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進來傳報:“啓稟皇上,八阿哥求見。”我忙規規矩矩站好。康熙瞅了我一眼,說道:“老四來過,換老八來,你還挺能折騰的!”不怪我!怪萱兒!怪鄂倫岱!我纔不想跟他們倆人任何一個人沾邊呢!雖然我挺四,崇拜是一碼事兒,跟他來對手戲是另一碼事兒。八八就更別說了,只要沾邊,一定沒有好結果。我低着頭,一言不發。他輕笑道:“你竟然有乖的時候!”然後吩咐道:“不必見朕了。就叫他送萱兒回儲秀宮。”李德全應是,能離開大BOSS也是一件好事兒。我行了禮,高高興興地出來。
胤禩站在門外,李德全述了康熙的話。胤禩半跪應是,然後帶着我出了乾清宮。我緊張地望着這位英俊的男子,心又不爭氣地狂跳起來。他帶着我一路走到澄瑞亭,方纔駐足說道:“你總不讓人省心!”我不知道萱兒跟他有什麼關係,只能沉默不語。他伸手理了理我額角的亂髮,我的呼吸屏住了,這個動作太親密了吧?我也暗自生氣!我的頭髮向來除了理髮師,不準任何人動的!誰接近了,我就會本能地動手,就像對待雍正大人一樣。我竟然容許他這樣接近我?更有甚者他輕輕撫着我的面頰,說道:“你的脾氣好多了,不像那個橫衝直撞的小野丫頭了!”我的臉刷的紅了。他的手指涼涼地、滑滑的,被他撫着竟然有一點淡淡地心痛。他嘆息着放下手,說道:“你跟婉鳳脾氣秉性一個模子出來的,將來出嫁要剋制。”噢!他跟萱兒沒什麼?可我怎麼有點不舒服,甚至有一點點失落呢?
我傻傻地問道:“誰是婉鳳?”他愕然地望着我,說道:“你是故意的?還是說真的?”我老實地說道:“前幾天發燒之後,我把過去的事情都忘記了。很多還是錦馨姐姐告訴我的。”他蹙眉道:“只是忘記了一些事?沒有別的不適?沒召太醫仔細瞧瞧?”我心道,我佔據了萱兒的身體,瞧什麼呀?我答道:“都很好。就是記不起以前的事兒了。”他說道:“你回去好好歇着,一會兒我請惠母妃派太醫再給你細細診脈。記不起來不要着急,慢慢就會想起來的。別有其他的就好。”我心裡暖暖的,低頭答應着,趕快又問道:“誰是婉鳳?”他啞然失笑,說道:“我的嫡福晉。”我立刻非常不舒服,說道:“我回去了。”他笑道:“你呀!就算忘了以前的事兒,你對婉鳳的敵意也沒有減半分。”我一下呆住了。
胤禩說道:“你百日的時候,我和婉鳳剛成親,奉皇阿瑪之命一起去看望你。你那會兒就很調皮!我抱着的時候不哭不鬧,大眼睛骨碌骨碌地望着我,而婉鳳抱着你的時候,你又哭又鬧,你額娘把你接過去還哄不住,到底是我把你哄睡着了!”天哪!萱兒從見到八八就暗戀他?這份情持續了十四年?有《荊棘鳥》的感覺了。我自嘲地笑笑。他接着說道:“你長大以後,總是找機會往我的貝勒府裡跑,任你阿瑪怎麼訓斥也不管用。小時候,你總把貝勒府搞得雞飛狗跳,等你再懂些事的時候,就和婉鳳對戰,把婉鳳氣得幾天吃不下飯,然後等婉鳳氣平了再來鬧事。”萱兒真強!八福晉郭羅絡氏,那個有名的鐵板啊!不論是清穿小說還是歷史記載,她的強悍非比尋常,萱兒竟然能與她平分秋色,強!真強!不知道我能不能與她巔峰對決?
汗!我瘋了!跟八八扯關係!我趕快拉開與胤禩的距離。他沒有動,淺笑道:“這回病了之後,你長大了很多。我也放心了。只是皇阿瑪對你上心了,我恐怕做不到把你撂牌子。”我急了,說道:“不行!做不到也得做!你要是完不成任務……”我忽然想起,我從憑什麼命令人家啊?他依舊淺笑道:“這纔是萱兒說話的口氣。你放心……”他走近我,氣息撫着我的耳畔,低低地說道:“我一定會達成你的心願。”我莫名其妙,萱兒的心願?他退開繼續說道:“你會想起來的。”我又不是萱兒,我想得起來嗎?
胤禩從正門把我送回了秀女的住處。從那個敞開大門的課堂,我瞥見無數雙嫉妒的眼睛。我擺出不可一世的樣子,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屋裡,把那本《女誡》摔了十個八個跟頭後,再打開狂背。背不下來我的面子受不了!人家不會表揚我的反抗意識,而是嘲笑我的無能。“陽以剛爲德,陰以柔爲用,男以強爲貴,女以弱爲美。”這句話文筆很好,意思卻讓我吐了又吐!從小到大,我都是以強爲貴的!我鄙視弱者!學習空手道,目的就是爲了我在與人武鬥時,不佔下風。我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就是綠帶。而在上大學有充裕的時間後,我便晉升爲黑帶了。隨着一系列的比賽,我有了段位!哼!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告訴你們不是猛龍不過江!按下天馬行空的冥想,我努力地揹着。
第二天一早,錦馨緊張地握着我的手,說道:“今天是各宮的主子閱看,我……”我笑道:“姐姐!加油!”我豎起了Rain的姿勢,然後眨眨眼睛,說道:“我姑媽不可能不知道。”我都不知小佟啥模樣,這不是糊弄人家小孩兒嗎?錦馨高興起來。
我們這些秀女依序站立,而我和錦馨排站在最後面。不知道是何深意?我細細一數,只有二三十人,這麼少?那電視裡演的,浩浩蕩蕩,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人,是藝術誇張囉!在冷風中我們直挺着身子,甩着帕子,走入了儲秀宮正殿。錦馨悄悄地告訴我,正座的那位是我的姑母貴妃佟佳氏,左一是惠妃納蘭氏,右一是德妃烏雅氏,左二是宜妃郭羅絡氏。至於良妃、和妃、成妃可能沒有參與本次選秀,無緣得見了。我最想見良妃,能生出八八這樣鍾靈毓秀的男子,該是怎樣美好的女人呢?
佟貴妃的年紀與惠妃、德妃相近,而宜妃則略顯得年輕些,但是都是上一代的老美人。她看着我的眼神透着親切,帶着毫不掩飾的喜愛。佟家兩代入主後宮,而這第三代的重任似乎要落在萱兒的頭上了。想起這個我的脊背發涼。雖然鄂倫岱沒這個意思,但是小胳膊怎麼能扭得過大腿?我死定了。那個佟國維家就沒有女兒往宮裡送嗎?怎麼嫁出的都是佟國綱這家的?佟國綱家負責嫁女兒,佟國維家負責掌權?
那四位沒有人說話,身後立着四個嬤嬤,包括趙嬤嬤。其中一位捧着花名冊似的東西,逐個念過名字,唸到名字的人上前幾步,行禮,再按着要求走了幾步。有的惠妃和德妃大略地問了幾個問題,答過之後,她們提筆在一塊類似名牌的牌子上畫了一下,或者放在一旁。包括我在內,秀女們都顯得很緊張。她們是擔心選不上,我是擔心被選上。我記得在某本清穿小說中看過,如果再被記名,又不被指婚宗室,我就會……!我打了個寒噤!最可怕的是指婚宗室!萬一落入那九條,不,八條,一號潛龍出局了。錦馨也過關了,就剩下我了。那四位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約而同地舉起筆。我剛想狂喊“不”時,李德全來了,說道:“皇上口諭”。我緊張得渾身是汗,那四位都起來,肅身施禮。李德全說道:“皇上口諭,宣紫萱格格南書房見駕。”格格?好極了。定位不同!但見他,又出事了?他會不會找後賬啊?四妃雖面面相覷,但一致領旨。
我跟着李德全出來,悄問道:“李諳達,皇上宣我做什麼?”李德全說道:“見着皇上,格格自然知道。”我立刻答道:“見着皇上我問你幹嘛?”李德全呆了呆,笑道:“格格還真心直口快!皇上的心思,奴才怎麼能妄加猜度呢?奴才只能回格格一句話:皇上宣格格南書房見駕。但皇上還吩咐雲英姑娘先給格格更衣。”更衣?我緊張死了。我穿越也不挑個時辰?哪管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也可以把身體練得壯一點,也有一點勝算啊!現在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只能淪落到走一步看一步的狀態。我先晃到西暖閣,雲英早候着了。她細細地看了我一回,弄得我渾身不自在。因爲今天是閱看,我穿着秀女的無花旗服,只編了一個大辮,沒戴任何首飾,也未進行任何裝扮。她扶我坐下,帶着四名宮女把我一頓擺弄。先是解開我的頭髮,編了兩個團髻,挽了珠花,打了散辮,又略調了一點胭脂,描摹了一番,再爲我換了一件米白的旗服,繡着淡粉色的牡丹,沿着極清淡的粉邊。
我悶悶地跟着李德全出來,一路往南書房走。這個時代雖然沒有回頭率,但是經過的每一位都用餘光瞟向我。我很想發脾氣,卻人人低着頭。我憤憤地來到南書房,卻被外面的陣勢驚着了!阿哥?滿眼的阿哥?領銜的着明黃,其他位都是四開襟五爪盤龍朝服,成年的、未成年的,好像都在。我正數着呢!李德全躬身請我進去。我在一片注目禮中,逃進了南書房。
康熙穿着石青的常服,提着硃筆疾書,邊上站着一個帶刀侍衛,像是領頭兒的,而兩邊又若干侍衛,並幾個服侍的太監。他見到我,愣了一下方收回目光,說道:“被選中了嗎?”我答道:“回皇上的話兒,幾位主子沒圈的時候,皇上的口諭就到了。萱兒認爲……”我頓了頓瞧瞧康熙的臉色,說道:“萱兒認爲,萱兒是個麻煩,害人精。撂牌子最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