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城,百官肅立。
龐廣一身戎裝長跪在地,面帶喜悅:“北境戰事已了,失地皆已收復。”
“陶國二皇子朱冉已移交刑部天牢,臣龐廣特來獻捷。”
姜威笑容滿面,這話從他的人嘴裡說出來,他這個主子份外有面子。
“若無陛下英明神武,派龐將軍前往北境,陶國之亂哪能這麼快平息?”
“陛下聖明固然沒錯,樑王殿也是用人得當,真乃社稷之福。”
“有舉薦龐將軍討賊之功,我看這太子的位置,非樑王殿下莫屬了。”
“……”
衆人忙不迭去捧姜威臭腳的時候,胖子姜遠的表情,明顯僵硬了不少。
鎮遠侯予霍是他的人,雖然最後跟姜桓一道奇謀破敵,但還是無法掩蓋他曾兵敗的劣跡。
姜無界在朝堂上找了半天,最終還是沒看見那個熟悉的影子:“龐將軍,桓兒何在?”
“卿等皆是有功之臣,朕必大加封賞,只是爲何不見逍遙王的影子?”
見姜無界都沒太搭理龐廣的獻捷,直接出言要找姜桓,姜威和姜遠的臉,同時陰沉下來。
這又是一個極爲兇險的信號。
龐廣有些尷尬:“回陛下,逍遙王還沒入宮,就走了。”
“王爺說他早有誓言永不入朝,在兵部交割了兵符印信後,直接就回去了。”
百官一陣驚駭,誰也沒想到在北境玩命的姜桓,竟真的淡泊名利到了這個程度。
姜無界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桓兒此番前往北境,親冒兵戈矢石,立下不世之功。”
“他不入朝廷奏凱,朕又如何重重封賞於他?”
他下意識站起身:“他去了何處,桓兒功在社稷,朕要親自去封賞於他。”
百官再度震恐,他們從未想過姜無界對姜桓,已經寵愛到了可以親自出宮加封的程度。
眼見姜無界就要離開,姜威趕緊斜了姜遠一眼:“三哥,再不出手,就來不及了。”
姜遠嘴角一勾,他早知姜桓必定如此,於是他上前一步:“父皇,兒臣看來,事有蹊蹺。”
滿心喜悅的姜無界,根本沒聽懂他說什麼:“你什麼意思?”
姜遠拱了拱手,眼放寒光:“逍遙王此舉,頗爲耐人尋味。”
“父皇可否記得,日前兵部周大人蔘他結交邊將,兒臣以爲是他心裡有鬼,不敢入朝。”
樑王姜威早就跟胖子商量好了,立時上前補刀:“父皇,三哥說的是。”
“日前給兵部的奏報,是龐將軍所發,今日龐將軍在場,父皇可以直接問他。”
龐廣身爲姜威親信,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都沒用姜無界問,他就開口了:“啓奏陛下。”
“逍遙王在北境,確有拉攏邊將的嫌疑,他重用隋賀,臨走還承諾爲隋賀請功。”
“最不應該的,是隋賀竟然公開允諾逍遙王,但有差遣,在所不辭。”
他語氣愈發僵硬:“陛下,逍遙王公然結交邊將,分明是不將您放在眼中,意圖不軌。”
“此事鎮遠侯也是親眼所見,陛下若不信,大可詢問於他。”
姜無界臉上,明顯沒有了方纔對姜桓的期盼:“鎮遠侯,龐將軍此話當真?”
龐廣的話,予霍一直安靜的聽着,他很清楚,最後龐廣一定將事情引到他身上。
此時的他頗爲矛盾,沒有姜桓,他不可能從敗軍之將,變成現在的功臣。
但主子姜遠的命令也不能違抗,今天他若替姜桓說了話,明天他的爵位恐怕都保不住了。
見鎮遠侯發愣,姜遠甕聲甕氣的道:“予霍,你聾了,沒聽見陛下問話?”
“本王知道姜桓對你有恩,但你最好據實陳奏,敢有半句謊言,便是欺君之罪。”
予霍渾身一顫:“陛下,龐將軍……龐將軍所言,句句……屬實,臣親眼所見。”
他一個頭磕在地上,聲音竟有些顫抖。
“陛下,人證在此,逍遙王意圖作亂,已是板上釘釘。”
“此等反賊留着何用,陛下,殺了他才能保我大宣江山萬年。”
“陛下,姜桓雖有微末戰功,卻也罪無可恕,臣請誅殺姜桓和隋賀,以儆效尤。”
“……”
姜威得意的點了點:“父皇,諸位大人言之有理,若放縱姜桓,以後還不人人造反?”
“爲父皇的天下,和祖宗的江山計,請父皇下令,處決姜桓。”
姜無界雖面目陰沉:“桓兒連封賞都不要,說他造反有些牽強了吧?”
姜遠二人心中俱是一顫,果然姜無界對姜桓,還是一如既往的庇護。
他二人思量之時,杜子鄂已經想好了說辭:“不爲小利,必有大謀,陛下小心爲上。”
周幕雖是粗人,卻也不會放過報復姜桓的機會:“陛下,杜大人和兩位王爺說的是。”
“恐怕逍遙王口中誓言是假,怕被陛下查出端倪是真。”
“若微臣所料不錯,此時的逍遙王恐怕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他越想越覺着自己說的有道理:“所謂一日縱敵,萬世爲禍,陛下不可輕易放了他。”
三人成虎,經他們這麼一說,本就多疑的姜無界,心中也出現了一絲動盪。
他沉聲下令道:“百官隨朕出宮,朕要聽聽桓兒怎麼說?”
姜遠和姜威悄悄對視,二人皆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濃郁的欣喜。
姜無界已經動搖,到時候只要龐廣和予霍不鬆口,他們倆再鼓動一番,姜桓就完了。
華彩綢緞莊。
姜無界等人出了宮門的時候,姜桓正緊皺着眉頭:“這才幾天功夫,怎麼成了這樣?”
綢緞莊還是老樣子,卻冷清的嚇人,他進店半個時辰,硬是連一個客人都沒看見。
駝背的老餘一臉愁苦:“王爺,您可還記得瑞豐布行?”
姜桓點頭,這他當然知道,他手下的買辦蘇承祿,就是從那家布行挖來的。
見姜桓記着這麼回事,老餘嘆了口氣:“咱們店成了現在的樣子,都是瑞豐布行搞的鬼。”
“瑞豐的老闆爲報復王爺挖走蘇先生,大肆詆譭,說咱們的綢緞以次充好,害人不淺。”
“加上王爺的活動早已結束,一來二去就成了這樣。”
姜桓怒不可遏:“斷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老餘,帶上人,本王親自去看看,反了他了。”
暴怒的姜桓還沒出門,臉色陰沉的姜無界突然堵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