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還在閒蕩,我八卦地問道:“照你們這種思維模式,剛纔你替我戴帽兜,也是有目的了?”胤禩微笑着又要彈我的頭,我迅速地格擋,不滿地說道:“約法三章!第一章,不許彈我的頭!”胤禩放下手,笑道:“好。第二章,第三章呢?”我說道:“沒想好!想好再約!”他的眼裡全是笑!他睫毛很長,帶着笑意的眼神很明媚,也很醉人。我的心又開始跳了,就覺得兩腮也微微熱起來。我努力地壓制着這種感覺,迫切地繼續着我剛纔的話題“你還沒告訴我,你爲什麼要給我戴帽子?”胤禩舒適地靠着背板,說道:“我看見四哥出來了。”我幾乎不曾跳起來,大聲說道:“就是你故意做給你的四哥看的?”胤禩豎起手指,輕聲噓道:“小聲!路上聽得見!”我不滿地說道:“沒事兒拿我刺激你四哥幹嘛?想把我當成標的物,引誘你四哥?想拿我當禮品,拉你四哥入夥?”我也不明白,我幹嘛這麼不滿意,句句都是氣,而且心裡也是氣!
胤禩握住我的手,說道:“萱兒,我沒有!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敵人都有誰?”我氣乎乎地說道:“他當然是你的敵人!這還用想嗎?”胤禩撫着我的面頰,說道:“不,我是說情敵。”我呆住了。又來了!他舊話重提嗎?我訕訕地往後挪了挪,可惜這種是心理安慰的舉動,我很遺憾地發現車廂很窄。他依然笑着!他的笑容就像曼陀羅,至少在我清醒後是這麼認爲的。在我剎那的失神後,我發現我已經被他抱在懷裡。他抱着我,沒有多餘的舉動,就是抱着。我則像只考拉,伏在他的胸前,聽着他的心跳。我清醒過來,剛想尖叫,他低下頭,吻上我的脣,把我的尖叫壓於無形。他又吻我了!未經我准許!我憤怒了!我要採取措施,他卻緩緩地放開我,說道:“到了。”
我憤憤地自己跳下馬車,鄂倫岱在門首翹首迎接我們。我壓制着那種煩悶,向他行禮。鄂倫岱疼愛地說道:“回來了。進去吧。你額娘再等你。”他的眼神使想起了老爸,我的眼角溼溼地答應着,就見四個僕婦,陪着我進中門。而胤禩則和鄂倫岱攜手敘話。我忍住又偷偷回頭看他一眼,卻正碰他的目光。我忙轉過頭去,慌慌張張地進了中門,鄂夫人早等在那兒了,含淚笑道:“萱兒回來了。”瞬間,我想起了媽媽。她攜着我的手,一路走進屋裡。我忍了幾回的眼淚終究沒忍住,趴在鄂夫人的懷裡又痛哭了一回。
鄂夫人知道我失去“記憶”,把屋內佈置、人員,不厭其煩地一一介紹過。萱兒的貼身丫頭有兩個!不愧是公府人家!貼身的只掌管釵環輿沐的兩個,灑掃的六個,傳話的四個!僕婦不能勝記!而且萱兒這兩個貼身丫頭的名字也很古怪!一個叫花影,一個叫疏簾。這名字怎麼品着不祥之意呢?估計這個時代,貴族女孩無所事事,必定傷春悲秋。佟紫萱雖然可以到八八那裡鬧事,有所事事,但是以我與婉鳳的兩個回合過招,這八福晉當真不是省油的燈。紫萱未必每個回合都獲勝。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獲勝也必定付出代價。而且她的出身,不可能做八八的側福晉。她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以她的才學,必定也看到前途不吉。唉!想想我認爲也可以理解!看紫萱的書房,累着滿滿的書,唐詩宋詞元曲一應俱全,四書五經八股文一件不少。她想科舉啊?案上琴,秤上棋,全才的才女!自古紅顏多薄命!你也是位列其中了!
鄂夫人拉着我的手,坐到她身邊,噓寒問暖。她的舉止充滿着慈和,想起老媽的“兇暴”,我真想跟老媽說,你看看人家老媽是怎麼對待久別未見的女兒的?想我讀本科的時候,一週纔回家一次,老媽竟然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想念的樣子!最多就是飯桌上擺出我愛的吃菜,還盯着我帶回來的髒衣服,說我懶惰!我每回都問老媽,她怎麼從來不說女兒是自己的好呢?老媽瞅着老爸說,這話應該你爸說。通常是都是男士說,老婆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說得我一臉黑色,我真想說,老媽你就不會溫婉點兒?但是我不敢!我的鼻子酸酸的,又想哭了。而鄂夫人的眼淚也跟着掉下來。好半天,鄂夫人才忍住淚,說道:“回家了。好好歇歇!等晚上咱們一家吃個團圓飯。”
送走鄂夫人,我懶懶地躺在牀上,思考八八的話。我承認,他們這些歷史人物都是英雄才俊!但是如果我這種小丫頭的事情,他們,尤其是康熙都有空兒管,那他們都得英年早逝!又一想,八八一定會做防範的。我要試驗一回,不是出逃,而純粹是出去探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們跟我捉迷藏,我也跟你們開個玩笑,看誰笑到最後!我奸笑!
花影和疏簾是兩個愛說愛笑的女孩兒,好像跟紫萱的關係亦僕亦友。花影好像穩重一些,而疏簾好像果敢一些。打聽胤禩已經走了,我請她們陪我在府裡轉轉。疏簾當起嚮導,花影當講解。轉了一個時辰,弄清了府裡大致的佈局,也和這兩個女孩熟絡了。我們說說笑笑回房裡。
疏簾忽然嘆息道:“格格變了。”我笑道:“我哪變了?”疏簾笑道:“格格比從前長大了!”被一個小女孩說長大了,我狂汗,說道:“我只是穩重了!不要擺出比我大的樣子!要論判斷分析能力,你未見得比長多少!”花影笑道:“若論這學識格格比奴婢們高了不知多少去!可若論這年齡和人情世故,格格不能說自己擅長!從前格格自己說過的!就說這年齡吧,疏簾比格格大兩歲呢!奴婢也比格格大三歲!”我又起黑線了。
晚上家宴,我見到了萱兒的大哥樸熙、二哥介福、三哥介德和四哥介祿。鄂倫岱和鄂夫人對我百般疼愛,幾個哥哥也很寵愛這個小妹妹。這些日子,我第一回放下心來吃飯。吃到最後,一家人都圍在桌邊看我吃。我看着碗裡小山一樣的菜餚,說道:“我在宮裡能吃飽。”鄂夫人眼淚又下來了。鄂倫岱說道:“你很挑食,蔥薑蒜放多少,你都挑揀!宮裡的廚役怎麼會知道呢?快吃吧。”又吩咐道:“來人,告訴廚房,明天還揀格格愛吃的樣數做。還有多熬些烏梅汁兒,多放糖。”我狂點頭兒。在現代我最愛喝酸梅湯的,而且喜歡放很多糖的。看來我穿在紫萱的身上,一定有必然的因果。
第二天,我晚晚地起來,舒服地泡了個澡,又大吃了一頓午飯,早飯當然是睡過去了。然後又要午休了。這正是我探路的好機會。我吩咐花影和疏簾,我要我午睡,不許任何人打擾我,我不叫她們也不許進來。兩個人答應了。打發她們倆在外間守着,我換上箭袖,帶了銀票和碎銀,跳窗出來。
古代宅院都是南北向的,幾進幾間的格式。憑着記憶,我很容易溜到後花園的院牆。鄂府的丫頭婆子真不少。我躲過了好幾波,實在躲不過的,只得擺出小姐的款兒。這個在宮裡學會了不少。路上我偷聽到她們說我的舉止嫺雅高貴,而且說我貴不可言。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看她們興奮的樣子,好像我就要被哪個阿哥收入府中當福晉。她們就這麼巴望我當人家的小老婆嗎?八卦的女人們,可見古人閒極無聊,連丫頭婆子都這麼閒!
終於到了院牆了。我準備爬上去,卻又猶豫起來。第一回被雍正大人抓到,第二回遇見康熙,這是第三回是不是有什麼奇遇?然而,我很快下定決心——翻!不翻,我就不知道路!不知道路,我就逃不出去!逃不出去,我就得陪四四和八八繼續玩這個遊戲!這意味着我死定了!我正悶悶地站在牆邊,就見介福走過來。他沒想到會遇見我,尷尬地說道:“小妹怎麼會在這兒?”我先聲奪人地說道:“我就不能來花園嗎?”介福說道:“外面天寒地凍的,當心受涼。”我剛想說話,就見一個丫頭模樣的女孩,躲躲閃閃地奔過來,邊走還邊回頭看。介福一臉焦急,想對那丫頭使眼色。可那丫頭只顧後面,不顧前面。我暗笑,有文章!
我搶步上前攔住她,說道:“你是哪個房裡的?跑到這兒來做什麼?”那丫頭不防,見是我嚇得撲跪在地上,身上抖得跟篩糠似的,不住地磕頭,說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我本來只想嚇唬她一下,一見她這樣倒不好意思了,趕忙說道:“我是逗你玩的!”介福臉上更尷尬了。我笑道:“不打擾二哥了。我走了。”回身就走,那丫頭嚇得跌坐在地上。介福忙說道:“妹妹先別走!今兒的事……”我促狹地笑道:“我先問問額娘是怎麼回事兒,再請阿瑪……”介福的臉都黃了。說道:“我的好妹妹,你千萬別幹這事兒!從前你往八爺府上跑的時候,二哥幫了你多少忙?你看梯子,還在那兒呢!妹妹千萬不能卸磨殺驢啊!好妹妹,等你正式從宮裡回家,二哥還幫你不成?你可得幫二哥遮掩着呀!”
原來有同謀和幫兇啊!我說紫萱一位堂堂公府千金,怎麼會如此容易地往外跑?進八八的府不難,出府原來也很容易啊!虧我剛纔還想着自己爬牆呢!真笨!我笑道:“好吧!我勉爲其難幫你一回!但你也得按老規矩幫我!”介福搓手說道:“每回外面都有人接應啊!這回……”我說道:“當然有人。這回是八阿哥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