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林從馬上一個倒栽蔥摔了下來,坐在地上呼呼地直喘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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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現在有熟人見着傅山林,不一定會認得出來。因爲原來那個留着一把山羊鬍子,天天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齊齊,一雙小眯縫眼裡卻不時閃出懾人的寒光的馬賊老大,如今卻像老了十幾歲一般。雙眼佈滿了紅色的血絲,鬚髮零亂,身上的衣服更像是有一個月都沒有洗過一樣,皺巴巴地貼在身子上,從前那一頭黝黑的頭髮竟已經變成了花白。
看見傅山林摔下馬來,跟隨在他身邊的幾個馬賊連忙翻身下馬,將他扶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問道:“傅爺,您沒事吧。”
傅山林長嘆一聲,又緩緩坐在了地上,恨恨地一拳打在自己的腿上,一滴淚花從他昏黃的眼中滴落:“咱們真不該去惹那個正氣山莊呀。追在我們後面的那個煞星也不知是什麼人?甩也甩不掉,殺又殺不死。卻又死纏爛打不肯罷休。咱們那麼多兄弟,現在只剩下這幾個人了……”
傅山林聲音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自從傅山林逃出正氣山莊之後,本來還慶幸自己逃出一條生路。打算帶着剩下的百餘名馬賊逃回老巢,重新招兵買馬,期待着東山再起的一天。
哪知剛走到一半,便碰到了從老巢逃出來的幾個小嘍羅,這才曉得原來老巢已經被正氣山莊的人攻破。傅山林手下的這些馬賊,本也不全都是他原先的手下,一聽說這個消息,立時有三十餘人一鬨而散。傅山林雖恨得咬牙切齒,但又無可奈何,只得帶着餘下的人含恨而走。
本來他還謀劃着是不是先搶上一兩個村落,劫掠些錢財女子來。一來可以穩定軍心,二來打出名號來也可以吸引一些散兵遊勇前來投靠。可惜的是這個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傅山林驚恐的發現,他的這支小隊伍已經被人給盯上了。
首先是一些派出去打水探路的人無緣無故地失蹤,接着去尋找他們的人也沒有回來。半輩子都在江湖上打滾的傅山林立刻知道有高手盯上他們了。他連忙把人都聚攏在一起,然後分成幾個小隊進行搜索。可除了找到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之外,卻什麼也找不到。
傅山林也曾想過設個圈套伏擊藏在暗處的那個傢伙,可那人卻滑得很,無論傅山林怎麼示弱,卻再也不出手了。卻害得那些埋伏起來的馬賊們白白地瞪大了眼睛到天亮。
那天中午,一夜未眠的馬賊們開始午休,等醒來後卻發覺又有包括崗哨在內的三個同伴的腦袋被人砍下後掛在了樹枝上隨着風兒的吹動一晃一晃的。
這在馬賊中間引起了一片恐慌,當即又有十來個人不告而別,若不是後來他們發現悄悄地逃走的那幾個人的屍體,恐怕馬賊們早一鬨而散了。
所有人腦中的弦都崩得緊緊的,馬賊們輪番守夜,爲了在黑暗中識別你我還特意約定了暗號。可即使是這樣,除了造成幾次誤傷外,每天還是不斷的有三三兩兩的人被殺,而且死壯都悽慘無比。
即使是再強悍、武功再高的人也受不了這種天天有同伴死在面前的刺激,一些人的神經很快的就崩潰了,馬賊當中出現了自殺的人。還有一些人卻是成天的瞪着血紅的眼珠子,只要有人跟他一句話不合,便掏出刀子砍過去。在這種壓抑的情緒驅使下,馬賊中間暴發了一次巨大的火拼。經過一夜的自相殘殺之後,能夠活下來的只有傅山林和另外七個手下。
九死餘生的傅山林終於想出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跑’,一人牽着三四匹馬輪番騎乘,然後向着匈奴的方向拼命的跑。
這一招倒確實有點功效,爲了能夠跟上他們,一直在暗中綴着他們的那個高手不得不現了身。
雖然傅山林看到那人不過是一個年青人,而且身邊也沒有幫手,但是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的他哪敢回頭與那個年青人動手,他只是低着頭拼命催馬向着匈奴的方向猛衝。
傅山林清楚,就算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也不敢孤身一人闖進殘暴的匈奴人的地盤,因爲漢人在那裡是得不到一絲的生命保障,而且匈奴全民皆兵,一個武功再高的高手也擋不住他們的人海攻勢。只要他們能夠跑到匈奴人的地盤裡,他們就安全了。雖然這樣一來,傅山林也有面對匈奴人的危險,但傅山林寧願面對一千一萬個匈奴人的追殺,也不願回頭和後面那個冷血的殺人狂動手。
好不容易進入了匈奴的地界,本來他以爲可以鬆一口氣了,誰想到身後那個年青人連猶豫一下都沒有,徑直就追了上來。而傅山林他們鬆了這口氣的代價就是又有兩個馬賊被那個年青人扭斷了脖子。
於是傅山林只好繼續逃,向着匈奴人的腹地繼續沒命地逃。
好在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這一路上他們沒有遇到匈奴人的大部落,而碰上的幾股小羣的匈奴人他們又憑着一人三匹輪換騎乘的速度優勢擺脫了,可身後那人卻還是如附骨之蛆一樣緊緊地跟在了後面。
他們這幾個人經過月餘的逃亡生活,已是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疲憊得不行了。可身後的那個人帶來的威脅卻使得他們超越了人體的極限。他們經常在夜裡聽到風吹過草地的聲音卻以爲是那人追來,驚恐地大叫一聲然後又翻身上馬繼續逃亡。他們經常在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看到天邊若隱若現出現了一個人影,不得不匆匆嚥下口中的食物,再次奔逃。
總之杜遠似乎已經成爲了他們潛意識裡最深的一個噩夢,一個讓他們顫抖不已的魔王。
逃命逃到了這個地步,別說是人撐不住,就是他們座下的馬也撐不住了。馬兒一匹一匹的死去,而身後那個的身影卻越來越近,難怪也傅山林這樣的老馬賊也感到精神崩潰了。
見傅山林這樣如同一個孩子似的號啕大哭起來,剩餘的幾個馬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對視了一下,一人遲疑地說道:“傅爺你莫着急,我們昨天商量了一個法子,也不知道行不行……”
傅山林一激靈,擡起頭抓住了他的手,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什麼辦法,你快說呀。”
一陣刺痛從後腰傳來,看着眼前那個惶恐的眼神,傅山林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