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宇長生看清楚紅髮女人的真面目,夢卻已醒來。
宇長生感覺自己頭有些發暈,等到他完全清醒的時候,才發現是因爲馬車突然急剎,自己竟然撞在了車廂裡的一根木柱上面。
宇長生揉着頭上的大包,緩緩扒開了車門。
外面的天已經矇矇亮,馬車駛入山林之中,林中霧氣騰騰,飛鳥蟲蟻也剛蠢蠢欲動。
打開門簾後,宇長生髮現車上的三個人已經全都下了車。
此時,馬車橫在路上,不遠處的地面上坐着一個穿着花襖的小女孩,小女孩正捂着流血的腿,咧嘴哇哇大哭。
宇長生沒有詢問,因爲他看現在的情況,也大概猜出來是怎麼回事了。
車頭有些偏移,女孩倒在了相反的方向,車伕一臉歉疚。
顯然,馬車開的太快,沒有注意到突然出現的這個小女孩,所以將小女孩撞飛了。
那個小女孩的皮膚有些黑,看起來卻很可愛,紅潤潤的臉上,閃爍着一雙機警而又略帶狡黠的眼睛,因爲一直在哭,鼻涕和眼淚已經混在了一起,順着嘴角淌了下來。
“好啦,好啦,別哭啦,小妹妹你是迷路了麼?”媚兒笑着蹲着安慰道。
小女孩抽噎着,喃喃說道:
“嗚嗚嗚……豬玀丟了……我家的豬玀丟了……媽媽一定很生氣……嗚嗚嗚……”
小女孩哭得很傷心,但竟然不是因爲傷口的疼痛,而是因爲豬玀丟了!
宇長生點燃一根菸,眯着眼睛望着他們。
“喂喂,你們兩個不是着急嘛,還管這個小孩幹什麼?”宇長生懶洋洋道。
“你說的是人話麼?難道撞傷了人要見死不救,等着她在這荒山野嶺被野獸吃了?”車伕怒聲道。
“喏,你們隨意。”宇長生攤了攤手,繼續抽着煙。
世事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救過無數人的宇長生,面對一個需要幫助的小女孩,卻視若無睹。兩位殺人放火的大盜,卻在這個時候愛心氾濫。
想到這裡,宇長生又深吸了一口煙。
媚兒從挎包中掏出了一個精緻的小鐵盒,用手沾着裡面的藥膏,塗在了小女孩的傷口上。
小女孩嘴裡發出一聲嘶嘶,小手拉扯着媚兒的衣角。
“忍一下就好啦。”媚兒笑着安慰道。
“你的家在附近麼?”範離澤問道。
“嗚嗚嗚……豬玀找不到,這可怎麼辦啊……”小女孩沒有回答範離澤的問題,還是不停哭泣着要找豬玀。
“先別哭啦,我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媚兒繼續跟小女孩商量着。
“嗚嗚嗚……找不到豬玀,我就不回家……”小女孩繼續嚷道。
“小姑娘,這裡實在太危險了,咱們還是先回家吧。”車伕也溫言細語道。
“是啊,跟我們回家吧。”媚兒說。
“哈哈哈……人家都說了,找不到豬玀不回家,那你們既然想要幫她,就要幫她先找豬嘛。”宇長生笑着說道。
“豬!豬你個大頭鬼!”
媚兒瞪了宇長生一眼,問向一旁的車伕:
“這附近有村莊麼?”
車伕想了一會兒,說道:
“這裡離涅骨魔林已經不遠了,大概還有十里地。敢在這裡居住的人,應該不多,村莊肯定是沒有的。但也可能有幾家獵戶。”
“妹妹,你家裡還有別人麼?”媚兒溫柔問道。
小女孩搖了搖頭,依然在抽泣,嘴裡還在不停地念叨着豬玀。
媚兒無奈了,她看了看範離澤,範離澤也是愁眉緊鎖。
“我說你們好歹也都是威名遠揚的大盜,怎麼現在一個小女孩就讓你們這麼爲難啊?”宇長生訕笑道。
範離澤沒有理會宇長生的譏誚,想了想說道:
“既然這裡已經離涅骨魔林不遠了,我們三個走過去,麻煩你把她送回家去吧。”
車伕猶豫了一下,剛要回答,那個女孩卻突然停止了哭泣。
她的瞳孔變大,似乎看到了什麼驚喜的事情,突然指着遠處叫了起來:
“豬玀!是豬玀!豬玀在那裡!”
衆人聽到了女孩的呼叫,立刻朝她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只見黑洞洞的樹林中傳來了一陣翕動,一個黑魆魆的影子正在不遠處的茂密灌叢中緩慢地移動着,這個影子的動作很奇怪,樣子也非常古怪。
在灌叢上方,它的身體呈現出兩個高高的凸起,使它看起來不像是豬,更像是巨大的蝗蟲。
“你確定這是你家的豬玀麼?這麼大?”媚兒驚訝道。
“沒錯,太好啦,太好啦,我找到豬玀啦。”
小女孩已經推開了媚兒,一瘸一拐地朝那不遠處的黑影跑了過去。
範離澤和媚兒立刻追了上去,宇長生也有些好奇,叼着煙跟了上去。
那個豬玀似乎也聽到了這邊的響動,立刻想要逃跑,但它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雖然不斷髮出粗重的呼吸聲,但卻並沒有辦法移動得太快。
隨着不斷靠近,豬玀也發出了幾聲嚕嚕的豬叫。
小女孩最先衝了過去,快樂地一下子騎在了那頭豬玀身上,其他人也很快趕了過來。
然而,當這三個人看清楚豬玀的真面目的時候,全都嚇傻了。
媚兒乾嘔了一聲,差點吐了出來。
原來,這豬玀根本不是豬,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只是這個人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面目全非,雖然被成爲豬玀,但甚至連豬都不如。
他的膝蓋和手肘全都已經被扭彎,以一個詭異的姿態支撐着身體,似乎已經無法正常直立。
當他進行奔跑的時候,後腳跟和手心同時向前蹭,倒是起到了四條腿的作用。
他的眼睛已經被封死,嘴巴被縫了一半,舌頭已經被剜去,傷口和縫線處覆滿了黃色膿液,還有幾個白色的小肉蛆在上面爬行,臉上滿是污垢和血口。
剛纔那豬叫,應該就是這個人從那充滿膿液和血污的嘴中發出來的。
“這……這就是你要找的豬玀?”範離澤驚訝道。
“當然啦,這一隻豬玀是母親最喜歡的一隻,母親說它很聰明,肉一定特別的香!”女孩眨了眨天真無邪的眼睛,終於露出了笑容。
媚兒早已驚訝地說不出話了,那被女孩騎在身下的“豬玀”眼角流淌着黃色的液體,不知道是不是眼淚。
宇長生深吸了一口煙,問道:
“這麼說來,像這樣的豬玀,你家還有很多隻咯?”
小女孩笑了笑,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當然啦,家裡還有六隻那!我母親可是非常了不起的獵人,她每個月都會去那恐怖的魔林裡狩獵,然後抓回來一頭豬玀,這些豬玀養一段時間後就可以吃掉啦!不過……家裡的那些豬玀都很聽話的,只有這隻小豬玀總是調皮。”
“天啊!小妹妹,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人麼?跟你我一樣的人啊!”媚兒驚訝道。
“人?”女孩皺了皺眉,拍了拍自己坐着的“豬玀”,搖了搖頭說道:
“姐姐你在撒謊,這就是豬玀,怎麼會是人呢?它又不會說話,也不會站着走路,它們就是豬玀啊!”
媚兒還要爭辯,宇長生打斷了她的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