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奔後庭而來,尚未進去便有很強烈的吵鬧聲,大抵都是對《浣溪沙·端午》品頭論足的。
“佳人相見一千年,當真是好意境。”
“是啊,也不知是哪位大賢所作,竟然被白家小子剽竊!”
“哼,我這一生最是痛恨偷人詩句的土匪,待會非給他點顏色看看!”
“放心吧,今天有董老先生坐鎮,別說一個白傻子,就算華陰學府第一官人,青稞大賢親自來也得鎩羽而歸!”
“哈哈哈,今天可是有勞董老先生了。”
董老先生?
還沒過月亮門,姜毅就聽見各種奉承董老先生的話,再看身邊的白莫愁,他已是滿頭大汗,十分緊張。
可見這位董老先生給人的壓迫感很足啊,也不知道後世的唐詩宋詞三千首能不能比得過。
兩人進門,見到嗚嗚泱泱的人正圍坐在庭院周圍,中間空出十平米左右的空地,放置一張案桌,一席草墊,看來是給白莫愁準備的“刑具”。
“哼!豎子小兒!你終於現身了?”
“我們還以爲你不敢回家了呢!”
“你若是乖乖承認剽竊,並且告知浣溪沙何人所作,我們不爲難你!”
“否則,等下讓你們白家顏面掃地!”
白莫愁腿肚子有些轉筋,這也是正常反應。
當代文人的社會地位非常高,就連一州之長的白墨軒都不敢有所不敬,說讓你用顏面掃地,就絕不會用掃帚,而且無人敢攔。
但這些人在姜毅眼中,不過就是一些墨守成規,只知道風花雪月不瞭解風雲無常的書呆子。
沒錯,就是書呆子。
一幫只知道玩弄嘴皮子的文人,能對國家有什麼用處?
“各位先生、同僚、才子們,我是白莫愁。”
白莫愁也不知道暗地裡給自己多大勇氣,徑直來到中間空地上對着周圍一片儒生作揖行禮。
姜毅帶着青帽像書童那般安靜站在身後。
“《浣溪沙·端午》的確不是我本人所創,但剽竊一詞實屬無稽之談,這首詩乃是傳承自我師父口中,弟子將師父的詩句發揚光大,難道不是分內之事嗎?”
“呸!黃口小兒,信口雌黃!”
“能作出浣溪沙這樣詩句的人,會做你白莫愁的師父?你當我們都沒上過學是吧?”
“即便你說的是事實,但你用師承的佳句去青樓爭花魁,這是有辱師門!”
“把你師父喊出來!我們要見他!”
“對!我們要見見浣溪沙的作者!”
白莫愁偷偷往身後看了一眼,暗道剛纔與小毅排練的時候也沒這茬啊!
這怎麼還要見師父?
姜毅注意到他求救的眼神,無動於衷,不是不幫,而且這個節骨眼上不能自己站出來說話。
這個年月的社會階級劃分很嚴重,一介書童就想與文人才子鬥詩,那是對後者的侮辱。
他輕輕推了白莫愁一下,意思就是你先站出去,不行我在上,沒成想白莫愁踏前一步,舉起投降狀的雙手。
“諸位安靜!且聽我一言!”
“家師早已隱居多年不諳世事,不見外人,不過大家如此懇求,我便把這個當做彩頭,今天鬥詩大會,能勝過我的,便可以如願以償的見到家師!”
“真的假的!”
“只要能勝過白傻子就行?那我們所有人不都可以見到了嗎?”
“能見到浣溪沙的作者,老夫死而無憾吶!”
“哈哈哈,我的實力就不用多闡述了,大家可以先鬥敗我的書童,只有先鬥敗了他,我纔會接受挑戰。”
白莫愁打開花摺扇猛搖,一副我是欠債人,我不講理的樣子。
姜毅看着他得意的樣子心裡暗罵。
這個豬隊友,剛纔教你好幾首詩都特麼順着汗毛孔溜走了吧。
甭管怎麼說,你先背兩首試試水啊,這一上來就亮出底牌,萬一我接不上這場子不就砸了嗎?
他這一說,場中人頓時不願意了。
“什麼!?你竟讓我們和你的書童鬥詩?”
“你是欺辱我金陵城沒人嗎?”
“你這就是在羞辱我們!”
“安靜!”
衆說紛紜間,端坐在案後喝茶的一名老者突然放聲說道。
他的聲音孔武有力,兩鬢斑白但底氣很足,保養的極好,說完以後,場中無人再敢竊竊私語,可見他的影響力極高。
姜毅瞬間猜到,這個老者可能就是他們口中的董老先生,大名是什麼不清楚,但看起來就是一個老學究,很不好惹。
“就聽從白公子的安排,書童,你可願接受?”
董老先生包括在場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這就是典型的趕鴨子上架啊,姜毅心說也罷,幫人幫到底,誰讓自己日後有求白莫愁呢。
踏前一步,朗朗說道。
“有何不可。”
“呵呵呵,氣勢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與實力成正比。”董老先生不屑的笑了,彷彿是神靈看螞蟻那般,這種感覺讓姜毅很不爽。
“你們何人出戰?”
“我來!”
人羣中走出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翩翩公子,長像很中正,沒有拿扇子,倒是帽子的下方有兩條髮帶錘在雙肩。
“好,你們就以‘四君子’爲題,一人一首,大家評判。”
姜毅負手而立,凜然無懼。
男子來回踱步幾次,想出一首五言律,上下對的中規中矩,在姜毅看來也就勉強算上過學的水平,與佳句相差甚遠。
董老先生頗爲滿意的點點頭,露出個微笑,認爲僅僅是這種程度的詩,一介書童也不可能對得上。
萬萬沒想到,姜毅連踱步都沒有,當即打臉道。
“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爲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嘶....”
現場所有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就連董老先生都在反覆唸叨:報與桃花一處開這句話。
“這詩沒有一個菊字,卻把菊花描繪的淋漓盡致。”
“他年我若爲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這詩何等的雄膽偉略啊!”
“這絕不可能是書童能做出來的詩,一定也是白莫愁的師父做的!”
董老先生還沉浸在菊花的孤高絕俗之中,認爲這一定是也那位寫出《浣溪沙·端午》的世外高人所作。
這等大賢,若有生之年得此一見,裨益無窮啊!
想到這,他更加堅定要見到白莫愁師父的決心,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這一輪,書童勝!”
“呼...”
場中沒有任何人敢有異議,因爲這是董老先生親自做評的,再者,這首《題菊花》若是比剛纔那個青年作的差,那這就不是鬥詩,是黑幕。
姜毅長舒一口氣,看來這個時代的人作詩能力並不怎麼樣,如此心便有底了,想見蘇軾、黃巢,做夢去吧。
“何人出戰!?”
“我來!”
剛剛的青年灰頭土臉的回去,又有人站了出來,此人年歲不大卻長相俊美,甚至姜毅還覺得有幾分面善。
想了半天才想起,他也是經常出入淮河藝館的花客,據說與嬛嬛姐關係匪淺,屬於那種特別能舔的類型。
姜毅沒別的缺點,此生最是痛恨舔狗,因爲他年少時的女朋友被一個舔了四五年的狗給搶走了!
而且這隻狗長得帥氣還有錢,這是最氣人的!
於是乎,他看向少年的眼神逐漸有些冰冷。
暗道:可憐的孩子,今天老子就新仇舊恨都算你一個人身上了,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