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黑如墨的姜遠,不住的打着哆嗦:“完了,原以爲能發上一筆,現在麻煩大了。”
“那幾個士子拿到的東西,與面前的題目,根本沒有一點相同的地方。”
“事關這幾個人的前途,他們這些寒窗十載的士子,豈能就此罷手?”
“若他們一怒之下,不計後果的將此事捅出去,那就徹底完了。”
方纔還做着萬人擁戴、就快坐上太子之位美夢的姜遠,頓時又開始顫抖了。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另外一邊突然傳來了姜桓的暴吼:“來人,將此人拿下。”
“當衆夾帶,你把春闈和大宣的律法,當成了什麼?”
“將此人押入大牢,但春闈結束,一併斬首示衆。”
接着,一個年輕的聲音,就哭着喊着的,被姜桓身後的護衛拖了出去。
胖子又是一陣猛烈的哆嗦,完了,一旦此事漏了,本王定然也是這般下場。
不行,絕對不行,這幾個人必須要死,也只有這樣,才能保住本王的小命。
電光石火間,想好退路的姜遠,綠豆大的眼睛裡,頓時曝出了帶着殺意的寒芒。
不是你們死,死的就是本王,要怪就怪你們命苦吧,姜遠森然。
囑咐了護衛接着盯着那幾個人後,姜桓則輕手輕腳的,來到了不遠處的姜鎧面前。
姜鎧的神態很沉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姜桓朝紙上看了看,這才滿意的悄聲離開。
第一天的考試,很快就結束了。
但按規矩,貢院一經封閉,任何人不得出入。
累了一天的士子們,只能縮手縮腳的窩在考棚中,等着下一場考試的到來。
而身爲考官的姜桓和姜遠,也沒有外出的自由,只能眼巴巴的等着明天的來臨。
也不知什麼時候,正當姜桓睡得迷迷糊糊時,在考棚中巡視的護衛,突然衝進了房間。
此人的樣子十分急迫,也顧不上什麼禮儀,直接搖醒了睡夢中的姜桓:“王爺,出事了。”
姜桓猛然驚醒:“怎麼了?”
護衛的語速快的不行:“那三個士子死了。”
姜桓頓時感覺睡意全無:“說清楚,哪三個死了,是不是跟塗達茗有勾結的哪三個?”
護衛搖了搖頭:“是另外三個。”
姜桓臉色瞬間陰沉:“怎麼死的?”
護衛嘆了口氣:“仵作還沒趕來,不過據屬下判斷,應該是中毒。”
“事情就發生在我等換班吃飯的一剎那,根本來不及防備,請王爺恕罪。”
中毒,又是中毒,姜桓冷哼:“本王若沒記錯,當時楊佑川,就是被人毒死的。”
“殺人滅口,原本本王還有所懷疑,現在看來,此事定與姜遠有關,沒跑了。”
馬上,姜遠的聲音,就從門外鑽了進來:“逍遙王,說話可要講證據。”
“你說此事與本王有關,證據何在?”
“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話,看在春闈的份上,本王身爲主考,不跟你一般見識。”
“若是放在往常,本王非要啓奏父皇,治你個誣陷之罪。”
心情本就不爽的姜桓,不禁冷笑:“啓奏父皇,你要真有這個膽子,那就好了。”
“不信咱們就試試,看看父皇知道以後,會不會嚴查此事,還你個公道?”
姜遠囂張的臉,頓時垮了下來,若此事真被姜無界,定會嚴查到底,他豈能佔半分便宜?
事到臨頭,姜桓也懶得再說廢話:“命所有護衛,守住考棚各條要道,不可再出差池。”
姜遠揹着手,十分嘚瑟的、哼着走了調小曲,離開了姜桓的房間。
若非事發突然,本王準備好的“奸細”,今晚就會在城中出現。
你就好好享受着最後幾個時辰的吆五喝六,處理了他們,接下來就是你了,姜遠暗道。
三名士子的死,引發了不小的轟動,但不到一個時辰,此事就此煙消雲散。
春闈還有一半才能結束,鬼才有時間,去管這些陌生人的死活。
轉過天來,氣氛依舊,同樣的壓抑而嚴肅的環境,同樣的跟之前沒有一點共同點的試題。
還有一個更大的共同點,就是被監視的三個人,還是一通胡編,寫出的東西狗屁不通。
這一天還算平靜,再沒有任何突發狀況發生,直到春闈結束的鐘聲響起。
鐘聲響起的一瞬間,姜桓斷然下令:“立刻將監視的三名士子,通通控制起來。”
“稍後將他們悄悄帶到這裡,本王要親自審問,事關重大,切不可驚動旁人。”
至於主考官姜遠,解決了麻煩的他,已經回宮找姜無界覆命去了。
看着眼前這位年輕、面容嚴肅的副主考,本就心裡有鬼的三名士子,都緊張的手心發溼。
姜桓就這麼靜靜的看着他們,一直到三名士子的腿肚子開始抽筋,他纔有了動作。
他緩緩的從桌上抽出三張寫滿字的白紙,輕輕的晃了晃:“三位,這是你們的大作吧?”
三人伸着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這才狐疑的點了點頭。
姜桓突然換上了張笑臉:“能來京都參加春闈,你們應該都是各自家鄉的才子吧?”
三人雖不明就裡,但見才名滿天下的逍遙王出言褒獎,他們皆是十分榮興的點了點頭。
不想姜桓臉色一變:“身爲一方纔子,竟寫出這般狗屁不通的東西,真讓本王開了眼。”
“識相的,趕緊說清楚情由,本王說不定還能網開一面。”
“說不出個子午卯酉,本王只能認爲你們是冒名頂替,這是什麼罪,你們應該很清楚。”
三名士子中的一個,雙腿一軟,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王爺,學生就是本人,不曾冒名。”
不曾冒名,姜桓一把將試卷仍在地上:“那這是怎麼回事?”
下跪的士子心頭一驚:“是……是……”
姜桓冷然道:“是有人將題目事先透露給了你們,而你們也信以爲真。”
“可不想陛下臨時變換了考題,但喝了十多天花酒的你們,腦子早就沒了別的東西。”
“事到臨頭,這才胡編亂造,寫出這等狗屁不通的東西,你們說是也不是?”
眼見姜桓什麼都知道了,三人也只好低眉臊眼的道:“正是如此。”
姜桓突然又換了一副面孔,他幽幽的嘆了口氣:“你們搞成這樣,如何跟開陽王交代?”
三人又是一愣:“王爺,您怎麼知道是開陽王……”
心中暗道果然是你的姜桓,輕輕的擺了擺手:“你們不知道,本王與開陽王私交深厚。”
“他早就將你們的情況,都告訴了本王,只不過你們不知道罷了。”
“你們放心,雖然你們寫出來的東西稍有微瑕,但本王必定會讓你們金榜題名。”
眼見方纔的事,都是一場虛驚,就連副主考都是自己人,三人頓時放鬆了下來。
姜桓見火候到了,才慢慢的說道:“但你們寫成這樣,本王也要給開陽王一個交代。”
“這樣,你們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都寫出來,本王代你們交給開陽王。”
三人卻都不是傻子:“王爺,這不太安全吧?”
姜桓呵呵一笑:“由本王坐鎮,你們怕什麼?”
“你們不願意就罷了,至於日後開陽王追究起來,那就別怪本王沒提醒你們。”
他這話說的含糊,塗達茗究竟會追究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開陽王三個字,卻把三人都嚇得不輕,想了想後,三人終於拿起了面前的毛筆。
紙上的內容,和殷紅的手印,讓姜桓輕輕的笑了笑:“兵不厭詐。”
“塗達茗,一切都到此爲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