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嘛，終究還是唱腔歌聲的水平碾壓一切。整那些花狸狐哨的，本質上還是歌聲實力不夠。
但杜若蘭好歹經過專業聲樂培訓兩三年，水準已經吊打大部分天賦型歌手。
更不用說安市這樣純野生型偶像苗子。
無形中荊小強爲了推出杜若蘭，爲了拉動美通一體化，把這個全球唱跳偶像派的下限拉得很高了。
總之十六歲的少女這會兒已經像聽過美杜莎的歌聲那樣，化爲石像。
陳丹尼也抱着手臂靠在舞臺支撐架上閉目凝神回味。
那極具穿透性的歌聲，就像老式黑膠唱片的唱針，尖利卻遊刃有餘的繞樑迴旋，傳遞到現場每個人耳中。
所以等曹菲這首歌唱完，全場依舊是鴉雀無聲，依舊沒有掌聲。
但所有人的感受恐怕都是不想用掌聲來破壞了這會兒的心靈洗禮。
曹菲也沒了兩年前的慌亂失措，臉上依舊浮現出那種愛聽不聽的譏笑神情，身體更是放鬆的得有點痞氣的歪胯，手中的麥克風輕鬆翻腕，用漢語我行我素：「再賣給大家一首《旋轉木······」
後面的話語卻瞬間被淹沒在潮水般涌來的掌聲中！
全場觀衆才如夢方醒般拼命鼓掌！這纔是歌聲！
他們也不是不能欣賞，而是······要有這樣的對比？
用安市那災難性的歌聲，對比出曹菲這樣的仙音繚繞？
這一刻似乎排在安市之後出場，反而是種極大的投機取巧？
中森也輕聲倚着荊小強：「唱得好，比以前好······」
荊小強卻把目光放在安市身上，饒有興致的注視這少女滿臉倔強又神往的看着舞臺上那個背影。
他現在明白成神飛昇的人物必然有些與衆不同的地方。
就像現在這樣故意拔苗助長的衝擊，也沒能讓這姑娘崩潰趴下？
想到這還忍不住回頭找了眼潘雲燕，那姑娘正在幫閨蜜整理表演妝容，眼角還是隨時掛着他，馬上探詢的表情讓荊小強內心都輕嘆，算了，不是那塊料就不要強求。
真的像個老父親，一次次反覆糾結推動。
可能他也是個實際上的平凡之輩，就總想讓身邊人都支棱起來。
卻忽略了不是每個人都像杜若蘭這樣猛推幾把就能點燃啊。
曹菲果然升級了，面對這樣的潮水也無動於衷，甚至還把那種標誌性的莫名笑意加深了些，輕搖幾下肩頭用麥克風頭示意伴奏開始······
然後伴隨前奏第一個音符，就自顧自的開始哼唱。
於是整個體育場又如同潮水褪去掌聲，所有人趕緊收起所有聲音，如的傾聽那舞臺上開始縈繞出來的歌聲。
這時候是中文嗎，沒關係，我們聽聲音就可以。
唯有荊小強想想叮囑中森的助理：「聯絡安排下，下一場還是要給大屏幕增加字幕機，從南麗到焦盆都有這個必要。」
…
他沒想着非要曹菲去唱英文、韓語。
當然他也知道這年頭連畫面加字幕都還是個比較麻煩的事情，電腦性能沒強大到包打天下，只能一臺機器做一部分，專門得由一臺字幕電腦來完成這事兒。
這次幕後整體操控都是nr事務所的人手在做，應該能儘快完成。
中森又輕笑：「我怎麼覺得你看似成天挑她的刺，實際上卻挺溺愛呢？」
荊小強誇張嘆氣：「恨鐵不成鋼啊，她就吊兒郎······」
又要操人，還得操心，容易嘛。
可彷彿是歪打正着，荊小強無論是在牀上還是舞臺上，都對曹菲與衆不同的態
度。
偏偏卻激發了這姑娘莫名的情緒，你怎麼就對我不上心，你怎麼就不對我的歌唱說點好聽的？
她一貫都是個傲嬌性子從小到大周圍人都是各種捧在手心，哪怕不是錦衣玉食也沒受過什麼挫折苦頭。
哪怕前幾年當個小歌星沒能大紅大紫，起碼也符合她這種玩票享樂心態。
偏生就是荊小強，明擺着倒貼倒追，還是各種不冷不熱，忙活的時候力度不小，提起褲子就沒聯繫，錢不在乎不計較，可從來都是她熱臉貼個溫屁股。還是有情緒的。
就連上臺時候那句話，彷彿都在調侃你不行就讓大胸妹子上。
所以站上來情緒就是呵呵呵的。
第一首歌唱愛情的時候她就滿心諷刺，愛你碼賣麻花的情。
這種帶着情緒的演唱，反而讓歌聲別有意味。
就像杜若蘭她們翹屁股後跳的時候，一丁點動態上的不同，都會帶來整個感官巨大區別。
觀衆也許看不懂聽不懂區別在哪，但能感覺到。
這第二首的《旋轉木馬》，本來就帶着那種坐在旋轉木馬上的孤獨意境。
她唱起來自然把自己代入進去，內心更加呵呵。她這樣的天賦級歌者，一旦全心代入情感，那歌聲就在技巧的基礎上，添加靈魂了。
就彷彿老宮他們那些動畫大神超越技巧之後再注入靈感，畫面就活靈活現。
很多動畫師、歌者，都是終其一生無法邁過這個成神的門檻。
哪怕有名師帶路，明白這個道理也只能讓人自己去摸索這種感情注入的能力，挺玄妙的感覺。
懂了就懂了，無法領會感情靈魂的貫穿，那就一輩子也爬不上去。
曹菲現在卻輕輕鬆鬆邁過去，更唱得充滿諷刺「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我也只能這樣」
現場的觀衆啊。
沒錯，他們的確是更想看唱跳蹦躂，喜歡又大又圓，聽不懂那些高深的技巧唱功，但誰沒有感情呢？
這一刻甚至都不需要聽懂歌詞，都能感受舞臺上那散發出來的情緒。
像法師吟唱魔法攝人心魄的那種情緒，消極、自怨自艾的灰暗。
不管多麼華麗的外表跟燦爛燈光，我只是個木馬，騎在我背上就能帶你飛翔，可歌聲之後各走各路，我依舊孤獨的在這裡······
…
杜若蘭都忍不住看了眼渣男的表情，她似乎能感知到這種情緒了。
荊小強抱臂撐臉很專注，但瞥見徒兒眼神就給她講解：「聽出來沒，她以前唱這首歌，喜歡用鼻腔混音，唱起來輕鬆又有韻味，甚至有點遊樂場孩子撒嬌的味道，可今天不是，嗓音盤旋在這個地方，然後再出來，就有點點哽咽的味道，一下就有那種孤芳自賞的味道了。」
杜若蘭好想給他一個***鬥！
可又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學習提升，使勁鼓了腮幫子強忍。
中森在學漢語了但僅限於日常對話和唱的時候用，這等深奧功法體會不到，只靠在寬厚的胸口閉目輕晃。
她經歷過，自然更能體會，更在日文專輯裡唱過這首歌，馬上如吸星大法般汲取曹菲的感受所得。
陳丹尼和黑仔都若有所思。
唯有安市還是呆呆的站在臺階邊看。
又是唱完沒什麼掌聲，全場都有呆呆，彷彿被帶動了情緒，放進什麼酸楚裡面過了一遍，還沒出來呢。
曹菲自己更呵呵：「最後賣······」
又有點訕笑，連她這個在舞臺上說賣給大家一首歌的詞兒，都是荊小強教她的。
已經在她的生命中打下這麼多印記了？
其實要說兩人有矛盾嗎，沒有，甚至連其他女人都沒給曹菲造成什麼矛盾。
昨晚翻來覆去騎木馬都還挺盡興。
可就像很多感情不能細想，她這帶着點小性子上臺，歌詞一打動就敏感帶動情緒。
這就是曹菲的問題，她技巧天賦太強，只需要驅動技巧靠天賦就能唱得讓全場如癡如醉，於是她就不需要去打磨更多內功外招，平時打牌喝酒抽菸玩樂，上臺就是賺錢才唱歌的。
她纔是真正的莫得感情演唱機器，還不保養的那種。
上輩子她最出彩的幾個事業高峰期，恰恰在她的感情糾葛期。
越折騰，她就越情不自禁的在歌聲中注入感情，那段時間就會唱得特別打動人。
現在就鬼使神差的達到了。
漫天掌聲又起來，她都懶得說自己唱什麼了，示意伴奏開始吧。
到這裡的時候纔不經意的回頭看了眼。
荊小強他們一貫都是小舞臺大內場，儘量多安排觀衆席，更不會搭建複雜的舞臺背景，保證四面八方都能見歌者。
所以登臺都是從舞臺之下的臺階升起來。
曹菲這麼回頭看過去，恰恰只能看見安市那點馬尾，然後就是荊小強托住的臉。
一人多寬的臺階邊就那麼點，中森個頭嬌小靠在他懷裡恰恰看不到。
聚光燈在歌者身上後臺邊緣不清晰，她能看見的就是那張臉。
然後伴奏樂起，《執迷不悔》······
因爲是第一場，多了好幾位登臺就多了樂團配合，不像去年那樣隨心所欲的想唱什麼唱什麼，更是直接由黑仔他們從頭到尾的伴奏。
所以曲目都是提前自己選好。
偏偏在這個時候來這首歌，曹菲自己都有點笑了。
巨大的屏幕上，都能看見盛裝閃亮的女神，笑了下，然後拿起麥克風開嗓：
「這次我執着面對，任性的沉醉······」
瑪德，就有這麼神奇，曹菲自己都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轉變，那笑容居然再也沒消散過！
然後整個舞臺都似乎散發出歡歌笑語的獨白！
之前的消極晦暗一掃而空，只有陽光明媚的挑眉一笑！
全場十萬觀衆啊？
有種我們是什麼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