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第一醫院。
陳東躺在無菌病牀上,經過幾場緊急的手術,他此時已經全身包紮完畢,此時他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想起這兩天的遭遇,宛若做夢一般。
蘇銳蠻不講理的報復,令他渾身是傷,但他的膽魄像鐵一樣硬,在紅毛捅了他一刀,蘇銳開槍崩他的時候,他依然咬着牙,一點關於李國棟的消息都沒有放出去。
可等對方放了自己之後,在自己買通人去報信之後,爲什麼來的會是葉城的人?
而且是二人組?
爲什麼葉城的人離開之後,等了兩個小時,李家的人始終也沒有過來看一眼?
難道真如夫人說的,時機已經錯過了,他們怕這是一場陷阱?
可我跟了李家這麼久,功勳卓越,就算是陷阱,難道連派個人過來試探一下都不行嗎?
人性通常會有一個誤區,那就是當你自認定了一件事之後,後面無論發生什麼,那他都會覺得跟這件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陳東現在覺得李夫人拋棄了他,那麼無論對方再如何解釋,都不會讓他改變意向。
就算他明知道這是蘇銳的離間計,但畢竟李夫人沒管他是事實,而且葉城的人也確實帶槍潛入了倉庫內。
這一刻,陳東心裡的痛,遠比身上的傷更重。
“等董事長回國之後,找個機會,我就退下來吧。”陳東嘆了口氣,此時他的心裡已經萌生了退休的念頭。
不再摻和李家的事,安心搬遷到其他市,當個富家翁好了。
陳東看了一眼點滴瓶,馬上就要見底,於是按了一下牀頭的警示鈴。
……
李家別墅。
李夫人拿着手機,看着收信箱裡的一條短信,臉色十分難看。
“2007.5.19,黃明生,碧藍海灣,2100萬。—蘇銳。”
短信內的字眼不多,卻十分準確了點出了重要的信息。
這短信若是讓旁人來看,自然看不出有什麼端倪,但李夫人卻知道,這裡面的時間,地點,人名,還有錢的數量,是當初她給一名主管部門行賄的事!
這件事機密無比,根本不可能有別人知道!
這類訊息,就算在李家,也只有絕對的核心和上層有資格接觸!
青年站着李夫人身旁,面色驚愕:“夫人,這……蘇銳是怎麼知道的?”
李夫人仔細思索着,在她的記憶裡,這件事除了她和當事人黃明生外,剩下的人,只有一個當初充任司機的陳東知道!
消息自然不可能從她嘴裡泄露,而黃明生身爲當事人,自然不能辦這種自毀跟腳的事,剩下的……只有一個陳東!
陳東居然背叛了李家?
不,如果他背叛了李家,他怎麼敢光明正大的回來?
可如果他沒有背叛,蘇銳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沉吟了片刻,李夫人擡起頭,幽幽的問道:“你覺得,蘇銳爲什麼會如此輕易的讓那個紅毛跑出來報信,可當我們沒去救陳東的時候,他又爲什麼莫名其妙的放了陳東?”
青年愣了一下。
“他是真的覺得陳東沒用,所以才放了……還是因爲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纔想要爲陳東打掩護,把消息放給葉城跟我們,讓我們去救人,讓我們以爲,陳東真的是我們救出來的?”
“而我們的人沒到,他沒有辦法,所以用其他計策引葉城的人過去,給陳東製造一個回來之後,假借我們拋棄他的事發飆的機會,從而引起我們的愧疚,繼而消除對他的懷疑。”
青年聽着李夫人的話,表情有些呆愣,他感覺李夫人的這番話有很多疑點,而且如果真如李夫人所說的話,那陳東未免冒的險也太大了,有些不符合常理。
陳東對李家的忠心,青年還是相信的。
但此時,擺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問題。
李夫人行賄的事,蘇銳是怎麼知道的?
只要這個問題沒有得到答案,那麼陳東身上的嫌疑就洗不脫!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貿然去動一名元老,恐怕不妥啊。”青年搖了搖頭。
“那這件事究竟應該怎麼解釋?”李夫人皺了皺眉。
青年也嘆了口氣。
“試一試他,如果他真的沒問題,那麼不管這件事有多古怪,我也認了。”李夫人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輕聲的交代了幾句。
“也只好如此了。”青年點了點頭。
第一醫院。
陳東在按響牀頭的警示鈴之後,卻毫無反應,正當他迷惑時,整個樓層的燈光忽然在一瞬間熄滅了。
陳東因爲被兩個精神病打的有些神經緊繃,一看到這麼反常的景象,立馬就高聲喊了起來。
十八樓的窗外,一根吊繩孤零零的掛在樓頂,一名黑衣人腰部掛着鎖鏈,就這麼吊在幾十米的高空中,他手裡捏着一把玻璃刀,動作非常輕微的在窗戶上劃了幾下,然後用吸盤往裡一推,整個人直接順着玻璃的大洞鑽了進去。
踏踏!
躺在病牀上的陳東看着從窗外鑽進來的人影,頓時一愣。
黑衣人乾脆利落的從後腰掏出一把手槍,對準陳東的腦袋:“不好意思,夫人有令,你泄露了董事長的密,我來送你上路!”
陳東腦海急速旋轉,頓時怒吼一聲:“你他媽放屁!你不是夫人的人,夫人的人哪裡用的着從窗戶鑽進來?你詐我?”
“呵呵,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夫人行賄的事兒說出去,下輩子見了!”黑衣人一笑,直接扣動扳機。
“我沒說過!你到底是誰?”陳東瞪眼怒吼。
亢!
一槍未中。
“不好意思,打偏了。”黑衣人一笑,再次拎槍。
接着朦朧的月光,陳東撇到對方手臂上的一道猙獰刺青。
亢亢亢!
連續三槍,陳東翻身掉下牀,直接躲過去。
“我沒說!我沒說!”陳東怒吼,“你到底是誰?”
“死到臨頭還嘴硬?夫人說了,如果你承認,念在往日情分上留你一命,如果你死活不承認,那對不起了,李家不會留叛徒!”黑衣人凜然道。
陳東目光驚恐,他此時內心防線已經接近崩潰,渾身的傷上加傷,好像一百年的黴運都在這一天降臨到了他的頭上。
“你是蘇銳的人吧?你想離間我跟李家?你做夢!你有種就打死我!”陳東梗着脖子吼道。
黑衣人皺了皺眉,直接擡起帶着***的手槍,對準陳東的腦袋。
亢亢亢亢!
四槍擦着陳東的腦袋飛了出去。
陳東一身冷汗。
“死都不怕,看來你真的沒說,是我們錯怪你了。”黑衣人舔了舔嘴脣,邁步向窗外走去。
陳東看着對方一步跨出窗臺,腰間繫着鎖鏈,宛若黑俠一般徑直從十八層的高樓滑落了下去。
就,這麼走了?
陳東懵了。
這到底是誰的人?
不過,猙獰刺青……
似乎,葉城身邊那個保鏢手臂上就有一個,平時隱藏的很好,他也只是偶然見到過一次。
難道是他媽葉城的人?
夫人相信葉城,不信我?
陳東再次陷入了迷茫,他此時已經懵了,完全找不到方向了。
就算再理智的人,此時被接二連三的襲擊,懷疑,折磨,精神也該崩潰了,而陳東之前就對葉城的行爲十分不滿,此時更是平添了一把怒火。
此時身上的傷口再次泛起,陳東眉心冷汗直冒,掙扎着要站起身來。
踏踏踏踏……
樓道內再次傳來奔跑的腳步聲。
陳東疑惑的看了一眼。
咣!
病房的大門忽然被踹開。
七八名黑衣男子站着門外,手中拎着各色的槍支,他們沒有蒙面,陳東一眼就認出對方是李家的人。
是聽到了動靜之後,趕來救自己的吧?
陳東這樣想着……
然後那些黑衣人徑直走了進來,手中端着槍對準陳東,道:“不好意思,夫人有令,你泄露了李家的密,我們來送你上路。”
陳東沉默了片刻,怒火終於淹沒了理智,他徑直站了起來,踉蹌着走到對面領頭的那人面前,一把握住對方的槍口,頂住自己的心臟位置,咬着牙道:“來!乾死我!就現在!我操你們媽的,都希望我泄密是不是?好,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密就是我泄的,開槍!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