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鏡室裡的兩個男醫生，相貌特徵都有些典型。
一個高高瘦瘦，膚色偏黑，臉色嚴肅，感覺有些不苟言笑。
另一個稍微矮一些，身材渾圓，白花花的胳膊擠滿了袖口，甚至勒出了痕跡，笑得眯眯眼，一看就像是好相處的樣子。
更關鍵的是，他不油膩。
相比之下，邱明就顯得有些平平無奇了。
“這位就是張老師吧？”
邱明還沒來得及開口給雙方互相介紹，胖胖的主治醫生就已經笑眯眯的主動開了口。
“張老師，我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給盼來了啊！”
胖胖的主治醫生伸出了自己白嫩的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龍浩蕩，人稱老龍是也。”
張天陽眉頭微挑。
瞧這名字取的，多應景。
可不就是身材浩蕩嗎？
他瞬間就對胖胖的龍浩蕩有了深刻的印象。
而龍浩蕩卻依舊吹着彩虹屁。
“我常年駐紮消化一區，這次來想跟着張老師學技術~”
誒呀，這一口一個老師的，還怪不好意思。
張天陽也笑着伸出手。
“張天陽，今年大五，全院輪轉實習生，龍老師好。這裡都是前輩，就別折殺我了。”
胖胖的龍主治笑得眼睛都陷進了肉縫裡，“嘿嘿，臨牀上達者爲先，張老師謙虛了。”
瞧瞧這話說的！
多好聽！
張天陽一陣不好意思。
“龍老師您纔是謙虛了，在臨牀上我還有很多東西要跟您學習的。”
畢竟，他還沒輪過消化內科，萬一到時候遇上事了，得要人家幫忙呢？
謙虛是個良好的品德。
旁邊，高瘦冷清的嚴肅醫生一直等到胖胖的龍主治跟張天陽的商業互吹結束之後，才緩緩走上前，伸出手。
“唐溫文，消化一區，你好。”
凡事就怕有對比。
在感受到胖胖的龍主治的熱情洋溢之後，唐溫文就顯得有些高冷了。
這麼高冷，跟他的名字一點也不搭。
但張天陽並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敵意，所以對方應該本性就是這樣。
也挺好。
“張醫生。”
早就等在旁邊躍躍欲試的小護士雙眼放光的也伸出了手。
“我叫徐安琪，之前您做的兩次胃鏡我都跟着上臺的，不知道您......記得嗎？”
張天陽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
但只是飛速的一個虛握，然後在小護士反握之前抽回了手。
“我記得你啊，是個熟面孔。”
張天陽露出了符合社會期待的笑容。
“我記得之前有個急診搶救室的病人，是你來拔他的三腔二囊管來着。”
徐小護士微微低頭，視線在張天陽飛速收回的手上流連片刻，心中的遺憾剛剛升起，就聽到了張天陽的話，瞬間眼睛又亮了起來。
“您真的記得我啊！那真是太好了！”
徐小護士的身高大約一米六左右，看向張天陽的時候需要仰起頭。
胃鏡室頭頂柔和的燈光散落下來，落在她的眼睛裡，好像星辰。
從她身上溢出一股強烈的興奮和喜悅的情感，張天陽不需要第六感就能感受得清晰。
他不留痕跡的後退了半步。
小林琳的眼睛裡也有星辰。
比小徐護士的要好看。
而且......小徐護士可能家裡比較有錢——
開得起飛機場。
但這都不重要。
主要是心裡有人了。
我，張天陽，不是渣男！
眼看小徐護士還要繼續熱情的湊上來，張天陽趕緊扭頭去看邱明師兄。
“現在是人齊了嗎？那咱們？”
邱明師兄趕緊應了一聲。
“對的，人已經齊了。”
他注意到了張天陽輕輕皺起的眉頭，但考慮他哪裡不滿意的時候，想得有點歪。
“張師弟，是這樣。”
邱明嘗試解釋。
“咱們之前說的是一共三個人嘛，這兩位，龍醫生和唐醫生，都是我們科裡很優秀的醫生。”
“但是想到這種胃鏡可能需要幫手，就想着找個有經驗的，所以叫上了小徐護士。”
“嗯，張師弟，如果感覺這裡施展不開的話，要不然咱們換一個雙臺的胃鏡室？”
這是誤以爲自己看到人多了一個不開心啊！
自己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真是的！
張天陽搖搖頭，“沒有的事。咱們現在開始嗎？病人到了嗎？”
“病人一共四個，兩個在急診搶救室，兩個在感染樓icu。之前不知道張師弟你有什麼要求，所以暫時沒有通知。”
邱明一邊說着一邊掏出了手機。
“不過很快的，十分鐘第一個病人就能送上來。那麼，咱們先做哪一個？”
張天陽思考了兩秒鐘，瞬間作出了決定。
“先做狀態更不好的那個吧，對了，影像學資料有嗎，我想再看看。”
雖然對自己有信心，但是臨牀上謹慎點比較好。
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雖然，這些病人本來也已經是被“判了死刑”的罷了。
“好，那就先做急診科的那個68歲的老年男姓。”
邱明很快篩選出了病人，拿着手機去聯繫了。
胖胖的龍主治和瘦瘦的唐主治湊到了張天陽旁邊，從四份影像學資料中翻出了屬於等會要做的病人的那份。
胖胖的龍主治自動自覺的去開了閱片燈，然後殷勤的把一張張黑白的膠片插上去。
有些高冷的唐主治卻更加湊近了兩步。
“爲什麼是狀態更不好的？”
張天陽稍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剛剛那個冷清的聲音是在問自己，爲什麼要先給狀態更不好的病人做。
“因爲咱們本身就是在跟死神搶人啊。”
張天陽扭頭去看高冷的唐主治，“優先急重症，不是公認的規則嗎？”
“但臨牀還有一個原則。”
唐主治的聲音和表情已經冷清，但眼睛裡卻似乎閃過了什麼。
“優先急重症，但放棄無意義的搶救。嚴格來說，咱們今天的四個病人，都是無意義的搶救。
那麼，難道不是應該提高成功率嗎？”
正在倒騰閱片器的龍主治驚訝的扭頭。
向來能說一個字就不說第二個字的老唐，怎麼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
但他又看向張天陽。
他也好奇，張天陽到底爲什麼毫不猶豫的作出這種選擇。
這種走鋼絲一樣的操作，難道不是應該安全優先嗎？
雖然這些病人肯定都是經過詳細談話，也簽了各種同意書的。
可萬一沒救回來......
還是會很麻煩。
“我是在提高成功率啊。”
張天陽顯得有些驚訝。
“要是先做症狀輕的，症狀重的說不定熬不到胃鏡室。”
胃鏡室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嘶——
龍主治在心裡倒吸了一口冷氣。
按張天陽這意思，豈不是覺得病人們只要熬到了胃鏡室，手術就一定可以成功？
這麼自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