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延元年(1860年)8月29日,下午——
江戶,霄町,月宮神社,某處——
此刻正值一天中氣溫最高的時候。
太陽已將它的熱度全打了出來,天地間的空氣被烤得一片生燙。
暴露在太陽底下的萬物的影子,被熾烈的陽光給照得猶如濃墨,像一層燒糊的黑漆一般緊黏在地上。
不想受豔陽的燒灼之苦的青登,小心翼翼地緊貼檐廊的陰影,亦步亦趨地跟在紗重、八重這對雙胞胎的身後,向未知的地點進發。
橘先生,請跟我來,我與八重帶你去第一項訓練的練習場地——此乃紗重適才對青登所說的原話。
青登問紗重今天要訓練什麼,紗重卻賣起了關子,表示“等足下到了練習場地便能知曉。”
青登對於新御庭番平日裡都修習何樣的武學、技藝,還是頗爲好奇的。
既然紗重賣關子,那也沒辦法了,只能先暫且按捺期待的心情,聽從這對雙胞胎的安排,跟隨她們前往那所謂的“練習場”。
一直行至月宮神社的最深處後,走在前頭領路的紗重、八重總算是停下了腳步。
“橘先生,我們到了。”
紗重轉身對青登說。
青登擡眼向前方望去。
首先映入青登眼簾的,是倒插於地上、排布得犬牙交錯的一根根木樁。
乍看之下,這些木樁都是亂排列的。但一番細看之後,能發現這些木樁的排列都有着一定的規律。
越往北方……即越靠近青登、“二重”姐妹目前站位的這一側,木樁的橫截面就越寬,高度也越矮。
最矮、最寬的木樁,約有2米高、一隻成年男人的腳掌般寬。
而越往南側,木樁就越高、橫截面越窄。
最高、最窄的木樁逼近5米,窄得哪怕是讓一個小孩以“金雞獨立”的姿勢站立,也不一定能夠站穩。
“橘先生,此地就是我等新御庭番的番士們鍛鍊‘身法’的場所。”
說完,紗重將她那對素白小手伸進上衣的兩襟內,從中掏出了一份藍色的卷軸。
而在同一時間,八重也將手探進衣襟之中,拎出了一支十手。
也不知道這兩個身高不足1米4的小傢伙,是如何將這麼大樣的物事給放進衣服裡的……
按照天璋院今晨的說法,這對姐妹雖長着副“安能辨我是小學生?”的模樣,但實質上她們倆都是和青登同齡的18歲成年人。
既然是同齡人……那爲禮貌起見,青登決定還是對這倆姐妹採用敬語,在對她們的稱呼上加個“小姐”的後綴。
“紗重小姐……”
“聽好咯!後輩!在正式開始今日的訓練之前,本前輩要先跟你說件重要的事情!”
……後輩?
話頭被八重插話打斷的青登,須臾過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八重口中的“後輩”是在叫自己。
青登扭頭看向八重。
“八重小姐,怎麼了?”
“你需要改變一下對我與姐姐的稱呼!”
八重將右手的十手扛在肩上,左手叉腰,露出一副神氣十足的神情。
“我們新御庭番是很重長幼尊卑的組織!”
“我和姐姐比你先入新御庭番!所以我們倆是你的前輩!你得稱呼我和姐姐爲‘前輩’才行!”
八重放下扛在肩頭上的十手,用十手的頂端遙指青登的臉。
儘管她露出了一副秀眉微蹙、紅脣輕撇的兇巴巴的表情,但因爲容貌可愛,再加上身子太過嬌小了,所以看着一點也不可怕、兇惡。
“八重,別用這樣的動作指人,沒禮貌。”
紗重一把拍掉了八重手中的十手,然後彎下腰,對青登輕鞠一躬。
“不好意思,橘先生,請您原諒家妹的無禮。”
“家妹有些得意忘形了。”
“在您加入新御庭番之前,我與家妹是新御庭番裡最小字輩的人。”
“好不容易來了個比自己還新的新人,這讓一直很想有個後輩可以使喚的家妹很是興奮、期待。”
“今天上午,家妹一直偷偷地躲在神社後方的小樹林裡,悄悄練習該如何向新來的後輩擺前輩架子。”
“結果練習成果完全沒有展現出來。”
“方纔到您的休息間,喚你來練習場訓練時,家妹因爲太過羞恥和緊張,導致事先練習了無數遍的‘後輩!快樂的休息時間結束了!’、“後輩!我作爲嚴厲的前輩,從今日起會嚴格訓練你的!”等話語,全都來不及……啊,不,是全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紗重似乎還想再接着往下說。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八重的咆哮……更正,是透着幾分絕望感的哀嚎聲,掐斷了紗重的話音。
把腦袋垂得老低的八重,以雙手抱頭,發出淒厲的慘叫。
視線瘋狂遊移,眸光渾濁。
還沒青登巴掌大的小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無比,紅得彷彿輕輕一掐,就能掐出血來。
“別說啦!別再說啦!我前輩的尊嚴都要被你說沒啦!”
八重一記餓虎……更正,是“矮腳虎撲食”,猛撲向紗重,想要堵住紗重的嘴。
但被已像是事先預判到其動作的紗重給輕鬆躲過。
在八重撲過來的下一瞬,紗重就輕移套着潔淨白襪和紅紐草履的蓮足,閃身到八重的雙臂所能夠到的範圍之外。
青登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他隱隱約約地發現:紗重那張欠缺表情、總古井不波的小臉,這時似乎多了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
惡作劇成功的壞心眼的笑容……
“……庫庫庫庫庫……~~”
不僅隱約看到了壞笑,還隱約地聽到了不懷好意的愉快笑聲……
臉蛋仍舊通紅無比的八重,作勢要做第二次撲擊。
但被紗重一句話制止了:
“八重,你這副充滿孩子氣的模樣,只會讓你的前輩尊嚴更加稀碎。”
“咕……!”
八重的身子猛地僵住了。
趁着八重消停下來的這當兒,紗重用像是安撫自家寵物般的動作,擡手輕撫八重的頭髮。
“橘先生,新御庭番確實是很注重長幼尊卑的組織,但並不強制要求所有晚來的人一定得對先來的人喊‘前輩’。”
“所以您對我們的稱呼,大可以隨意一些,不必如此拘謹。”
聽到紗重這麼說,八重立即露出一副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但又欲言又止的模樣。
片刻後,八重的“欲言又止”變爲嘴脣扁起、面帶失落——她的這些小表情,皆被青登盡收眼底。
稱呼什麼的……這點事情在青登眼裡,完全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既然八重喜歡聽人叫她“前輩”,那滿足她這小小的願望,也未嘗不可。
反正論進入新御庭番的先後順序,八重確實算是青登的前輩,喊她一聲前輩,倒也合情合理。
想到這,青登清了清嗓子:
“那我還是喊二位前輩好了,畢竟二位對我而言,確實是新御庭番內的老人。”
青登的話音剛落,八重便像是身體有電流竄過一樣,猛地擡起頭、挺直腰,用眸光激烈閃爍的的雙目直勾勾地緊盯青登。
緊接着,她兩手叉腰,未對衣襟的線條做任何扭曲的熊膛高高挺起,雙眼半眯,嘴角勾起一抹像是聽到什麼受用讚美的弧度。
“如、如此甚好!”
“橘先生,你還是喊我‘紗重小姐’吧。”
並未像八重那樣露出高興神情的紗重,輕輕地搖了搖頭。
“‘前輩’這種稱呼……我不怎麼聽得慣。”
“唔……好吧,我知道了。”青登點了點頭。
“一不留神,浪費了好多時間。讓我們說回正題吧。”
紗重轉過身,重新面朝那一大片密集的木樁。
“橘先生,在正式開始練習之前,請容我先向您介紹一下。”
“我新御庭番的核心成員們,皆修習一種名爲‘雲流’的忍術。”
青登:“雲流?”
聽都沒聽過的流派……
對於忍術,青登沒有任何瞭解。他只聽聞過伊賀、甲賀這兩大曾在300年前的戰國時代裡大放異彩過的忍者集團。
兵荒馬亂、海水羣飛的戰國時代,是忍者勢力發展的黃金時期,同時也是他們的勢力發展至最大的極盛時期。
那時候的忍者,比較類似於僱傭兵,誰出錢僱他們,他們就給誰賣命。
忍者們所專職做的任務……說好聽點是隱秘任務。
說得難聽點,就是一些見不得人、見不得光的腌臢活兒。
比如:收集情報、到敵方領地裡散佈謠言、往敵方的軍事重地裡放火……
長達百餘年的戰國亂世,誕生了無數忍者集團。
在這衆多的忍者集團裡,便數五大忍者裡,即:伊賀之裡、甲賀之裡、風魔之裡、戶隱之裡、萬天之裡最爲有名。
而這五大忍者裡中,最有名氣、最爲大衆所熟知的,當數伊賀與甲賀。
相傳伊賀擅長戰鬥,甲賀擅長潛入、蒐集情報和藥物使用。
自古以來,站隊都是一門學問。
哪怕你沒有很大的本領,但你只要懂得站隊,那你也有機會取得不得了的成就。
這五大忍者裡大多都因站錯隊而滅亡……唯有伊賀之裡因站隊成功而挺過了戰國時代。
伊賀之裡在戰國時代後期堅定地支持德川家。在德川家康平定日本全國,開創江戶幕府後,伊賀之裡被收編爲幕府的“御用忍者”。
在江戶幕府的冊封下,有了正式編制的伊賀之裡,正式迎來了他們的黃金時期。
只可惜,在一百多年前,伊賀之裡因不知名的原因忽然滅亡了。
有人說是江戶幕府卸磨殺驢,覺得在當今的和平之世裡,忍者們不僅派不上用場,而且還是一柄搞不好會傷到自己的雙刃劍,故偷偷派人滅亡了伊賀之裡。
有人說是因爲伊賀之裡內部因生存理念不同而發生了分裂和內訌,自己亡在了自己手中。
也有人說是伊賀之裡不小心惹到了一個不該惹的人,被那人給屠滿門了。
衆說紛紜,沒人知道歷史真相究竟如何。
時至今日,什麼“五大忍者裡”皆已成歷史。
實話講——在今天早上,從天璋院之口得知紗重、八重這倆姐妹是新御庭番耗費大量精力與心血培養出來的女忍者時,青登之所以會感到那麼震驚,一方面是因爲當時還不知道這對雙胞胎的真實年紀,而另一方面,就是爲這個時代居然還有忍者而震驚。
自穿越以來,青登就一直以爲“忍者”這個羣體,早成過往雲煙了。
沒成想這個羣體不僅並沒有消亡,而且還有自己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忍術流派流傳於世。
“雲流是於篤大人爲增強新御庭番的戰鬥力,召集以天爺爲首的一批精通忍術、柔術、唐手、骨術等各類武藝的武道大家們,博衆流派之所長而創立出來的全新忍術流派。”
紗重的沒有任何感情色彩、語調平淡得沒有任何起伏的解說聲,將青登的意識從輕微的恍神中拉回現實。
天爺……聽到這個稱呼時,青登疑惑地眨了眨眼,不過他很快就回想起來——紗重口中的“天爺”,正是於今晨和他大打過一場的天倉梟。
“新御庭番的定位是專司於各類隱秘任務的隱秘部隊,並非負責與敵人正面廝殺的戰鬥部隊。”
“所以在於篤大人的要求下,雲流幾乎所有的忍術皆爲以下這則宗旨服務:‘如何潛入敵人的根據地;如何收集情報;如何在房間、走廊這些狹窄空間內與敵人搏鬥’。”
“因此雲流的忍術雖多,但大體可粗分成以下3類。”
紗重豎起3根手指。
“利於在各類複雜地形中移動以及潛入各類建築物的身法。”
“在狹窄空間內壓制敵人的室內搏殺技巧”
“開鎖、化妝、變裝、製藥等奇技。”
“橘先生您現在所要進行的,就是身法的訓練。”
“家妹是新御庭番裡,身法練得最好的人之一。”
“不出什麼意外的話,直到您出師爲止,都會由家妹來負責擔任您的身法老師。”
——由八重來教我身法?
青登一挑眉、一轉眼眸,看向那位小前輩。
——這小姑娘居然這麼厲害嗎……看不出來呀。
儘管已經知道“二重”姐妹與他同齡,但這倆妮子稚童般的樣貌,還是讓青登下意識地將她們當小孩子般看待。
注意到青登視線的八重,得意洋洋地閉上眼睛。
雙手叉腰的她,腦袋昂得將整片潔白的脖頸都袒露在青登的視線之下。
“事不宜遲,就讓我們直接開始今天的訓練吧。”
紗重將適才從衣襟內掏出的卷軸一把拉開。
“橘先生,現在就先讓家妹來爲您演示一遍雲流的身法吧。八重,上。”
“好……喂!怎麼感覺你的語氣像是使喚狗一樣!”
跟紗重拌了下嘴後,八重將視線轉回到青登的身上。
“後輩!給我打起精神咯!”
八重擡起掌中的十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右肩。
“我接下來會向你演示一遍雲流的身法!記得看仔細了!”
話說完,八重蹬掉腳上的紅紐草履,套着白淨布襪的小腳直接大剌剌地踩在地上。
經過幾步簡單的助跑後,八重縱身一躍,跳上前方的某根木樁上。
身穿上白下紅巫女服的八重,就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豔麗蝴蝶,在木樁上往來飛舞、如履平地。
乍看之下,八重就像是掙脫了重力的束縛、整個人飄了起來,不管是哪根木樁,不論是寬如碗口、還是窄似錐尖,八重小巧的足尖都能穩穩地在其上立定。
紗重說八重是新御庭番裡身法練得最好的人……看樣子,這並非假話或吹噓。
青登身爲已在武道上有一定造詣的武者,很快就看出了八重衣袂飄飄的美麗輕盈的身姿下,所潛藏着的深厚技巧與門道。
八重的每次跳躍,都並非隨隨便便的一跳。
每次的蓄力、跳躍、穩住身體重心……她的這些動作,都有着十分特別的肌肉發力方式。
——這就是雲流的步法嗎……
青登忽然意識到,這個博諸多流派所長而創立出來的“雲流”,貌似遠比自己所想象的要厲害。
正當青登還想再多看一會兒八重的運足、發力的技巧時,紅白兩色的“蝴蝶”停住了,不再飛舞。
八重以金雞獨立的姿勢站在這片木樁林裡最細的一根木樁上——這根木樁只有成人的2根指頭寬。
這都不能稱作是“樁”了。稱之爲“棍”,可能要更準確一些。
縱使是八重這種體型嬌小之人,也得只用單足、踮着足尖纔有辦法在這根“棍”上立定。
只見八重用右腳的大趾和二趾抵着這根木棍,身體的穩定全靠這兩根腳趾來維持——結果,八重卻站得極穩,身子連晃都不晃。
“厲害!”
一個大活人僅憑兩根腳趾,就能在一根木棍上站得安如泰山——瞅着這副極反常識的一幕,嘖嘖稱奇的青登,由衷地拍手叫好。
八重貌似很不禁誇。
聽到青登的誇讚,“哼哼哼”地笑着的她,一面以雙手叉腰、擺出一副鼻孔朝天的神情,一面輕點足尖,從木棍上躍下。
“這片木樁林,是專門用來打磨雲流步法的基本功的。”
八重扛着她的那柄十手,快步走向青登。
“只有修煉至能在這片木樁林裡來去自如後,纔算是打好了步法的基礎。”
“後輩,我剛纔是如何在各根木樁上移動的,你可看仔細了?”
“好了,你現在上樁吧!”
八重用十手往身後的木樁林一指。
“站到木樁上,試着模仿一遍我剛纔的動作。”
八重話音剛落,紗重便連忙插話進來:
“八重,現在就讓橘先生上樁?這會不會太快……”
紗重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八重給打斷了:
“我纔是後輩的身法老師!”
八重雙手叉腰,剁了下腳。
“該怎麼教徒弟,我說了算!當年天爺教我們身法時,不也是這麼教的嗎?給我們演示了一遍雲流的步法後,就直接把我們趕上木樁了。”
“……”常在言語上壓制、欺負八重的紗重,難得地被八重給說得語塞了。
在倆姐妹拌嘴的這當兒,青登默默凝睇眼前的木樁。
“……我知道了。雖然不知能否完美復刻一遍前輩剛纔的動作……但我會盡力爲之的。”
青登扶住腰間的佩刀,徑直走向前方的木樁林。
“嗯?”青登這副爽快應下她的教學要求的態度,讓八重略感訝異。
“呃、唔……後輩,我姑且還是提醒你一句哦!初學者常犯的一個錯誤,就是輕視木樁。”
“跳木樁要遠比你想象中的要難!所以可要多小心注意一點!你如果摔傷了、耽誤了後續的訓練,那可就麻煩了!”
“哎呀。”紗重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八重你這副既想擺出一副嚴師模樣,又心疼自己的後輩兼弟子的模樣,真可愛呢。”
“囉、囉嗦!”
臉蛋再次變得一片通紅的八重,對紗重齜牙咧嘴,露出分別靠近兩隻嘴角的一對虎牙。
青登轉回頭,對意外地有些聒噪,但又意外地有些有趣的倆姐妹微微一笑後,將視線重新投回前方的木樁林。
——木樁嗎……不知屋頂比之如何……
青登沒有跳過木樁。
但他此前在木下舞的陪同下,以“狐小僧”的身份跳過許多的屋頂!
青登僅在那根最粗的木樁前逗留了剎那便一轉身子,走向某根只有拳頭般寬的木樁。
青登的這副動作,令包括表情總古井不波的紗重在內的倆姐妹,統統面露錯愕。
“喂!後輩!你幹嘛!”
八重連忙急聲道。
“你沒聽到我剛纔的話嗎?我都說了吧?跳木樁要遠比你想象的要難!你不聽我勸也就罷了,怎麼還好高騖遠起來了?”
紗重這時也加入到勸導之中。
“橘先生,我建議您還是從最簡單的木樁開始練起比較好。哪怕是最簡單的那根木樁,對初學者而言也不是那麼好站穩的。”
八重重新接過話茬:
“我醜話說在前頭哦!如果不慎從木樁上跌下來,摔了個狗吃屎,可別怪我沒提……”
八重的話音戛然而止。
在同一時間,紗重也變得說不出話來。
語塞的二女,用發直、發怔的眼神看着青登。
在二女苦口婆心地勸青登不要捨近求遠時,青登像摺紙一樣,將身子輕巧地往上一翻,僅用一隻腳便在那根只有成人拳頭寬的木樁上穩穩站定。
身體連晃也不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