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青登以堅定不移的語氣把話接下去。
“我想和你們結婚……4個人一起。”
“我不打算講太多會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的肉麻話。總之,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讓我成爲你們的依靠。”
“讓我給你們帶來幸福。”
不帶任何矯飾的告白。
雖無甚技巧,但情感卻很充沛。
這倒也符合青登不喜歡講話彎彎繞繞,只喜歡有事說事的個性。
彷彿展開了一匹銀光閃爍的素練似的,月光如白刃般從窗戶的縫隙射入,照亮了擁坐在榻榻米上的年輕男女。
總司歪了下頭,一臉理所當然地接着說:
“我又沒有耳背,你就坐在我的跟前,這麼短的距離下,沒可能會聽不清楚你的聲音吧?”
“不立正室側室……橘君,你這樣的做法,已經算是在違背常理了哦。”
“所以……沖田小姐,你的答覆是?”
“你就像陽光一樣……哪裡有你的身影,哪裡就是溫暖的。”
“你願意在我會娶其他女孩的前提下嫁給我嘛?”
總司不再似方纔那般,因羞澀而避開與青登的對視。
“所以啊,在聽到橘君你說‘你喜歡我、佐那子和木下小姐’時,我真的很驚訝。”
總司很少在外人面前談論自己背後的家庭。
“可是!笑得好看也能叫優點嗎?”
“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橘君,我看你一臉嚴肅的,還以爲你要說些什麼呢,原來就只是爲了說這事兒啊。”
畢竟……有前車之鑑啊!
遙想當初,他在向木下舞和佐那子致以內容差不多的告白時……雖然她們倆並沒有做出打罵等任何過激行爲,但她們還是衝青登露出了……很難以形容的表情。
力度之大,彷彿要把總司揉進自己的體內,與她合而爲一。
“沖田小姐,你的笑臉特別有感染力!能在不知不覺中,帶動其他人的情緒朝積極的方向變化,讓悲傷的人不再那麼悲傷,讓開心的人更加開心。”
這串笑聲彷彿蘊藏着別樣的魔力,它輕輕飄飄、悠悠揚揚地迴盪在青登與總司的身周,爲這座正被夜色包圍的靜謐房間送來清朗的氣息。
“除此之外,也沒有受過多麼良好的教育。別說什麼禮儀、藝術了,我連漢字都沒有認全,連《論語》都讀不通順。”
“這個問題,我直到現在都沒有探究出個所以然來。”
簡單點來說:怎麼讓性格迥異、每一個人都有着極強個性的仨女,心甘情願地一起嫁給青登。
“總而言之——橘君,你若不嫌棄的話……我願意爲你煮一輩子的味噌湯!”
“……噗嗤。”
少間,他將滿溢的情感化爲聲音:
正當這時,總司的笑聲漸止的時候……她忽然一轉話鋒:
“不過……這樣真的好嗎?”
不要小瞧“父母之愛”對孩子的影響。
相比起肉體上的磨難,心靈上的痛楚可能更讓總司倍感煎熬。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總司展露出那麼不自信……或者說是如此自卑的一面。
“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呢。”
“笑容?”總司呆呆地張大嘴。
青登筆直地注視總司的雙眼。
他等到的……是“明媚陽光”。
要想實現這個在外人眼裡不可謂不艱難宏偉的目標,最先且最難解決的問題,就是如何說服那3位女孩。
二人一起共度了很長一段時光……
“嗯?什麼意思?”
“你沒有因爲我是平凡的女孩就對我另眼相待,反而還說喜歡我……說是‘受寵若驚’可能有些太過誇張,但確實是讓我覺得好驚訝。”
青登不解地蹙緊眉頭。
只見總司眼眶通紅,淚眼汪汪。
“把我和佐那子、木下小姐都列爲正室,讓我與她們平起平坐……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嗎?”
“所以我就猜測着:橘君你應該是喜歡佐那子和木下小姐的吧。”
青登雖不覺得性格開朗元氣的總司會幹出比佐那子、木下舞還要出格的舉動,但爲保險起見,姑且還是做足最壞的打算爲好。
青登張開雙臂,不由分說地將總司摟入懷中,手繞到她的背後輕撫她。
“我會讓自己更加地強大。”
“不僅沒有顯赫的出身,而且還自幼失了父母,全靠姐姐將我拉扯大。”
“不就是你喜歡我、佐那子和木下小姐,想要4個人一起結婚,一起過上大被同眠、沒羞沒臊的生活嘛。”
總司像是看穿了青登此刻的疑惑,她如同咀嚼每字每詞,緩緩地說:
“你的笑臉,你的活潑開朗,讓我深深着迷。”
縱使提及,也不會多聊。
“我的心胸還沒大到會喜歡一個除了臉和劍術以外就一無是處的沒用傢伙。”
青登深深地望着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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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司露出一種……夾雜着自嘲與無奈,相當有韻味的表情。
“橘君,我姑且多問一句:你既然想娶那麼多女孩,那你想立誰爲正室?”
道了句不鹹不淡的俏皮話後,青登長吁一口氣。
“如果要與其他女人共侍一夫,讓你感到委屈了,就儘管說出來吧,我不會介意的。”
她總會笑呵呵地一語帶過所有與家人、親戚有關的話題。
淚水當着青登的面,沿着臉頰滑落。
在這樣的環境裡生長的總司……家計拮据,這個自不必說。
“橘君……你這樣太狡猾啦……”
“在意識到你對我而言,已不是‘普通的朋友’那麼簡單後,我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是在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呢?”
總司暢然大笑。
——我這種人?
青登機敏地感覺到總司現在的情緒,似乎有點……怪怪的。
“答案意外地簡單呢——我被你的笑容迷住了。”
除此之外,內容大體上無誤。
總司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在好久好久之前,就有注意到橘君你在注視佐那子和木下小姐時的眼神,跟注視其他人時的眼神大不一樣。”
總司茫然地眨巴了幾下美目,然後以可愛的動作伸手捂嘴。
“你願意與我結婚,已讓我感到莫大的雀躍與榮幸,我不會……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天真……太天真了……
銀鈴般的悅耳笑聲,從總司的脣齒與指縫之間泄出。
“呀!”
“嗯?當然聽清了。”
幾乎沒有感受過父愛與母愛。
“所有人都是正室?”總司挑眉。
這也就是爲什麼失親家庭出身的人,常會走上違法犯罪的不歸路。
“有種‘像我這樣的人,何德何能與這2位女孩並列’的感覺,啊哈哈哈……”
“我無數次地被你的笑臉打動。”
“哪怕是在發現你的真實性別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是把你視作我最重要的友人。”
總司的反應過於平靜。
“你看,你這不是有着除劍術以外的優點嘛。”
“我身上值得一提的優點……也就只有劍術了。”
“但是,我又有什麼資格干涉你的婚事呢?”
——沖田小姐她……有聽明白我剛剛都說了些什麼嗎?
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癒;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
……
“……沖田小姐。你似乎搞錯了一點。”
青登直到現在都仍記得佐那子和木下舞在那個時候朝他投來的那股彷彿是在說“喂,你不是吧……”的眼神……
忽然,青登感覺眼前的光線被擋住了。緊接着,嘴脣傳來被什麼綿軟物事堵住的觸感……
長此下來,讓青登都無意識地忽視了一個很殘酷的事實:總司的原生家庭……就是一個悲劇。
說完,總司露出甜美的微笑。
最後的那倆修飾詞:大被同眠與沒羞沒臊是多餘的……
便在這一片靜謐之中……總司隨着滿溢而出的心意擡起頭。
“而我……只是一介普通的下級武士之女。”
尤其是在總司說到“出身不好,自幼失去雙親”的這一段落時,青登憑着良好的目力,清楚發現她的雙眉與兩隻嘴角微微地耷拉下來,眸底浮現若隱若現的悲傷。
“我希望你們在嫁給我後,能夠在未來的若干年裡、在即將壽終正寢的時候,都能由衷地覺得:一起做我的妻子,是非常幸福的!”
哪怕是總司這樣的“人形天使”,也無法避免原生家庭對自己的影響,也會爲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
青登傻眼地張了張嘴。
“體貼?”
“沖田小姐,你的笑容可不僅僅只是好看而已啊。”
……
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對青登提出自己的想法、意見……
這天夜晚,青登一直陪着總司。
儘管她掩飾得很好……可青登還是在她的嘴角、眉宇等各個地方發現強顏歡笑的意味。
總司一邊啜泣,一邊深吸一口氣
“是要我怎麼回答啦……”
總司嘟噥。
剎那間,青登的臉上堆滿驚訝。
青登滿不在乎地咧了咧嘴。
“論外貌、論身段、論家世……我都比不過佐那子和木下小姐。”
明明出身自一個不幸的家庭,卻沒有被生活的苦痛擊倒,反而還積極陽光地笑面人生……像總司這樣的人,實屬鳳毛麟角。
“假使這項條件得不到滿足……我寧可一輩子孑然一身!”
“但是!在我的這份個人慾望獲得滿足之前,有着條必須得達成的先提條件,那就是是你們所有人都得是發自真心地願意一起嫁給我!”
“我承認:我之所以想娶那麼多女孩,是爲了滿足我的個人慾望。”
迎着總司的視線,青登面部的線條漸趨柔和。
她那雙澄澈無比,讓人不由聯想到夏日晴空的眼眸,清楚地映出了青登的身影。
此刻,青登後知後覺地幡然意識到:他一直以來所抱持的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
青登用力收緊擁抱總司的雙臂。
“自信起來吧,沖田總司……不!沖田司擁有着能讓橘青登目眩神奪的迷人魅力!”
“那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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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沒有木下小姐那麼可愛,也沒有佐那子那麼漂亮。”
“啊,似乎有些離題了。哈哈哈,說回正題吧。”
“畢竟,你看吶。”
“你們都是我愛的女孩,你們中的哪個誰被冷落了、受委屈了,都會讓我覺得心痛。因此,我不想整長幼尊卑、正室側室的那一套,我絕不會過度地偏愛你們中的哪個誰,你們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誰也不會在‘橘家’高人一等或矮人一截。”
青登靜靜地搖了搖頭。
“我想想看該怎麼形容比較好……啊,對!感染力!”
青登怔怔地回憶了片刻,愣是沒想出自己剛剛有做過什麼足以被冠上“體貼”稱號的行爲舉動。
……
“當然確定了。我不是都說了嗎?我不會讓任何人在‘橘家’有着過高或過低的地位。沖田小姐,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爲了確認這則疑問的答案,青登壓低嗓音,試探性地問:
“那個……沖田小姐,你有聽清我適才的話嗎?”
羞於把自己和木下舞、佐那子放到並列的位置上……
“……橘君,你好體貼呀。”
這類人不黑化則已,一黑化……往往會顯露出相當可怕的一面……
這個問題不解決,其餘之事皆無從談起。
“我並不是你的那個唯一……實話講,這確實是讓我的心裡有些怪不舒服的。”
青登說完了,他與總司的身周又一次被寂靜包圍。
結果,青登並沒有等來“狂風暴雨”。
“佐那子就更不用說了,哪怕是放眼全國都屈指可數的武道界大小姐。琴棋書畫、刺繡織衣,樣樣精通,能文能武。根本就是‘撫子’一詞的化身。”
下一息,困惑變爲驚訝。
因被青登擁抱着而行動不便的總司,艱難地將小腦袋從青登的兩臂間鑽出,神情驚疑地與青登四目對視。
與並沒有比她大上多少歲的2位姐姐相依爲命。
於是乎,就如青登剛纔所說的,他要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直接向總司攤牌!直接坦露自己……真正的心意與“野望”!
老實講,在話纔剛剛說出口時,青登就已做好了被總司翻白眼,乃至被總司痛罵一頓、怒扇一巴掌的準備。
“這個……確實是有很多人說過類似的話……”
猶如“樂觀”、“開朗”的代名詞的總司,居然也會自卑?
咋一想,很不可思議。
總司急聲爭辯。
青登的臉頰進一步放鬆,嘴角也放鬆,喜笑顏開地把話接下去:
“橘君,我啊,還是挺會察言觀色的喲。”
“既不像木下小姐那樣嬌小可人,也不像佐那子那樣身姿婀娜。”
“?!”
“然後……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用顧及我。”
總司一邊吃吃地笑,一邊伸平雙臂,擺出一種“展示我的一切”的模樣。
一念至此,青登懊惱地抿緊嘴脣——他爲自己過往的天真想法感到懊惱。
“我會讓你們更加地喜歡我。”
“橘君你已是舉世矚目的‘仁王’,而我……依舊是那個除了劍術之外一無所長的平凡女孩。”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們全都心甘情願地爲我煮一輩子的味噌湯!”
“我會持續地努力下去。”
木下舞、千葉佐那子、沖田總司……跟自己所愛的這些女孩們結婚,並與她們一起過上美滿幸福的生活——青登的這份決心,是很認真的!
總司嫣然一笑,然後換上調侃的語氣。
白璧般的月牙兒從薄雲中露出臉來。
“橘君,你可真夠貪心的啊~~居然想一口氣跟這麼多女孩結婚。”
有道是:平日裡越是積極向上的人,反而就越是容易黑化。
“我不會因你的任何回答而氣餒。”
“欸?”
此前,他一直想當然地認爲總司是一位不知憂愁、苦悶爲何物,哪怕是幼年時的悲慘遭遇也沒法使她的笑容出現半絲陰霾的“人形天使”。
總司目光遊移地咬了咬脣。
“因此……不要再那樣貶低自己了,不要再一口一個‘我這種人’了。”
“你在向我求婚時,居然還貼心地多提了一句:你還會娶其他女孩的……你根本就不需要對我這種人說這麼多啊。”
“但是,在另一個問題上,我卻得到了很明確的答案——我是出於什麼緣由對你心生愛慕的呢?”
一口一個“我這種人”……
“雖然你把你自己貶得一無是處的……但在我眼裡,你身上的‘光’絲毫不輸給阿舞和佐那子小姐。”
“木下小姐從沒向我透露過她的家世,只曾提及過她是被收養的孤兒,但從木下小姐的日常談吐來看,我猜……不,是我斷定:收養木下小姐的那個家庭,絕對不是什麼小門小戶。”
“你的笑臉除了美之外,還有着一種奇特的魔力。我不知道其他人作何想法,反正我在看見你的笑臉後,總會不自覺地開心起來。”
平靜得讓青登倍感意外。
總司端正坐姿,接着深吸一口氣,雙眼閃爍出充滿柔意的光芒。
一副不得到一個明確答覆就絕不罷休的架勢。
“像你這樣的優秀才俊,有個三妻四妾,以及與比我更有魅力、更加傑出的女孩結婚,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仔細思考一番後,卻又能驚覺這並非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青登沒有半絲猶豫地搖了搖頭:
“沒有正室……不,不對,是所有人都是正室。”
“言行坦率是我最大的優點之一。”
“在女性魅力上,我完全比不過木下小姐和佐那子。”
“嗯。沖田小姐,難道沒人跟你說過嗎?你的笑臉很美。”
父母的缺位,極容易導致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出現性格缺陷,乃至心理扭曲。
不過,總司平日裡雖總一副“童年的不幸絲毫沒影響到我”的元氣模樣,但從她方纔展現出的垂眉耷脣的小表情來看……真實情況貌似並不是這般。
“大家都不是正室,同時又都是正室……哈哈哈,這樣的做法很有你的風格呢。”
“唔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