：“他們配不上明月這麼多年的付出。“
說到這裡，他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現在你馬上出發，去諸葛家找陳三葉宗師，把他請出來，爲我治療傷勢。”
“啊？”
康叔愣道：“請陳宗師啊，我沒錢請不動啊！”
周衍道：“你就說是我周衍請他，但這件事只能你和他知道，連父親和小文也不能告知。”
“現在有無數人想殺我，除了暗黑之道，恐怕還有太學宮。”
康叔連忙點頭道：“我明白了少爺，你放心，我康德華也是混過江湖的，知道分寸，我立刻出發，一定把陳宗師請來。”
周衍道：“城東貧民區有一條污水河，我在橋下等你們，要快，我撐不住多久了。”
說完話，周衍便退出了夢境，幾乎從樹上摔下來。
靈魂狀態越來越差，他知道自己最多還有一天的時間了。
希望康叔不要讓我失望啊，他要是出賣了我，那我就真的無路可走了。
周衍嘆了口氣，瞧瞧往貧民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