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可避免，也如同預料一般的走到了手術的地步。
在場的白大褂們停滯了一瞬，然後，目光重新彙集，落在泌尿外科大主任身上。
其實他們心中早就有了準備。
畢竟，明明是急診科收的病人，怎麼多學科會診是在泌尿外科開的不是？
“急診手術。”
泌尿外科大主任迅速進入狀態。
“目前考慮需要急診手術探查、止血、切除已經病變無正常解剖結構的左腎，減壓等處理。
但患者目前病情危重，手術剖腹探查切開後腹腔減壓、出血可能導致血壓驟降可能......”
泌尿外科大主任頓了頓，扭頭看向了肝膽外科大主任。
雖然平時他們倆互相看不上，遇到人才的時候有時候甚至想打出狗腦子。
但關鍵時刻，依然是夥伴。
肝膽外科大主任回看一眼，面色嚴肅。
“根據目前患者CT結果考慮暫無肝膽外科明確病變。
左腎及積液將胰腺等周圍器官壓迫移位，脾周乾淨，未見明確出血。若保守治療，積液繼續壓迫血管導致迴心血量降低，腹腔臟器灌注減少。
若積極手術，術中很可能出現低血壓休克，進而出現DIC。現階段腹膜後巨大佔位造成整個腹腔呈高壓狀態，而有可能出現筋膜間隙綜合徵，手術風險極大。”
跟胸外科醫生只描述了自己那塊的問題不一樣，肝膽外科大主任還幫泌尿外科大主任查漏補缺，指出了不同選擇的弊端。
辦公室裡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張天陽站在一羣大佬身邊，心念急轉。
根據患者目前的病情，治療方案的選擇是矛盾的。
不論選保守治療還是選急診手術，都有可能會造成患者病情的突發惡化，最後迎來同樣的結果——死亡。
但......難道因爲有可能的風險，就什麼都不做嗎？
他們醫生，不就是爲了在這種時候力挽狂瀾而生的嗎？
張天陽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沒有人想說話，那麼，就他來說好了。
“我們可以充分準備，儘早手術，並充分告知家屬手術必要性和風險。”
張天陽的語氣很淡定，沒有絲毫的顫抖。
但這突然打破安靜的聲音，讓不少白大褂向他投去了詫異的眼神。
泌尿外科大主任也在看張天陽，直勾勾的目光，像是在審視。
肝膽外科大主任眉頭微皺，同樣盯着張天陽，然後似乎有些恍然，小幅度的頷首。
其他白大褂們也神色各異，但大多比較剋制。
只有趙天王和潘麻醉，臉色稍顯誇張。
趙天王臉上再次浮現出明顯的怒意，但似乎是因爲患者的病情確實很嚴重，他努力剋制着自己呵斥出口的慾望。
然後再次在心裡下定決心。
這個喜歡自作主張的臭小子，千萬不要被他抓住把柄！要不然，一定怒罵一百遍啊一百遍！
潘麻醉臉上的表情就比較複雜了。
既有震驚，也有恍然，既有興奮，又有絕望，活像是臉上有個調色盤。
張天陽的眼神在一羣大佬們的臉上掃過，依然堅持。
“患者的病情進展速度很快，我們要抓緊時間了。”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泌尿外科。
不知道過了多久，泌尿外科大主任突然笑了起來。
他猛地一拍大腿，“手術！幹他孃的！”
肝膽外科大主任嘴角也輕輕勾起，看向張天陽的目光帶着溫和與讚賞，“如果術中發現肝脾胰腺等問題，我科可以協助。”
這句話說出來，就代表他也贊同手術的決定了。
張天陽衝着兩位大主任點頭，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眼神一轉，就看向了潘麻醉。
“麻醉老師，麻煩評估患者。”
潘麻醉精神一震，腎上腺素飆升的興奮和想到自己沒覺睡的絕望兩種情緒一閃而過，繼而振奮起來。
“患者目前病情危重，但現在腹腔積液包裹後壓迫潛在出血點，患者血壓維持尚可。
若急診剖腹探查，血管壓力驟降，可能導致休克。
建議外周靜脈通道增大，保持患者血液供應，術中可能出現循環不穩定，心跳驟停等極端情況。請輸血科配合！”
被點到名的輸血科醫生同樣精神一震，“我科會全力配合臨牀需求！”
腎內科的劉教授這時也開口，“根據患者CT結果考慮本次起病前已有慢性腎功能不全。左腎已經無正常腎組織結構，入院後無尿，考慮爲急性左腎損傷，考慮腎前性爲主。術後必要時可使用CRRT。”
他的眼睛盯着張天陽，眼神發着光，但扭頭看看旁邊同樣眼神發光的泌尿外科大主任，有些鬱悶的翻了個白眼。
重症醫學科的醫生緊跟着發表了意見，表示患者術後他們科將盡力配合。
醫務處也連忙表示，在跟患者家屬溝通的這一塊，他們可以一起協調。
在確定了要做手術之後，相關科室的醫生們表現出了神一般的速度，以極高的效率結束了這次多學科會診。
張天陽語速飛快的做了最後的總結。
然後，“散會！”
一羣白大褂們轟然散去。
不相關科室的醫生們，趕着回去補覺，或者處理自己科裡病人們的突發事件。
而相關科室的醫生們，已經熟練的開始了各司其職。
趙天王狠狠的瞪了張天陽一眼，然後捏着張天陽早就準備好的急診手術同意書模板，拉着醫務處的人，步履匆匆，眼看着是去找家屬談話去了。
潘麻醉打了個招呼，腳下抹了油一樣就閃現走了，是手術室的方向。
泌尿外科大主任重新坐在了顯示着影像學結果的電腦前，開始沉思，似乎是在想手術步驟和路線。
泌尿外科的住院總女醫生開始掏出手機，聯繫並協調各方。
她是住院總，這種所有人都跑去手術室的時候，她依舊需要在科裡堅守。
俗稱守家。
張天陽也有自己的任務。
他跟泌尿外科大主任匆匆打了個招呼，同樣追着潘麻醉往手術室奔去。
腹腔出血，腹部極度膨隆的病人，他要做急診手術，或許要比平時準備更多的東西。
......
三分鐘後，張天陽找到了頂着黑眼圈的臺下護士。
“手術室的防護服放在哪裡？我們需要至少5套！”
臺下護士瞬間從瞌睡的餘韻中驚醒。
“你們要那玩意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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