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問道:“你怎麼說的?”弘暟說道:“我說額娘病了,不見外客。等着皇爺爺的萬壽,時辰怕趕不及。你們看,我都多少天沒有吃到點心了!阿瑪回來如果聽着我又支使額娘,非把我的屁股打開花了不成!”我戳着他的小腦袋瓜兒,說道:“你倒巧,凡事往我和你阿瑪身上推!你沒說我的策劃吧?”弘暟搖頭道:“當然沒有了。額娘說那是商業秘密,要保護知識產權,否則我們就沒有核心競爭力了!”一長串子!那天我把一知半解的企業管理概念賣給這幾個小破孩,他們對我的崇拜又上了層樓!
這時,外面傳報弘春求見。弘暟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坐到我的牀邊,端起旁邊高几上的點心盤子,像個護食的小雛,碧雲和淡月都抿着嘴笑看他。弘春向我行禮,弘暟啃着點心向他的大哥行禮。弘春眉頭收着,見我沒有教訓弘暟的意思,便把怒氣忍了下來,說道:“額娘感覺好些了嗎?”我輕咳了幾聲,淡月遞上清水,我喝了一口,卻瞥見弘暟狼吞虎嚥,便拿起帕子替他擦了嘴邊的點心渣。弘春盯着點心,弘暟忙把最後一塊糕整個塞進嘴裡。淡月笑着遞上一碗茶,弘暟一氣飲盡。我嗔道:“慢點!誰跟你搶似的。”弘暟不答言,弘春已經站起來,說道:“我有事先走了。告退。”我叫住他笑問:“你找額娘有什麼事兒嗎?”弘春說道:“額娘身體不適,我就不打擾額娘養病了。”我叫住弘春,命碧雲把鬲子上的那盤點心端過來,弘暟臉上笑嘻嘻的,手上卻不慢,搶先接過來,說道:“謝謝額娘!”我不好說不給他,只得說道:“大哥一半你一半。”弘暟瞅着弘春說道:“大哥不愛吃點心。拿去也是賞人,不如賞我吧。謝謝額娘!謝謝大哥”便遞給淡月說道 :“幫我裝盒子!留着我晚上吃。”弘春向我施禮,神情不悅地走了。
我方問弘暟說道:“你都吃了那麼些了,大哥難得吃一回,怎麼明搶?”弘暟說道:“與其給大哥不領情,不如我吃了多好!”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七歲的孩子說的話!過了半日才問道:“那弘春來做什麼?”弘暟笑着說道:“大哥來問怎麼沒讓他練節目?額娘真笨!”我無語,眼瞅着弘暟自己端着淡月遞上來的盒子,大搖大擺地出去。
康熙的詔命下來,果然命全國六十五歲以上老人,官民不論,均可按時趕到京城參加暢春園的聚宴。而且爲慶祝六旬萬壽節而搭置的綵棚,從西直門一直延伸到暢春園,長達20裡。在途有藝人都大顯神通。我心癢起來,帶着碧雲出門看熱鬧。常明不敢攔阻,只得叫上幾個侍衛,一路跟隨着我。路上車馬紛紛,人流摩肩接踵,很快就變成現代北京國貿的早高峰了。我下了車,雖然常服,卻也很惹眼。我只要又鑽回車裡,等常明弄了一套男裝換上。
綵棚沿途是耍百戲的、打十番的、還有唱戲的、說書的。難得有這熱鬧場面,我正看得不亦樂乎,卻見楊海迎上來行禮,低聲道:“爺請福晉借一步說話。”我猶豫了一下,便要着楊海過去,常明低聲說道:“奴才認爲此舉不妥當。”想起十四的狂野,我退卻了,說道:“煩請轉達五爺,我不方便在此情形下與他見面。”楊海走後,我惴惴地等在原地,不一時楊海就匆匆回來,告訴我胤祺說請便。這樣做有些對不起胤祺。我雖然很感激胤祺的體貼,但是也沒有心情再看熱鬧,吩咐常明找個城外的地兒靜一靜。常明引我出了西直門,走不了多遠就林茂草深的,我坐在路邊的草亭,總覺着心頭隱隱的不快!
哪裡來的不舒服,我想不清楚。胤禎對我很好!他寵我、疼我、愛我,除了與他的哥哥們沾邊的,他都聽我的。從上次一役後,家裡的女人不敢明面起風浪,不痛不癢的小手段,都被趙嬤嬤和劉嬤嬤雷厲風行地處置了。現在唯一值得我擔心的,就是十年後胤禎的命運。可我怎麼就覺着不舒服呢!我的心慌慌的!風漸起,如絲的細雨飄落下來,碧雲可以陪侍在我身邊,常明他們只能候在亭外,叫他們進來必不肯,不如早回去,也少淋些雨!起身的時候,卻一陣天旋地轉,隱隱聽到碧雲的驚呼,我便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卻見鄂夫人守在身邊。我扶着暈暈的頭,疑惑地叫道:“額娘?”鄂夫人驚喜地回頭吩咐道:“快去稟報老爺,格格醒了!”早有下人答應着退下了。鄂夫人輕輕握着我的手,說道:“喝點銀耳羹潤潤喉嚨吧?”我答應了。鄂夫人親手接過來,一勺一勺地餵我。剛喝了兩口,就見鄂倫岱大步進來。我叫了聲“阿瑪!”鄂倫岱長出一口氣,然後向我行禮,口稱道:“給十四福晉請安!十四福晉吉祥!”我幽幽一嘆,身份使親情產生了距離,便說道:“阿瑪請起!我怎麼會回到家裡?”鄂夫人憐愛地撫着我的頭,說道:“你暈倒在城外,被五爺送回來的。傻孩子!你有身孕了還出來亂跑!”我忽地坐起來,抱着鄂夫人,說道:“真的?我有寶寶了?我真的有寶寶了?”鄂夫人笑着扶我躺下,說道:“小心着點!你剛有一個月的身孕,最嬌貴的時候,好好躺着!”我喜地無不應允。
鄂倫岱含笑斥道:“你這孩子!懷孕了還亂跑!身體又弱……”我突然想起我前幾天病了,趕着問道:“我病了會不會影響到寶寶?太醫怎麼說?”鄂夫人忙拍着我的手,說道:“沒事!太醫反覆診過了,都說脈象平和,庶幾無礙。”我鬆了口氣,又困惑地問道:“恆親王送我回來的?”鄂倫岱說道:“五爺說十四爺不在府裡,你又昏睡不醒,擔心你出事,就送到忠勇公府裡來了。”雖然我拒絕見他,但他還是不放心我。我涌起無盡的感激,如果回到十四貝勒府,那三個女人不定搞出什麼來!丟了小命都是正常的。我出神的時候,鄂夫人撫着我的鬢髮,說道:“多虧了五爺!不然……,唉!五爺這份心思啊!”
鄂倫岱說道:“夫人!該講不該講的應有分寸!”鄂夫人低頭道:“老爺說得是。”鄂倫岱又說道:“我已經打發人快馬加鞭給十四爺送信去了。等皇上回鑾,我就請旨接你回家來住到生產。”鄂夫人有些擔心地問道:“十四爺答應嗎?”鄂倫岱說道:“我自有道理!只要皇上恩准!總不能讓萱兒拖着沉重的身子,在府裡與那些女人勾心鬥角吧?便是十四爺,也會答應的!”萬壽節過後,胤禎還要隨着康熙出巡塞外呢,我要是有個爲難遭災的,身邊都是奴才,可不就任人宰割了!還是阿瑪想得周到。虧得是巡視畿甸,胤禎很快就回信,讓我在忠勇公府裡暫住,一切等他回京再作道理。我在忠勇公府過起了千金小姐的生活!
邸報康熙迴鑾了。就在康熙進京那天,胤禎一刻也未耽誤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剛要起身迎他,早被他打橫抱起來,輕輕地斥道:“小心着點!起那麼急幹嘛?當心傷着!”我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聽着他如隆隆戰鼓般的心跳,低低地說道:“好想你!”他把我放到牀上,貼着我的肚子靜靜地聽着,一會兒方擡起燦若星晨的眼眸,笑道:“他在動。”我笑了,說道:“好歹你也生了九個孩子!才一個多月,哪能聽得到動呢?”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又板起臉來問道:“拖着有孕的身子到處亂跑?你說爺該怎麼罰你?”我低着頭說道:“一直沒有嘛!我以爲……”他捏着我的下頷,強迫我擡起頭來,說道:“你以爲?笑話!爺和你會沒有孩子?從今兒起,爺和你每年生一個,連生八個!”唬得我魂兒都飛了!當我是母豬呢?要連生八個,我這輩子不幹別的,就生孩子養孩子了!我雖然不贊成計劃生育,但我也不贊成有量無質啊!不過跟他講不清,我還是徐圖後進吧。他點着我,說道:“爺的親骨肉,你就帶着練你的花拳繡腿?”我乾笑着說道:“沒有!真沒有!我不是病着呢!”他忽地抱緊我,說道:“爺早該想到!你那不是病!應該是害喜!她們都經過的!爺真蠢!”我不舒服起來,瞪着他說道:“你那麼有經驗,卻當起了事後諸葛?”他笑着啄了我的脣,說道:“爺的小萱兒吃醋了?爺不是答應了嗎?從前往後,爺只跟你生孩子,一個阿哥一個格格,咱們花着生!”我快羞死了,在他的懷裡使勁的埋着頭!
胤禎又板起臉來說道:“怎麼又扯上五哥了?你給爺老實交待!”我說道:“我暈倒的時候,正巧被恆親王遇見。不干我的事兒!我還沒見着恆親王,等過了這些日子,我可以下牀的走動的時候,我要親自向五阿哥致謝!”胤禎很霸氣地說道:“不用了!爺親自去謝五哥,這麼大的事兒,福晉出馬份量不夠!”我抿着嘴笑了。胤禎有些發窘,硬撐着說道:“怎麼?爺說得不對!”我握着嘴,笑道:“你說得對!你說得很對!”
胤禎雖是不捨,終究同意我住在忠勇公府裡。這也開了皇子福晉待產的先例。康熙倒沒有說什麼,太后也點頭了,剩下的人自然不敢表示有意見。聽額娘說阿瑪請旨的時候,就連珠炮似的把一萬和萬一都說了,愣是隻留給康熙點頭的份兒。好歹也是表兄弟,又是朝上重臣,康熙給了個面子。我喜悅地撫着自己的小腹,涌起滿滿的信心與豪情。胤禎有了我這個佟佳氏的嫡福晉,有了我們的孩子,平行的時空一定會走向另一邊。雍正大人就天大的本事篡改歷史,也只能把我從玉碟除名,可是他抹不掉我的存在!哼!我不是《紅樓夢》隱藏的“竺香玉”,我也不必成爲那個“甄士隱”!有胤禎的臂膀,我會改變所有愛我的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