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皮子,不僅裹住了林浩的那張怪臉,同時也裹住了他的心,他變得不願意,也不敢跟其他人接觸。
甚至在後來,他遇到自己喜歡的女孩,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去追求,而是想着怎麼去逃避。
他害怕,害怕自己臉上的這層皮子揭下,被自己喜歡的女孩看到自己真正的臉時,她會不會跟以前看過他臉的人一樣……
一樣嚇得大聲尖叫,一樣用彷彿見了“怪物”似的眼神看着他。
畢竟,誰也不願意跟一個帶着虛僞面具的人,生活一輩子。
更何況,這張虛僞面具背後,隱藏的是一張無比恐怖的怪臉……
…………
畫面一轉,回到林浩家中!
此時林浩撕下臉上的那層皮子,露出無比醜陋的怪臉後,他對着母親歇斯底里咆哮着。
而林浩的母親見此,則是滿臉複雜地彎下腰,從林浩腳下撿起那張被他踩破的那張皮子。
“浩兒,黃越和孫妙玉的死,我也替你難過,但人死不能復生,還是想開點……”
說完,她將手中那張被林浩踩破的皮子攤開,將皮子上的灰塵撣去,最後仔細看了一會兒,最後說道:“這皮子怕是用不了了,明天我再給你做一張……”
“還給我做什麼皮子!”
林浩一把將母親手裡的那張破皮子搶過來,接着用兩隻手把這張破皮子撕得粉碎。
“什麼人死不能復生,讓我想開點……這死的,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歡的女孩啊!”
林浩向前一步,靠近母親,他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她。
“我可不像你這麼冷漠,當初父親死了,你都沒流一點眼淚,你難道認爲我跟你一樣冷血嗎?”
“你……你……”
“你不要再說了……”林浩母親表情變得極其不自然。
“不,我偏要說……”
“你以爲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母親,你告訴我……”
“黃越、孫妙玉和李哲,是不是都是你殺的?”
林浩說完,林母不自然的表情開始轉爲一絲驚訝,接着驚訝的表情變得有些慌亂。
此時林浩繼續說着:“黃越和孫妙玉死的那天夜裡,我由於做惡夢被驚醒,剛好看見你風塵僕僕,面帶疲倦地從外面回來。”
“當時我問你出去做什麼?你說是義莊告訴你,縣上的大戶人家,有一個未及冠的少爺病死了,準備讓你晚上去看看,到時候給做個女子皮偶,讓入殮前舉辦個冥婚,去去晦氣。”
“結果我問了很多人,別說是大戶人家的少爺暴斃死了,就連整個易縣這幾天也沒聽說哪裡死過人。”
“後來我還不死心,我專門跑去義莊問守屍人,他說他最近幾天根本就沒有聯繫過你,更別說讓你專門晚上跑去做皮偶了。”
“母親,你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那天晚上你到底去做了什麼?”
“是真的跟我猜測的那樣,把黃越和孫妙玉殺了,然後嫁禍給李哲?”
聽到這,林母的表情從最初的慌亂,慢慢轉爲一種淡漠,最後她淡淡地說:“浩兒,其實這件事你不應該去查,做一個糊塗的人,難道不好嗎?”
“不,母親,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裝糊塗,唯獨這件事,我要清楚地知道,你爲什麼要殺了他們。”
聽完這話,林浩母親深呼了口氣,接着無奈道:“你不是一直說你臉上的皮子,保存時間太短了嗎?那天我仔細觀察過,黃越的那張臉,如果剝下來製成皮子,可以給你用很久很久……”
“就是因爲這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林浩難以置信。
“那爲什麼把孫妙玉也給殺了?她只是一個無辜的人。”
“因爲你喜歡她啊,所以她必須死……”
“什麼?就因爲我喜歡她,她……她就得死!“
“母親,你瘋了嗎?”林浩語無倫次起來。
“我沒有瘋,浩兒,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好,你跟她是不可能的。”
“她僅僅因爲長相,就拋棄了李哲,轉而投入黃越的懷抱,這樣的女子,會真正喜歡上你,喜歡上真正的你嗎……”
林浩母親一直用很平靜的語氣說着,而她每一句話都猶如一道道利箭,戳在林浩脆弱的心上。
“所以……”
“孫妙玉的死,對於你來說,是一件好事……”林母嘆息道。
此刻看着一臉平靜,非常淡漠地敘述着殺了三個人的母親,林浩不由得心驚肉跳。
他的腳底彷彿升起一股涼氣,他忽然覺得自己,會不會哪天不如母親的意,也被這麼雲淡風輕般殺了……
就在林浩心驚膽戰之時,原本黑暗僻靜的小巷外,忽然亮起了火光。
隨後,門外漸漸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林浩熟悉的聲音,這聲音來自易縣書院的劉夫子。
“張典史,這就是林浩的家了……”
話未說完,只見房門被哐噹一聲,粗暴地撞開。
與此同時,從門外走進來三人,只見領頭那人,頭戴官帽,腦後繫着兩條青色流蘇,上穿一領褐色官袍,腰繫一條大腰帶,足穿一雙鷹爪布靴,生得面圓耳大,鼻直口方。
而他身後,則是林浩所熟知的劉夫子。
劉夫子身旁還有一彪形大漢,只見他身穿青衣帛帽,腮邊一部貉臊鬍鬚,滿臉兇惡,青衣胸前還寫着一個“典”字,手裡正拿着火把。
看着門外忽然闖進來的三人,林浩連忙轉過身去,不敢正面對着他們,因爲他害怕被他們看到自己的怪臉。
而慌忙轉過身去的林浩,心裡在猜測這來人的身份與意圖。
他這時忽然想起,早在黃越與孫妙玉被殺後,這案件就引起了河陽郡郡守的注意,聽說早已經專門派人來調查此事。
而剛剛劉夫子對領頭之人尊稱爲張典史,再看跟劉夫子站在一起,那青色皁服胸前寫着“典”字的衙役,林浩心頭有了底。
這領頭之人,應該是郡守派來調查黃越與孫妙玉一案的河陽郡典史。
至於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彪形大漢,應該是他手下的“攢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