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說過，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裡，然後開出花來。”
“張愛玲還說過，人生中最大的幸福，是發現自己愛的人正好愛着自己。”
施清海抵着樑若雪的額頭，輕聲道：“然後呢？”
樑若雪環在施清海背後的手抱得更緊了些：“我現在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施清海笑了：“那很好啊。”
下午四點後的斜陽，綁着馬尾的女孩靜靜地站在別墅大門外的走廊，兩邊種植着一排排山茶樹，蟬在鳴，蟲飛過，盛夏的微風帶着殘熱，悄悄劃過女孩額前髮梢，消散在庭院的花草之中。
女孩並不動，過了好一會，她才仰頭，看了眼藍底白花的天空，小聲道：“我從沒有奢求過，可以做你的女朋友。”
她又把腦袋縮進了施清海懷裡，道：“我很堅強，我可以自己咬牙賺錢，可以一天只睡五個小時，可以邊上課邊聊天還能學得很好，可以晚上不做作業兼職去做家教，我，我已經可以養活自己了。”
……
“清海哥哥，我不要做你身邊萬丈光芒的女人，我就像一隻野貓，你只要有時候過來餵我點貓糧就好，不喂也可以。”
“你是我心頭的硃砂痣，我是你永遠的白月光。”
“只要你願意。”
施清海抱着樑若雪，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卡住了。
自己懷裡抱着的這位女孩，美麗得近乎夢幻。
十幾歲的孩子哪懂得什麼情情愛愛，可十幾歲孩子的愛，卻是成年人永遠也無法企及的。
每個人一生中，也只有這樣的一次機會。
長大了，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施清海不是什麼專一純情的男人，但施清海是個勇敢有擔當的人，做事情還很穩健。
至少他是這麼認爲。
所以施清海也說了一句話。
“我願意。”
低頭，看着樑若雪那精緻欣喜的臉龐，看着她眸子裡清晰可見的光，感受着懷中柔軟的身軀，施清海一股衝動在身體裡積蓄，差點脫口而出。
“我想跟你睡個覺。”
——
下班回家的唐嫵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拐着彎，來到了十幾公里外的吾峰鎮。
這是她爺爺唐元住的地方，也算是唐氏的老宅了。
因爲生活習慣的不同，古稀之年的唐元並不習慣住在外頭大城市裡，吾峰鎮山好、水好、空氣好，在唐元看來，可比外頭好多了。
唐府除了唐元外，現在只剩下了一個簡單的僕人，也就是唐家的上一任管家。當唐嫵進來的時候，唐元正彎着腰，在菜地裡撒肥呢。
撒肥是個比較優雅點的說法，正確滴來說應該是澆糞水。
唐嫵猶豫了下，還是穿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爺爺，我來了！”唐嫵邊走着，大聲地喊道。
老人家的聽力不太好，每次跟他交談的時候，唐嫵總得把聲音提高兩個分貝。
“嘿，丫頭啊，來來來，我正愁着幹不動呢，你去把我那兩個蘿蔔挖了，帶回去給你爹燉個蘿蔔排骨湯！”
唐元回頭一看，見到是孫女來了，吆喝了一聲。
聲音中氣十足，一點都看不出有七十多歲的樣子。
唐嫵心裡嘆氣，自己爺爺什麼都好，就是每次看見她，都喜歡讓她過來種菜或者是摘菜，然後總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快點咯，年紀輕輕的不多運動，老了一身病！”看着唐嫵遲遲不肯動腳，唐元催促道。
唐嫵無奈，只好挽起褲腳，把高跟鞋脫了，赤着腳走進菜園，彎腰，扒土，然後辛辛苦苦地拔蘿蔔。
每當這時候唐嫵總覺得，自己拔一根蘿蔔的困難程度，比賺一千萬還難。
被唐元指使了半天，唐嫵終於幹好了活，一身價值幾十萬的西裝此時早已變得髒兮兮的，白皙的臉蛋微紅，臉上有着不少汗水。
害。
跟着爺爺走到池子邊，挑起古井好好地洗手洗臉洗腳後，就正式進入到了晚餐時間。
地瓜、酸菜、上海青、白粥。
安安靜靜地吃飯，用筷子側着粥，等到唐元終於慢條斯理地吃完之後，唐嫵才道：“爺爺，這一次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的。”
唐元咳嗽兩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慢悠悠點上後，道：“是不是那個保鏢的事情？”
“對呀，你怎麼知道的？”唐嫵疑惑道。
“哎喲……”
唐元眉頭一皺，中指指關節敲了唐嫵腦袋一下，兇道：“人家都告狀到我這邊來了，我還不知道？”
唐嫵覺得委屈，解釋道：“是那個保鏢太好色了，見到女的就走不動路，我信不過他。”
“嘶……呼……”
唐元又抽上一口煙，眉頭舒緩，苦笑道：“這可是我一生最大的人情，就這樣白白浪費了，着實是有點可惜啊！”
“不過既然那小子爲人不行，你也不用太過在意，過去就過去了，別想這麼多！”
唐元擺了擺手，轉而問道：“對了，施家那個小子沒騷擾你了嗎？聽說你們前段時間還解除婚約了，這是咋回事？”
聽到別人說起“施清海”這三個字，唐嫵心裡竟有些異樣的感覺，但嘴上卻回答道：“他應該是想開了吧，主動跟我解除關係了，然後就這麼結束了。”
“哦？”
唐元有些驚訝，眯着眼睛道：“這小子開竅也好，不然他這樣纏着你，你爸媽不幫你的話，我還想找人收拾收拾他呢！”
“我老唐的孫女，可不是這樣被欺負的！”
作爲那一輩少數存活下來的人物，唐元完全有着充分的資本說出這句話。
看到唐元兇神惡煞的樣子，唐嫵心裡摸不着底，只好擠出笑，道：“爺爺，現在不用了……”
“嗯。”
唐元點頭，看了唐嫵一會，突然道：“以前你提到他，那神態語氣都是恨不得殺了他的樣子，今天這變化倒是很大，還肯爲他說話！嘖，依我看阿里，這事情有些不簡單。”
“不過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不過問，你拿好你心中這桿秤就可以。”
唐嫵：“……”
過了會，唐元又補充道：“福市也沒啥優秀的年輕人了，要是施清海真的改過自新，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話，你倒是可以去跟着他。”
唐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