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果然一個人沒有。我小心翼翼地沿着牆邊走,繞至南牆,尋一株參天大樹。不過這與我記得位置有些出入,但一想又明白了。這是三百年前!我看到的那棵樹現在沒準兒還是樹籽兒呢!
我掄圓了“流星錘”,準確地掛在樹上。然後開始攀爬。這個身體真不經事兒,技巧和力量真是缺一不可啊!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樹杈上,累得我氣喘吁吁的。坐在樹杈上,小憩一回,把我的“繩子”又丟了下去。我必須再接再厲,不然真怕我下不去了。一邊下一邊想着我的力量是否足夠。越想胳膊越酸,越想腿越軟!老天啊!我真摔下去了!
我就要與地面做一次親密接觸時,緊張地閉上眼睛。出乎意料,我沒有摔着。皮草柔軟的感覺?我睜開眼睛,棕黑色的皮毛,儲秀宮牆外,還預備着這種豪華的皮草墊子?太奢侈了!這是勞動人民的血汗啊!我怎麼又來了?我怎麼永遠也忘不了該死的《政治》呢?不過皮草的感覺真好,我忍不住又撫摸了一下。我竟然摸到了心跳!我激靈靈打了個寒噤。清穿上寫的懈逅這麼快就發生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說道:“你想爺抱到什麼時辰?”我擡起頭,眼前的男子太帥了!極品美男啊!成熟的年齡,英挺的劍眉,半睜半閉的雙眸凌厲有神,高高隆起的鼻子,充滿陽剛之氣。嘴脣棱角分明,微薄又微翹,使我想小氣的周公瑾。他的神情冷峻,寒氣逼人,說道:“還不下來?”我才發現,我被他抱在懷裡。我的臉刷地紅了,趕快下來,說道:“謝謝!”他冷冷說道:“你竟敢私出儲秀宮?”我擡起頭剛想辯幾句,正觸到他冰山一樣的目光,冷得我又打了個寒噤。冰山美人?雍正大人?我不會這麼倒黴吧?清穿小說裡寫過皇子的服飾,叫什麼紫貂裘的,好像就是深褐色的皮草!我驚得倒退了一步,回身就跑。冰山男斷喝一聲:“站住!”那份威嚴嚇得我立住腳步,可是不跑等着他罰我?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面冷心!我撥腿就跑,後面沒有追趕的腳步聲,謝天謝地!
我不是路癡,也不欠缺方向感,一氣跑到千秋亭,扶着樹幹不停地喘息,喉頭又鹹又澀!等我逃出去,第一要務就是鍛練身體,把自己練得跟以前一樣強壯!等我喘勻氣了,我又得往回走了。我還沒勘察明白越獄路線呢!還得順便查一下巡邏時間。沒走幾步,就見那個冰山男出現在我眼前,我四顧哪有可藏的地兒。而且他分明直奔我而來,我躲也沒用。我堅強地站住腳步,等冰山男的迎頭痛擊。如果我英年早逝,說不定我還可以回到現代。
冰山男在我面前立住,然後問道:“你是佟佳氏?紫萱?”咦?萱兒這麼有名?還是他見過萱兒?我只得回答“是”。他蹙眉道:“你的禮數規矩怎麼學的?”沉默是金,善辯是銀,等着他教訓吧。他說道:“爺送你回儲秀宮。以後不得私自出宮!”我懵懵地望着他,他發善心了?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身後跟着小太監也一個模子出來的,沒有一點察顏觀色的餘地。我只得乖乖地墜在他身後當尾巴。
一路沉默得我快窒息了,才走到我翻牆的地方。他不送我走正門,還讓我翻牆進去?我擡起頭說道:“請問幾阿哥,你的意思是我還跳牆進去?”他冷冷地說道:“四阿哥,不是幾阿哥。”真是冰山美人的四四!墨菲法則:如果事情還能更糟的話,它會的。我跳下來可能會被抓到。於是就被抓到了。抓到我的人可能官很大,於是就很大。現在抓到我的,不但是個阿哥,而且是最最可怕的四四。絕對是墨菲法則!
雍正大人冷聲吩咐道:“去看看周圍情況。”他身後的小太監答應一聲,一溜煙兒地沒影了。他纔對我說道:“你真是膽大妄爲!這是紫禁城。一個不小心,就會沒命!”他這麼善良?書上怎麼把他寫得心狠意狠?不!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一定想從萱兒這得到什麼!我正胡思亂想呢,他走過來,嚇得我擺出姿勢,就要跟他玩空手道。他理也沒理我,徑向那條繩索,試了試韌性。
小太監跑過來,回道:“爺,周圍沒人。”他抓着繩索,一躍而起,就到牆的半中間。哇!雍正大人好身手!他不會真訓練了一批血滴子吧?他一隻手握着繩索,另一隻手伸向我,說道:“過來。”我恍然大悟。他要這樣送我進去。可他幹嘛不說呢?說明白能累死他?害得我心臟都停跳了。要不是萱兒的身體這麼弱不禁風,這道小牆攔得住我嗎?用得着你送嗎?當然,這些話只能放在肚子裡。我踮起腳,抓住他的手。他一用力就攬住我的腰,低聲喝命道:“抱住爺。”我看了一下高度,立刻變成考拉。他幾下就爬上牆。我剛要鬆手,他冰冷地說道:“不許鬆手。”我真就沒敢鬆手。他整理了一下繩索,纏在我的腰上,然後說道:“抓緊。爺放你下去。”我答應着。他說道:“再讓爺抓到你私自離宮。一定不饒你。”牆頂上啊!我敢不答應?他縋着繩索,慢慢地把我往下放。一着地,我對着他扮了鬼臉,小聲說道:“下回我一定不會被你捉到。”回身就跑。跑出好遠,冰山美人還站在牆頭呢!我趕快又跑,直到自己的蝸牛殼,方拍着胸口暗道好怕怕啊!
錦馨還沒回來,我悶悶地坐在牀邊,想着出師不利。但是意外難免的!逃出監獄哪兒那麼容易,Michael計劃得那樣周密,意外仍然一個接一個啊!逃了二十二集才逃出Fox River!轉念一想,只要沒有徹底被擒,就不算真正失敗。我開始準備錢了。一陣翻騰,離我牀邊最近的小櫃裡有個小包袱,裡面有小錠小錠的銀子,還有五十兩、一百兩一張的銀票。銀票上有佟字的印鑑,我確定是萱兒的,而不是錦馨的。真不愧爲“佟半朝”!給自己家的女兒打賞的都這麼大的手筆。我不禁又奸笑。
錦馨帶着《女誡》回來了。一進門就問道:“萱兒妹妹覺得好些了嗎?”我說道:“好多了。我很強壯的。”她把書遞給我,說道:“妹妹真能自己看懂嗎?”我笑道:“不懂的地方,我再問姐姐好了。”姐姐叫得很甜。錦馨很高興,又說道:“趙嬤嬤盯上妹妹了。妹妹要小心,一個不留神沒準兒被撂牌子呢!”撂牌子?我正求之不得呢!萱兒長成這個樣子,被撂牌子纔怪了!我問道:“幾點了?”她困惑地望着我,我方想起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她說道:“申末了。宮裡快下鑰匙。”耶!就是可以不受打擾地探路了。我說道:“姐姐幫我支應一下,我出去逛逛。”錦馨的臉立刻白了,說道:“被人抓到不是玩兒的!”我會意,悄笑道:“姐姐就說回來的時候太累了,自行睡下了。那些老女人能怎麼着?憑我們佟家,姐姐成爲十六福晉還不跟玩兒似的。”汗!我連萱兒的阿瑪鄂倫岱長成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就敢借着佟家撒謊。想想清穿小說,我又膽氣壯起來。錦馨的臉羞紅了,見我出門低頭沒言語。
我再來到樹下,繩索懸在天下。討厭的四四!你還不算太壞,把它留給我了。我費勁兒地爬上樹,一邊爬一邊抱怨自己笨。剛纔就應該爬樹,玩繩索攀爬,徒勞地浪費了半日體力。到樹杈上理了理繩索,細細觀察了一回,然後順利地下到地面。學着特工、特警、特務的方式,看了有十來回,才放下心來,邁着大步往千秋亭方向走。
上帝啊!迎面來了兩個人!沒事兒!宮裡出現個女人有什麼不得了的!還沒到下鑰匙的時辰呢!我裝得泰然自若地走過去,但是前面那位中年偏老,身材高大、三綹鬍鬚,精神飽滿。後面的人與他的年紀差不多,躬腰居背,面白無鬚。我的心臟立刻停跳了。纔剛遇見雍正大人,現在我不會遇見康熙大人吧?
我低着頭快步走過去。後面那位隨從說道:“站住。什麼時候了還宮裡亂跑?”我按照清穿手冊的標準做法,答道:“主子派奴婢送件東西,路上耽擱了。”隨從說道:“你分明是……”我仰起頭,說道:“這是宮裡下鑰匙的時辰,你怎麼到處亂晃?該不會是刺客吧?就算你是大臣,這個時辰也該出宮了。滯留宮中,盤問宮眷,是何道理?”第一條要裝傻,第二要先發制人。最壞是被扔出宮,我求之不得!
那隨從爲之氣結,剛說道:“你這牙尖嘴利的丫頭……”主子饒有興趣地說道:“宮眷?你是哪個宮的?你的份位又是什麼?”宮眷?我怎麼用這個詞兒?這不是自己往火坑裡跳!我張口結舌地望着這位主子。眼前是一位趨近老年男子,身材勻稱,威武高大,鼻尖稍圓略帶鷹鉤狀,雖然臉上有天花留下的痕跡,絲毫不影響他英俊的外表,尤其是全身散着睿智與了威嚴。天花?我快暈倒了!真的是大清朝的終極大BOSS!聖祖仁皇帝!康師傅!愛新覺羅?玄燁!我把能想到的康熙的稱呼都想了一遍,才僵硬地露出笑容,說道:“我好像沒必要向老伯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