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我還心存幻想:“也許她只是和狐臭拉拉手,頂多查查事業線,還沒擴大到滾牀單。”
她一直不接電話,只好發短信過去:“晚上六點在梅地亞西餐廳見,和你共度這個美好浪漫的節日並致歉。”
女友終於回覆短信:“一切都結束了!”
過去無數次爭吵經驗表明:只要我屈服,發表賠禮道歉聲明,然後再給點現金或包包作爲戰爭賠償,爭吵就結束。這點和大清王朝面對八國聯軍侵略時的處理方法有異曲同工之處。
女友的短信表明這次“叛亂”不同以往。我回復她:“無論在哪兒,無論你做錯了什麼,回來吧,等你。”發完後心裡一疼,爲自己的偉大、寬容感動了一把。
手機“嘀”一聲,女友短信來了:“背叛根本就不分對與錯,只有愛與不愛。我不愛你了,分手吧!”
我撥過去,她手機關機。
天上陽光明媚,四處美人如醉,惶惶觀望周邊,卻沒有一束同情的目光,地上一名女性乞丐向我伸出黝黑的手說:“大哥,給點錢吧。”
我把“藍色妖姬”扔到她的懷裡,她下意識地拿起看了看,又扔給我,依然執著地說:“大哥,給點錢吧。”
那個下午,站在北京某天橋上,仰望天空,鳥影絕跡。我突然強烈地感覺到自己被上帝拋棄在一個渺小的角落,靈魂在四處飄蕩,沒有了歸宿。
那一刻,我彷彿回到遙遠的宋朝,看到陳世美的老婆秦香蓮領着娃走在京城開封街頭,淚眼婆娑,我強烈感受到了她那痛徹心扉的悲傷。
我又想起早在幾千年前,孔、孟兩位老人家的預言。
孔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孟子頷首:老孔曰的對!
和女友分手不久,偶遇她的女同事小K。小K站在國人角度對我表示了極大憐憫和同情,說公司半數以上手持蘋果公司產品的美女都把自己奉獻過那個有四個孩子的美國佬,確切地說是在美國佬辦公室的紅木沙發上獻身的。
美國佬深諳孔子“來而不往非禮也”的精髓,美女自外面來,他“不亦悅乎”後,以蘋果產品爲禮,保證往來無“白丁”。
這些美女當中就
有我的女友(曾經的),她的收穫似乎比別人更大,除了平板電腦,美國佬還額外贈送她一個山寨LV包。聯想到女友從前某些方面的瘋狂表現,她能額外得到“奉獻獎”實屬正常,也許她已成功晉升爲“三姐”。
最讓我難過的是,當女友努力獻身、博取獎勵時,我就站在她們辦公大樓外面等待宣稱加班的她。
小K手提塑料袋痛說同事奉獻史,塑料袋裡裝着吃剩下的半截紅薯,舌頭在嘴裡來回掃蕩着一雙暴牙,眼神無限神往,而我內心羞愧難當。
小K鬼祟講完並叮囑不能亂說後,就消失在地鐵裡,留下我獨自站在國貿雙子座下黯然神傷。
男人的直覺告訴我,鬼佬對女友根本不是真心,玩夠了也就扔掉了。
我原諒了女友的出軌。同爲“北漂”,她只是想改變命運,以青春爲籌碼押注外資。很多女人,像小K,連賭的機會都沒有。
失戀讓我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挫敗感,頹廢瀰漫周身。
父母開始爲我擔憂,他們在法國搞科研,收入頗豐。我大學畢業後再窮也沒要過家裡一分錢,一心想靠自己成功,有朝一日榮登80後富豪榜,實現像首富一樣吃飯再也不用問價錢的夢想,但女友的離去讓我心灰意冷。
老媽從法國來北京看我,見我意志消沉,整日盯着英卡狗貝貝發呆,揪着它的耳朵不放,她添油加醋地把這些情況彙報給老爸,老爺子便越洋打來百餘次電話嚴令我回老家。
決心離開北京這段迷茫又萎靡的生活,重新開始——這個決定也註定了以後驚心動魄的生活。
把離京的消息告訴了我關係最好的幾位同學:林薇、許願和周子宣。
林薇老爸是京城名流,幫她順利進入某青年大報做了記者,率先實現職業理想。
許願出身豪門,他父親是京城地產大亨,他畢業後對新聞失去興趣,留學美國學習房地產規劃。
周子宣和我來自北方同一個城市,同爲有理想的男人,在北京不能“拼爹”,失去就業優勢。畢業後我倆到各大媒體應聘,皆以失敗告終。
無奈,子宣靠英語優勢到一家旅行社做翻譯,但沒撐到三個月就辭職了,原因是他在旅行社不光要做翻譯,還要做“伙伕”,這種歧視讓他難以承受。
他離京時,我倆在簋街喝到爛醉。
子宣灌下最後一瓶啤酒,一把扯下旅行社徽章
說:“從今往後,再也不用受氣,社裡那個大腹便便的老闆小舅子,每天白癡一樣打着酒嗝摸我頭髮呼喚李蓮英;那個把自己打扮成90後,一臉粉瘩,內心悶騷的HR老女人,總是靠在門框上搔首弄姿地說,小周,來嘛,人家有話對你說哦!我拒絕後,悲慘地發現,她當月給我計了38天遲到,一個月最多才31天哪!還有辦公室主任,霸佔了我暗戀已久的美女小張,當他無數次用肥爪子捏着我的下巴問,我帥嗎?我只能強忍嘔吐說,主任,誰要說你不帥,陸毅都得去要飯……”
子宣他爸是老家城市電視臺臺長,子宣回去後順利入職,成爲電視編導,也算實現新聞理想。
和當初挽留周子宣一樣,林薇極力挽留我,說只要不放棄,我佛早晚會開眼。
許願說我這是自甘墮落,“我還想回國後和你一起創業,一起進軍地產界,假以時日,就能立足京城,呼風喚雨,化身風流商人,入長江商學院,觀天下美眉。”
我仍不爲所動,留下的依然有自己的夢想,出局的人只是在某一刻略顯悲傷,之後生活總會繼續。
離京時是個黃昏。站在北京西站天橋上,我回首望了一下這個爲之奮鬥過的地方,天邊落日搖搖欲墜,身邊路人行色匆匆。
一直暗戀我的報社女同事小米,帶着我的英卡狗貝貝孤零零地站在車站一角,目送我離去。
小米離開娛樂報後入職一家正規大報社,她紅腫着眼睛,微微噘起小嘴,含情脈脈地撫摸貝貝,想以此讓我感動而回心轉意。貝貝一臉無辜,我莫名失落。
Goodbye,北京!
我站在天橋上默唸:再也不能坐在西單黃昏大街上看晃晃悠悠的美女從身邊走過;再也不能到世貿天階看流星和宇宙,對慵懶的老外說聲Hi;再也不用在早八點晚五點跟螞蟻般密集人羣,參加每日春運;再也不用看戀人們在地鐵刺鼻臭味中親吻,不想讓座的上班族閉着眼睛假寐;再也不用聽一撥又一撥瘸腿的、少胳膊的、燒傷的、自殘過的乞丐唱着《我有個好妹妹》,少婦抱着昏睡的嬰兒向你下跪。
還有地鐵通道里那個長毛歌手經常在瘋狂搖滾:全球GDP在瘋狂地漲啊,不過跟我有蛋關係呀,能給孩子買尿不溼和奶粉嗎?
北京,從此不再屬於我。
告別,北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