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並不大,面積甚至只有壺州的一半不到,封州的三分之一。
但是這裡的黎庶口戶,卻超過了壺州加上封州的總和。
諸子學宮並不在河州城,而是在文承郡。
建立在界河之畔的一座高臺之上,高高在上俯瞰着界河從門前流淌而下。
觀逝者斯夫。
學宮高臺之下。
各種古老宏偉的古蹟、宮殿、廟宇成羣。
街道和屋宅沿着周圍擴散開來,在界河河畔形成一大片宏偉的建築羣,城內的一座座坊市都是按照學宮的諸子進行命名。
加起來剛好是整整一百座坊市。
雖然不是河州州城,卻比河州城還要大,更是比高京、周京還要古老悠久。
機關飛鶴從天空飛下,落在了諸子學宮之上。
經過了公輸兄弟的改良,這機關飛鶴,總算是能夠自由控制飛行的方向了,也能夠進行降落了。
公輸兄弟二人趕到封州的時候,空塵道君已經離去,不過二人也知道了最新的消息。
二人匆匆從機關飛鶴上下來,穿過朗朗讀書聲前殿,穿過文士絡繹不絕的長廊,最後進入了學宮之內最後面的寬大宮室。
便看到了長案之上正在翻閱着書籍、竹簡、古卷,查看各種上古典籍的老者。
這老者便是學宮祭酒。
祭酒是諸子之一,由諸子進行推選,每幾年輪換一次的學宮之主。
二人上前行禮,恭敬說道。
“祭酒!空塵道君已經出了封州!”
“想來此刻應該已經在河州境內了。”
老者聽完,緩緩的和尚頭了面前的書卷,站了起來,看着外面的太陽。
再閉上眼睛,熱淚盈眶。
流淌而下。
兄弟二人嚇了一跳,立刻上前:“祭酒!爲何這般?”
老者陷入了回憶之中:“自一千年前崑崙崩毀,至今已經整整一千年了,妖魔肆虐塗炭人間,劫禍連連不斷。”
“終於輪到了人族重新主宰天地的時候了。”
“這一次,我諸子學宮一定要抓住這鬼神之道,將我人族引入正途。”
老者看着公輸兄弟:“你二人辦得不錯,若不是你兄弟二人,空塵道君不一定能夠注意到我們諸子學宮。”
“說不定就這樣駕雲而過,我大魏甚至天下就錯過了這唯一的機會。”
“這位仙人千萬年間,出現的蹤跡捉摸不定。”
“若是離開了中原,下一次再現世間。”
“或許就是千年萬年之後。”
老者感嘆。
“對於仙聖來說,可能不過只是彈指一瞬,就好像空塵道君在那川主廟所說的滄海桑田,浩瀚歲月對其不過是一念之間。”
“而我人族。”
“卻再也等不起這麼久了。”
公輸道也聽說了那滄海桑田之說,明白老者所說的意思。
二人連忙稱道不敢居功,隨後公輸道更是向前走了一步,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
“祭酒!”
“這是封州刺史讓我們帶回來的信。”
公輸兄弟拿出了封州刺史所書寫的信,老者拿過來看了一遍,點了點頭。
之後對着公輸兄弟說道。
“空塵道君近日定將會駕臨我諸子學宮,你二人要準備迎候仙聖法駕。”
“這是我學宮千年以來最重要的一件事。”
“你兄弟二人一定要準備好。”
公輸兄弟一同拱手:“空塵道君乃是有德真仙,我兄弟二人尊崇其還來不及,哪裡敢有絲毫怠慢。”
學宮祭酒點頭。
只是說到這裡,眼中出現了一絲疑慮。
“不僅僅這個問題,你二人不知。”
“這幾日河州又出現了變故,我河州如今局勢,堪稱是龍蛇混雜。”
“高京有不少人物偷偷出了神天府,進入了河州,陰陽界城也出現了變動,封鎖不出。”
“不過。”
“陰陽界城的幾位神隍都蠢蠢欲動,恐暗中有謀劃,有不少妖魔潛入河州。”
公輸道立刻拍案而起:“他們這是不希望空塵道君勝出這場大道之爭,希望那妖物執掌人間的陰神之道行於天下。”
公輸德卻認爲:“那金燈神隍被空塵道君隔着千萬裡一箭射死,這神隍恐怕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只要冒頭出來,那不就等於找死嗎。”
學宮知道的消息還是挺多的,雖然不能夠深入陰陽界城,但是卻能夠深入朝廷上下。
老者說道。
“他們不僅僅不希望空塵道君勝出,更不希望天機子勝出。”
“這一次陰陽界城之主閉關彷彿非同小可,陰陽界城據說驚動非常大,當天甚至有神隍想要闖出陰陽界城,但是被鎖於陰陽界城之內。”
“根據傳來的消息,我和衍子推演之後認爲。”
“這陰陽界城之主這次閉關是想要完善他在壺州所說的,陰陽輪迴之道。”
“而八大神隍和所有陰陽界城裡的存在,都感覺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機。”
“所以,我和衍子猜測。”
“天機子一旦成功完善這陰陽輪迴之道,他們很可能就得全部要死,或者比死的下場還要恐怖。”
“因此。”
“他們想要空塵道君和陰陽界主二者相鬥,拼個兩敗俱傷,他們好從中掙脫陰陽界主的束縛而出。”
說起這些陰陽界城的神隍,老者彷彿再次回憶起了前朝大乾之事,目光透露出了恨意。
“這些神隍,現在你們這些年輕一輩或許不知道,我們這麼多年也不曾提及。”
“但是我門這些學宮的老傢伙,可都記着他們的名字。”
“一個個,他們的名字我們都記得。”
“都是人間慘禍背後的幕後黑手,將人族當作豬羊一般吞食奴役的妖魔巨擘,手下皆是屍山骨海。”
公輸德連忙說道:“空塵道君豈能上這妖魔的當。”
學宮祭酒卻開口說道:“如果空塵道君本身就不希望這天機子的陰陽輪迴之道成功呢?如果這一場大道之爭只是一場緩兵之計呢?”
二者頓時沉默。
按照學宮祭酒這般說,這一場空塵道君和陰陽界城之主的大戰,彷彿從一開始就不可避免。
只是二人都在行這緩兵之計。
陰陽界城之主需要完善自己最後的大道,而空塵道君需要接手整個大周,鎮壓住數萬妖魔不至於天下大週一夜之間化爲人間煉獄。
公輸道小聲說道:“空塵道君會不會敗於大道法成之後的天機子?”
空塵道君雖然號稱當世真仙,但是陰陽界城之主的強大和恐怖,深深烙印在每一個大魏之人的腦海裡。
學宮祭酒卻笑了起來。
“敗?”
“如何敗?”
“你們還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學宮祭酒目光悠遠,彷彿穿越了亙古歲月,回到了上古蠻荒的時代。
“他可是羨門,崑崙山之上的上古神人,一切神話的起源。”
“褒共帝之前,祂就已經存在於世。”
“萬古歲月都奈何不得他,蠻荒未開人族矇昧之前,祂就已經行走於這片大地之上。”
學宮祭酒剛剛就在看關於羨門的記載,越看越覺得看到了這千萬年一切背後的真相。
上古之時的種種神話,崑崙祖庭時代,千年妖魔之禍。
一切的一切,彷彿追溯根源。
都離不開羨門這個聽上去就讓人感覺古老滄桑的名字。
學宮祭酒搖頭。
“空塵道君哪裡不知道這天機子的打算,但是他早已看穿一切,只是爲了大魏百姓而容忍這天機子罷了。”
“我們只是希望最後。”
“這一場大道之爭中,能夠少一些無辜喪命之人。”
“有更多的人,能夠看到人族昌盛,天下歸一的那一天。”
“所以我們一定要做好準備,知曉這些妖魔之輩的任何動向,以防止他們最後的垂死掙扎、狗急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