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林思然回頭一看,果然是蕭路。

“思然,你在做什麼?”看了一眼對面的女生,蕭路不着痕跡的將手搭在了林思然的肩上,宣示着所有權。

“我……”林思然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聰明如蕭路怎麼可能看不出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他只是想聽戀人對他說實話。看到林思然支支吾吾,他頓時不悅的收緊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或許是跟他童年的經歷有關,蕭路一向自負、固執、控制慾強大,看到有人覬覦自己的愛人,他心裡早已充滿了醋意。

“哦——我知道了“,他拖長了音調,故作自然的拍了拍林思然的肩,充滿惡意的笑道:“思然,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不是早就有喜歡的人了嗎?不要因爲擔心傷害到這位同學而不說出口啊?”

李欣欣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林思然雖然有些不忍,但還是堅定的點點頭,誠懇的看着對方說道:“李欣欣同學,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聽到對方的拒絕,一向堅強的李欣欣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淚水道,“沒關係,謝謝你,林思然。”

“我也知道自己可能不會成功,但是我喜歡你就想讓你知道”,她的淚水滾落了眼眶,但還是倔強的注視着林思然,神色堅定,“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請第一優先考慮我吧!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會等着你的!我會一直喜歡你的!!”

李欣欣將一張寫着自己號碼的便利貼塞進林思然的手裡,便頭也不回的跑了。

看着李欣欣離去的背影,林思然忍不住向前邁出了一步,他有些茫然,對於從小就缺愛的他而言,這是一種彌足珍貴卻也讓他不知所措的體驗。

但在一旁的蕭路看來,戀人慾言又止的表情讓他心中的怒氣愈發高漲。

他粗暴的掰開林思然握成拳的左手,將手心的那張便利貼撕了個粉碎。

“蕭路!?”林思然不解,亦有些惱怒,他並不喜歡那個姑娘,可是蕭路也不能這樣踐踏他人的好意。

聽到林思然話語裡帶着的不悅,蕭路的臉色愈發沉鬱,他猛然伸出雙手狠狠抓住了林思然的雙肩,眼神陰鷙的逼視着他:“思然,我知道自從那場意外之後,你再也不能接受我,但至少,也請不要接受其他人好嗎?”

那手指像是要扎進自己的皮肉裡一樣用力,林思然覺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被蕭路刺破了,他皺着眉不安的動了動,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噓”,蕭路捂住了他的嘴,“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思然,我知道。但是,現在,請聽我說完。”

他的臉貼得更近,近到林思然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感受到他雙眸中隱藏的怒火,“你三年前叫我離開你,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是我做不到,永遠也做不到!思然,我早就想對你說,你邁不過去那道坎,沒關係,我們可以不再是戀人,但請不要接受他人的示好,那會讓我失控。你,只能是我的!”

這是林思然從未見過的蕭路。他們認識九年來,蕭路可以是林思然的摯友、戀人、親人,他的角色在變化,但不變的卻是他的溫柔和穩重,可是這一次,蕭路似乎變了。

看到林思然愣愣的看着自己,蕭路終於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爲過激了。一直以來他都爲自己對情緒的掌控而自傲,不管內心如何波動,他也不會在外表上顯露絲毫。但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原因,每每遇到和林思然相關的事情,他的情緒就很容易失控。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對戀人露出了充滿歉意又無奈的笑容。

“對不起,思然,我只是太不安了。”他溫柔的將林思然擁在懷裡,聲音低沉卻充滿着惶恐,“原諒我好嗎?思然?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你不知道看到你被告白,我有多麼害怕你會就此離開我!”

靠在蕭路的肩膀上,聽着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充滿不安的道歉聲,林思然心中不愉快的情緒立刻煙消雲散了。他那麼愛他,怎麼會忍心怪他。

他也伸出雙手回抱住他,“沒關係的,蕭路,我也只有你了,又怎麼會離開你。”

其實,對他這個孤家寡人來說,蕭路已經是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了,蕭路的緊張,有時候反而能讓他體會到被需要的安全感。他從來沒有怪過蕭路,在抱着善意看待整個世界的林思然眼裡,母親的離去完全是他一個人的錯,而蕭路,卻仍然爲他付出了所有。他常常覺得自己自私,因爲心裡不可逾越的障礙,他再也接受不了蕭路任何過於親暱的舉動,蕭路是一個有着正常需要的成年男子,他卻仍然以愛的名義將他鎖在自己身邊,不肯放他離開。

他擡起頭,注視着愛人深邃的眼眸,那雙眼睛裡,有他的倒影,有他的心意,也有他內心的慾望。

陽光透過枝葉的間隙落在蕭路還帶着些忐忑的臉上,林思然呆呆的看着,默默地下了一個決定:也許,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鵲鴝悅耳的鳴唱聲中,兩人肩並肩緩緩的走着,當又一陣清風拂過臉頰,當那個英俊的男人在他的呼喚聲中轉過了身,他偏過頭,在他的脣上落下了時隔三年的親吻。

那吻,很輕,很輕,輕到仿若湖水蕩起了波紋,輕到在他們的心裡綻開了花。

——————

在那天過後,林思然彷彿打開了心靈的枷鎖,一切都開始朝着好的方向轉變,但還沒有等這份轉變徹底發酵,蕭路卻不得不離開戀人,作爲交換生前往遙遠的美國。

蕭路不在身邊的日子裡,林思然更加努力的改變自己,希冀着三個月後能讓蕭路看到一個更加美好的自己。他開始嘗試着與更多的人交流,與其他同學建立友誼。他本身就容貌出衆,學習成績優異,脾氣也好,只是因爲之前的種種原因,才一直沒有朋友。現在,他能主動打破屏障,自然也能收穫他人的友誼。

雖然仍有一些人對他抱有成見,特別是一個叫陳安國的官二代,因爲李欣欣向他告白的事情而常找他的茬,但大多數同學還是對他抱有善意。漸漸的,他也開始有了一些點頭之交。

一天下午,林思然在馬哲課上撿到了一本課本,扉頁上不僅龍飛鳳舞的寫着趙寒二字,還貼了一張頗爲帥氣的自拍照。

好自戀啊,林思然心想,雖然這傢伙確實長相俊美,但在課本上貼自拍照的奇葩還是少有。此時的林思然萬萬沒想到,就是這個自戀的傢伙,成爲了他在大學收穫的第一個好友。

據後來趙寒自己說,他在見到林思然的第一眼,就覺得閤眼緣。或者說,作爲一個大寫的顏控,趙寒同學覺得像林思然同學這樣既長得和心意,又不會和他搶美女的人着實不多,於是就立馬賴上了他。吃飯找林思然,打球找林思然,看美女找林思然,有事沒事找林思然,於是一來二去,不知不覺間他們就成了親密的好友。

—————

時光若白駒過隙,距離蕭路赴美已經快三個月了。

週五晚上,林思然照舊在自習室看書,旁邊還跟着牛皮糖趙寒。

“阿然,我又被甩了,你都不安慰我一下嗎?”牛皮糖把自己像塊抹布似得攤在椅子上,可憐兮兮的向好友博取同情。

正忙着做題的林思然並不想跟他說話並向他扔了一團草稿紙。

“嗚嗚嗚,我家阿然不愛我了!”厚顏無恥的趙同學開始假惺惺的嚎啕大哭。

受不了魔音穿耳,林思然正想叫他閉嘴,卻看到剛剛還萎靡不振的傢伙裝模作樣的打開一本高數書看了起來。

“阿然,阿然,快看前面!外國語學院的院花錢煙!”趙寒一邊用餘光偷瞄人家,一邊還不忘悄聲提醒好友。

林思然擡頭一看,果然看到三個女生從自習室前門走進來,正揹着書包找座位。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其中一個扎馬尾辮的鵝蛋臉姑娘轉頭看了過來。看到林思然,她明顯愣了愣,下一刻卻轉身掏出手機和她的朋友們竊竊私語起來。

“阿然,你看到沒?”趙寒用手肘輕輕撞了撞林思然,興致勃勃道,“錢煙她剛纔一直在看我啊哈哈哈!你說我要不要上去向她要個電話號碼?”

趙寒還在嘟囔着自己的帥氣,這次一定抱得美人歸時,他念叨着的美人錢煙卻起身直接走到了林思然面前。

“同學你好,請問你是不是我們學校中文系的?”

趙寒一臉訝異。林思然雖然也一頭霧水卻還是老老實實答了是。

“那你是不是姓林?”

“對。”

錢煙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她默默看了林思然幾眼,拽過一張草稿紙,匆匆寫了幾行字,便轉身走了。

趙寒一開始還以爲是美女給他留了電話,但兩人定睛一看,卻瞬間沉下了臉色。

只見那上面赫然寫着:“10分鐘前,校園BBS上有人發帖爆料我校中文系林姓同學是個濫交的同性戀,上面還有你的照片。你之前幫過我,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相信你的爲人,請儘早闢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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