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你是腳踩祥雲的上帝,你就能發現。一座被矮牆圍繞的紅色平房,居然成爲了整座城市最爲熱鬧喧囂的地方。
紅房的右邊,三個貓腰潛行的壯漢已經將六雙虎目死死地放在紅房周圍,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而正對着紅房左上角的藍白二樓房裡,和宮莫良他們發生零星交火的只有兩位,但其實,這棟房子裡滿滿當當塞進了四個人,也就是一個完整的編隊。
其中一名有着高倍鏡步槍的隊員客串着狙擊手,其餘三名隊員,已經呈扇形,慢慢地摸到了紅房正門門口。
右邊三人圍剿,正門被人堵住,翻窗會暴露宮莫良的位置,左邊只有冰冷的牆壁,怎麼看,留守在房間裡的宋一傑成了困獸之鬥,還是有死無生的那種。
煙.霧彈也只能延緩死亡的倒計時時間,等到煙霧散去的那刻,即是宋一傑命喪黃泉之時。
一切的希望,只能寄託在孤注一擲的宮莫良身上。
M城的城市規劃顯然不合理,甚至能夠用糟糕透頂來形容。不僅各類房屋建築的類型五花八門,擺放的位置更是隨心所欲。這樣一來,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M城就像一個巨石堆積而成的迷宮,各類建築相互交錯,一個不留神,可能你就會和敵人擦肩而過。
如果是人數佔優的一方,肯定更喜歡地形開闊的平原、山丘地帶,絕非這種斷壁殘垣,雜草叢生的死城。但對於孤軍奮戰的宮莫良來說,再也沒有比這種雜亂無章的城市,更適暗中偷襲的了。
宮莫良並不知道這兩隊人是否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只要他在,禍水東引這種缺德的事,用在此時此刻,再合適不過了。
提前躲在暗中觀察的宮莫良避開了右手三人的視線,來了一個戰術大迂迴,直接來到了三人的正後方。此時可以選擇偷襲,但三人的站位並不集中,這就導致一旦失手,自己就要直面三個方向的火力交叉。
宮莫良躲在了另外一處牆壁的後面,朝着天上空開了幾槍,在扔下極具吸引力的煙.霧彈之後,迅速地轉點,藏在了一棟綠色油漆的房屋背後。
右邊的三人明顯嚇了一跳,一路走來都沒發現外人的存在,結果正準備強攻的緊要關頭,卻突聞後院失火。他們並不知道,後面還有殃及魚池在等着他們。
被吸引注意力的不僅僅只有這右手邊的三人,斜對面的三人,同樣臨時更改了強攻的策略。
尤其是當遠處二樓邊掩護,邊觀察的狙擊手發現了宮莫良故意暴露的行蹤後,順着指引,也發現了右手三人的存在。
當你知道大限將至,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等待,每一分每一秒,對於房間裡的宋一傑來說,都是難以忍受的煎熬。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兩難,讓他一度產生了衝出去當個一秒鐘的英雄得了。
就在宋一傑豁出去的想法涌入心頭的時刻,屋外突然發生了激烈的交火。
“怎麼回事?怎麼兩邊想要撿我人頭的隊伍,反而先打了起來?難道你使用了魔法嗎?”
這種劫後餘生的喜悅,無異於久旱逢甘露,讓宋一傑整個人,從心到脾,再到每一根腳趾頭,都發出了靈魂般的顫抖。
宮莫良說的輕描淡寫,“簡單的數字比對而已,三和一,只要這支隊伍不是鹹魚,又長了一口好牙(武器精良),上等的牛肉還是劣質的豬肉,根本沒有可比性。”
雖然被調侃成豬,但宋一傑依然很高興,“下一步計劃是什麼,被你這麼來回一折騰,我這慫成球的膽子,居然也熱血澎湃了起來。原來以少勝多,是這麼令人愉悅的一種享受,難怪你總喜歡兵出險招,真不夠意思。”
看着一個偷人屁股也能被反殺的菜鳥,大言不慚地說着自己不帶他玩,宮莫良冰冷的迴應道,“你以爲懸崖踩鋼絲和平地走路一樣簡單呀,能夠以多打少,我閒的蛋疼一個人去打羣架。你認爲以少勝多是英雄氣概,在我看來,那都是吃飽了撐的。你們要是靠得住,我寧願全程躺雞,把這個看似風光無限,其實暗礁無數的危險職業讓給你們。”
“英雄?”宮莫良呵呵冷笑,“這個世界哪還需要什麼英雄,只不過是一些譁衆取寵、取悅他人的小丑罷了。”
宋一傑聽出來了宮莫良在暗諷那些經常上演“絕境翻盤”這種英雄主義的主播們,也就只好後悔起自己的無事生非。
“那我就安安靜靜地躲在房子裡好了。”
宮莫良聽着宋一傑略顯低沉的語氣,也覺得自己不該隨意遷怒,這也進一步印證了對於是否直播,宮莫良還在搖擺不定,這才顯得煩躁不安。
快樂是遊戲的宗旨,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用勝利來約束他人,哪怕這個人是你的死黨,你也沒有這個權利。
意識到了這點,宮莫良也就動了惻隱之心,儘管這樣子的做法並不理智,但在“兄弟”這兩個字的面前,感性永遠壓過理性。
“幫我一個忙。”
宋一傑正在生無可戀的狀態中,神遊的狀態下,他彷彿看到了一個一無是處的靈魂,在空蕩蕩的人世間,孤獨的徘徊着,無依無靠,連個臨時的落腳點,也尋覓不到。
宮莫良的聲音並不大,但在徹底迷失的房間裡,大到震耳欲聾。
“你不怕我衝出去以後成爲下一秒的炮灰嗎?”
宮莫良笑了笑,“炮灰又如何,不是還有一個詞,叫做塵埃落地嗎,你就是那個一錘定音的人。”
從沒想到自己這個遊戲小白能夠如此的重要,宋一傑迫不及待地問道,“我都需要做些什麼?”
“你不是想嘗試一下以少勝多的感覺嗎,今天,我就滿足你這個願望,讓你也享受一下,被人吹捧的滋味。”
宋一傑早已鬥志昂揚,“說吧,具體怎麼做?”
宮莫良將整個戰場的局勢快速的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將整個戰場分成了四塊區域。
一塊是在遠點的狙擊手,一塊是在面前的三人小隊,另外的三人小隊是第三塊,宋一傑獨自佔了一塊。
將這四點連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可以隨意更改形狀的四邊形,而在宮莫良爲數不多的數學生涯裡,三角形最爲牢固的這個定論,就成了破局的關鍵。
撤掉宋一傑的這個點,其餘三個點會被死死卡住,這樣一來,可以操作的空間一下子就靈活了許多。
“一傑,按照我剛纔走到路線,到我相反的那堵矮牆後面。”
宋一傑依計行事。
“到了嗎?”
已經來到指定地點的宋一傑回答道,“到了,而且看到了好多誘人的大屁股。”
“千萬忍住。”宮莫良連聲制止,“往你的左手邊看,是不是能看到一根又黑又長的槍管。”
宋一傑很快找到了宮莫良所描繪的那個人,“看到了,是不是就在藍白相間的二樓。”
“對,如果你想要以一當十,這個人就是你最大的阻礙。”
一個喜歡背後打陰槍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同類的存在。
咧嘴一笑,宋一傑略帶殘忍地說道,“我明白了,保證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該做的,該說的,宮莫良都已做到。
聳了聳肩,宮莫良說道,“一首菊花殘,希望你能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