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伯走後,徐傑拿起信封看了下,發現這信封已經被打開了。
而信裡面的內容,想必徐伯已經看過了。
徐傑此刻有些好奇裡面到底寫了什麼,但最後還是強忍着沒看。
到了第二天清晨,徐傑因爲殺死林叔的緣故,他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
雖說他是正當防衛,但這第一次殺人,心裡總是不舒服。
徐傑吃完早飯後,他拿着那封信跑去廚房,然後端着飯菜就往地窖走去。
等他再次進入地窖時,他發現早上地窖裡的氣味,比昨天還古怪難聞,他此刻掩着鼻子,來到了牢門前。
徐傑發現,李牧之昨天吃剩下的盤子碗筷,已經被放到了牢門外。
見此,徐傑先是把早飯遞給李牧之,隨後開始收拾地上的碗筷。
此時的李牧之,變得比昨天要淡漠不少。
他現在就彷彿當徐傑不存在,自己一個人慢慢悠悠地吃着早飯。
徐傑等他吃完,便從懷裡掏出,徐伯昨晚交給他的那封信。
他把這封信遞給李牧之:“這是有人寄給你的信,你看一下。”
“怎麼會有人給我寫信?”李牧之一臉的疑惑。
等他拿到這封信,拆開看了裡面的內容後,他臉上先是表露出驚訝,緊接着,臉上便流露出一股濃濃的哀傷。
看到李牧之這樣的表現,徐傑愈發好奇這封信裡,到底寫了什麼。
李牧之悲傷過後,他慢慢站起身來,眼神中透着一股堅定,他對着徐傑說道:“我要出去!”
“什麼?”徐傑驚訝說道。
“我要出去!”李牧之重複說道。
“這……這放你出去,我做不了主,我現在去幫你請示徐伯。”徐傑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等他一出地窖,就看到了徐伯,很明顯,徐伯一直在外面等他。
這時還沒等徐傑開口,徐伯便率先問道:“李牧之是不是想出去?”
徐傑驚訝道:“你早就知道他想出去?”
看着一臉驚訝的徐傑,徐伯笑道:“李牧之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那封信,是邀請他去參加一個人的喪禮,而這個人對李牧之來說,非常重要,所以他一定會去。”
“既然徐伯你早就知道,那你要放他出去嗎?”徐傑問道。
“放他出去,我說了並不算,不過你可以告訴他,如果他想出去,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讓他把殺人的理由說出來。”
說完,徐伯便走了。
徐傑再次回到地窖內,把徐伯的要求,跟李牧之敘述了一遍。
在得知出去的條件,是將他殺人的理由說出後,李牧之陷入沉思。
此刻,牢房內陷入了寂靜。
徐傑在一旁,就這麼看着李牧之,在等了很久,李牧之還沒什麼動靜時。
他主動問道:“你考慮得怎麼樣,願意說出來嗎?”
一直低頭沉默的李牧之,這時慢慢擡起頭,他用平靜而又帶着淡漠的眼神盯着徐傑,最後嘴裡,輕輕吐出兩個字。
“可以!”
聽到李牧之的回答,徐傑不免有些興奮。
因爲他很快就能知道,眼前這人畜無害的少年,爲什麼要殺人了。
李牧之挺了挺身子,他坐在木凳上,他的雙手輕輕放在桌上。
他此刻一直盯着徐傑,他嘴脣微動,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最後,他忽然問道:“你看到我的第一反應,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聽到李牧之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徐傑回憶說道:“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感覺很驚奇,因爲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年輕,而且光從外表上來看,你怎麼也不像是個殺人犯。”
“如果用一種動物比喻的話,你……你就像是一隻美麗的金絲鳥,一直在籠子裡安逸生活,卻又沒有危害……”
“是嗎?”李牧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語氣停頓了下,接着說道:“我的父親是儒門世家子弟,而我母親也是出身名門。”
“我的父親很有抱負,他很早之前,就已經是武安縣的縣令了。”
“但他終究只是個舉人,所以做到縣令,就是他仕途的終點。”
“不過,他這輩子所完不成的抱負,似乎全部寄託在了我的身上,我成了他希望的延續。”
“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努力成爲他所期望的那樣……”
“只是,在別人的眼裡,我很優秀。”
“但……這……還遠遠不夠!”
說到這,李牧之慢慢拿起桌子上的一張宣紙,他把這張宣紙平整地鋪在桌上,接着說道:“在我殺人之前,我的人生,就像這一張白紙,乾淨而又純粹。”
說完,他從桌子的另一邊,拿起一隻毛筆,在硯臺上蘸滿了墨水。
他提着這隻蘸滿墨水的毛筆,筆直地,懸空地停留在乾淨宣紙的上空。
就這樣,筆頭上的墨水,順着筆鋒,輕輕滴在了宣紙之上。
墨水觸碰到乾淨的宣紙後,那落在紙面上的墨水,迅速向四周擴散。
很快,墨水由外向內滲透,而留在宣紙表面的墨跡,逐漸滲透到宣紙的內部,將這張乾淨宣紙的中間部位,完全黑化。
做完這些,李牧之用手指着宣紙四周,那仍然乾淨,沒有被墨水污染的地方,緩緩說道:“這就是殺人之前的我,非常的純粹,乾淨,充滿着無限書寫的可能……”
接着,他又指了指被墨水污染的部分:“這就是現在的我,充滿無盡的黑暗。”
他拿起毛筆在黑化的部分揮舞着,但那被墨水污染的部分,再怎麼落筆,也還是一片黑色。
“我現在的人生,是一片的黑暗,我現在就算拿起筆,想要努力書寫,改變自己的命運。”
“但眼前的無盡黑暗,已經無處落筆。”
李牧之看着徐傑黑色的瞳孔,淡淡說着。
聽着這些話,徐傑陷入了沉默。
這時李牧之再次說道:“你知道我什麼要對你說這些嗎?”
“爲什麼?”徐傑問道。
“其實,從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跟別人不一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你跟我很像……”
“你……之前是個孤兒吧。”李牧之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