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臺手術跟第二臺手術中間間隔的時間如同預料般偏久。
根據堅守在一線的孟師兄和孫羽傳來的消息，那個麻醉實習妹子似乎真的受到了驚嚇。
需要心理干預的那種。
所以潘麻醉現在有些焦頭爛額。
病人、實習生、手術醫生，一個接一個的給他來背刺，這誰頂得住啊！
麻醉科又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地方，唯一一個機動的麻醉科主任也已經去了22室，所以21室的手術進度陷入了暫停。
“主任......”
電話裡的孟師兄顯得有些小心翼翼，隨時準備迎接來自大主任的狂風暴雨。
但出乎意料，大主任竟然沒有開罵。
只是反覆囑咐着：
“如果隔壁那個老......咳咳，那個肝膽外科的主任來找人，你就讓他來我辦公室找我，別讓他去騷擾小張。
跟實習同學和器械護士、麻醉老師都說一下，今天咱們的手術醫生配置不要泄露出去。”
“嘟嘟嘟——”
聽着話筒裡的忙音，孟師兄陷入了茫然。
“怎麼沒有生氣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大主任日理萬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爲了呀！
......
另一邊，掛了電話的泌尿外科大主任反手就把自己的辦公室門給鎖了，風風火火的就衝進了樓梯間。
眼看電梯一時半會上不來七樓，他等了兩秒鐘，直接轉身大踏步往樓梯走去。
兩分鐘後，消化內科主任辦公室外，談話談到一半慘遭驅逐的兩個藥代面面相覷。
而辦公室內，兩個主任大眼瞪小眼。
“今天不是週二手術日嗎？你不去手術室呆着，怎麼跑來我這了？”
消化內科大主任顯得有些驚訝。
自己跟這老夥計雖說從學生時代起就是哥們，但後來一個進了外科系統，一個紮根內科系統。
雖然經常會在一起聚一聚，侃侃大山吹吹牛逼，但一般都是晚上下了班之後。
正上着班突然找過來的，還真沒幾次。
消化內科大主任眼睛轉了兩圈，突然想到了什麼。
“咋地，親戚出事了，要住我們組的病牀？剛好，今天我們有個空牀，明天也有兩個出院的，你把患者信息發過來，我給你安排！”
“呸！”
泌尿外科大主任直接噴了對方一臉。
“你家親戚才生病了呢！不盼着點好！”
“誒？你這傢伙咋回事？”
眼看着就要懟起來，泌尿外科大主任大手一揮，直接打斷。
“別整那些沒用的，今天找你是正事！你們不是要搞那個什麼無視野鏡子的項目嗎？解決了沒？”
“你......”
消化內科大主任一句吐槽憋在胸口，險些沒背過氣去。
但聽到對方提到這個，臉色不由得也嚴肅了起來。
“他還在卡我，但是託天陽的福，我現在手裡也抓了他的把柄，正在爭取。不過，他肯定不會甘心的，可能得拉鋸一段時間。”
“嘖！”
泌尿外科大主任翻了個白眼。
“你們內科系統就是麻煩，派系也忒多了。還有你，堂堂一個大主任，竟然混的連話語權都沒有，也太慘了吧！
你看看我們外科，上級醫生說什麼就是什麼，哪來那麼多狗屁醪糟的事情！”
捱了句懟，消化內科大主任的臉色登時就幽怨了起來。
“怎麼着，你說的正事就是過來膈應我一頓唄？”
“那不能夠！”
泌尿外科大主任又是大手一揮，“我是來給你幫忙的！”
說着，泌尿外科大主任也稍稍壓低了聲音。
“你被卡住的原因不就是項目名額的事情嗎？你們消化內科沒名額了，但我們泌尿外科今年還有啊！”
“你的意思是？”
消化內科大主任雙眼忽然瞪大，“合作？”
“對，合作！你們消化內科有胃鏡，我們泌尿外科有腔鏡，都是鏡子，一起搞個鏡下無視野止血怎麼了？”
泌尿外科大主任笑得得意，“怎麼樣，哥哥對你不差吧？”
“呵呵！”
消化內科大主任卻一點也不領情，冷笑了起來。
“老子比你大！而且，你這小子，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要是能合作，早怎麼不說？”
頓了頓，消化內科大主任的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
“天陽現在在你們科裡，腹腔鏡......你們腹腔鏡出事了？他又立功了？”
咦？
爲什麼我要說“又”？
“當然不是我們出事了啊！我們泌尿外科很強的好不好！”
泌尿外科大主任翻了個白眼，但很快又正色了起來。
“但確實是腔鏡出的事，是肝膽外科那邊的腔鏡。今天上午......”
花了一點時間，跟消化內科大主任講了一下手術室裡發生的爆血管事件，泌尿外科大主任很滿意的看到對方臉上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我去！這都救得回來？天陽他......”
話說到一半，消化內科大主任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張天陽的種種事蹟，語氣於是瞬間又淡了下來。
“如果是天陽的話，好像，也很正常啊哈哈哈哈哈！”
兩個大主任瞬間找到了共同話題，對着張天陽就是一通猛吹。
末了，泌尿外科大主任也終於露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
“咱們兩個科室合作，用我們科裡的名額立項，人你支配，項目進程你安排，但是最後出來的文章和成果我需要通訊作者署名權。
你也別跟我爭，小張他對你們內科系統一點興趣也沒有，外科裡頭，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我呢，你說是不？”
消化內科大主任逐漸陷入了沉默。
好像，有點道理啊......
反正張天陽是不可能留在內科系統的，與其便宜別的外科那些妖豔jian貨，爲什麼不幫着自己的好哥們把他留在泌尿外科呢？
就憑自己跟泌尿外科大主任這鐵哥們關係，雖然留不住張天陽的人，但是想要留住張天陽的技術，應該還是很有可行性的吧？
仔細琢磨了好一會，消化內科大主任接受了自家哥們的建議。
於是，一個狼狽爲奸的計劃在兩個主任這裡口頭達成了。
兩個主任紛紛覺得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活像是兩隻老狐狸。
......
心滿意足的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泌尿外科大主任果然見到了焦急的等待在自己門前的肝膽外科大主任。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肝膽外科大主任還沒開口，泌尿外科大主任就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大手一揮就懟了回去。
“人是我們科裡的，正式醫生。
別問是誰，問就是我自己。
別整那些嘉獎功勞啥的，你們那個病人家屬鬧不鬧還不一定呢，別想把我們的醫生牽連進去。
也別想着去問我們的小醫生，我下了封口令，保護我們科裡的醫生是我的責任！
好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你......”
肝膽外科大主任指着他一陣氣抖冷，終於一甩袖子，拋下一句生硬的“謝謝”。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領情還是領情的，但是這狗東西，爲了防止自己打聽消息，還真他麼氣人！
“呼——”
主任辦公室裡，泌尿外科大主任舒舒服服的陷進了自己的軟沙發裡，長舒了一口氣。
“肝膽外科那邊雖然有人看到了小張的樣子，但是隻要小張不以閒人的身份出現在手術室裡，就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和具體信息。
自己人這邊，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是小張成功救了場，而且我又下了封口令。
老不死的已經被我懟回去了，應該不會再來第二次。
更關鍵的是，跟消化內科合作，拿到了通訊作者的署名權之後，小張的論文上我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導師了。
到時候可以拿‘如果你跟了我，憑藉這篇文章咱們直接就能畢業了’來誘惑他。
來泌尿外科難道不香嗎？
嘖，我真是個老機靈鬼！”
泌尿外科大主任眯着眼暢想着未來，忍不住給自己狠狠的點了個贊。
“幹得不錯！做手術去！”
可萬萬沒有想到。
萬無一失的計劃終究還是出了差錯......
————————
咕嚕嚕嚕嚕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