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瞬間,青登感受到無窮的危機感包裹住他全身。
千葉重太郎、千葉多門四郎、“北辰一刀流宗家二代目掌門人”千葉道三郎、“江戶最強”千葉榮次郎……莫說四個一起上了,光是一個千葉榮次郎就能讓青登喝上一壺。
千葉四兄弟若齊聚一堂併合力暴揍青登……青登能被打個半死,而非當場暴斃,就已是他所能撈到的最好結果了!
至於桐生老闆那邊就更可怕了。
桐生老闆剛剛所念叨的最上、片倉、十河,青登全不認識。
他推測,這些人應該都是葫蘆屋的打手。
能夠給葫蘆屋這種大集團充當打手的人……斷然不會是什麼簡單的小角色。
明明時下已是氣溫開始回暖的三月份,再過一段時間,櫻花就要盛放了,可青登此刻卻感到寒徹肌膚,彷彿置身冰窖,不由打了個冷顫。
他下意識地扭頭望向沖田光。
至少也要獲得一位家長的支持……他心裡如是期盼道。
沖田光一直以婉然、斯文的知性大姐姐的形象示人。
光小姐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她說不定願意支持我!
抱持此唸的青登,迫不及待地將視線轉向沖田光——
“嘖……!我看走眼了……小司遇人不淑啊……橘君的遺體就種到我家的田地裡吧……剛好家裡的田有些缺肥了……”
這邊更可怕!開始思考如何料理後事、處理遺體了!
青登的腦門滲出汗來。
忽有一陣冷風穿過窗戶,拂進室內,把青登腦門上的汗珠連帶着周遭的熱量一併颳了個精光。
若是不設法補救……這三位大家長可能真的會搖人過來,將他亂刀砍死!
於是乎,在求生欲的驅使下,青登打了個哈哈:
“各位,我的話還沒說完……”
“你不用再說了,我們也不想再聽了。”
沖田光白了青登一眼。
“橘君,你以爲我們是三歲小孩啊?你以爲你講幾句甜言蜜語,我們就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嗎?”
千葉重太郎咬牙切齒。
“在聽完你適才的那番獨白後,我們感動得熱淚盈眶,然後忙不迭地對你說:‘既然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們就放心了,少主她們就託付給你了,你一定要讓她們幸福啊’——你該不會是在期待着這樣的情節吧?”
桐生老闆的表情和語氣,俱無半絲情感,像極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你想娶我家的小司,這個不成問題——但是你只能娶我家的小司。”
“你想娶我家的佐那子,這個不成問題——但是你只能娶我家的佐那子。”
沖田光:“……”
重太郎:“……”
二人異口同聲地這般說完後,便雙雙一怔。
然後——
沖田光:“哈啊?!”
重太郎:“哈啊?!”
他們不約而同地斜過視線,瞪視彼此。
這位先生,你在說什麼呢?橘君和小司住在同一屋檐下,他們不僅是意氣相投的摯友,而且還是同門師姐弟,感情甚篤,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別過來礙事!
哈?這位小姐,不管怎麼看,都是佐那子和橘君更配呀!我就不講家門、才華這些虛的東西了,光論相貌——橘君體型高大,佐那子的個子也很高,他們倆並肩走在一起的時候多相配啊!至於你家的總司……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她和橘君是兄妹呢!
呵!你也不看看你妹妹多大了,今年都足足23歲了,長了橘君足足4歲,老牛吃嫩草的事情我見得多了,但老草硬往嫩牛的嘴裡蹦的事情倒還真是稀罕了。
哼!我妹妹除了年歲稍長之外,哪裡不比你妹妹強?年紀大一點又怎麼了?年紀大一點更有女人的韻味。
……
這是兩位妹控的直接對決。
雖然誰都沒有講話,就這麼以兇惡的目光互相瞪視,但他們的眼神已將各自的理念、想法,精準地傳遞給對方。
一場無形、無聲、無象的激烈交鋒,在他們之間展開,空氣中飄散着強烈的火藥味。
不過,他們倆到底是看得準形勢的聰明人。
他們並沒有將精力過多地放在內鬥上。
很快,他們就把鬥爭矛頭轉向那個真正的萬惡之源。
“……橘君。”*2
兩股尖銳如槍的視線,不分先後地筆直刺向青登。
“你選吧。”*2
又是異口同聲。
“是要小司?”
沖田光語氣平淡,冷漠的態度蘊含強烈的寒氣。
“還是要佐那子?”
千葉重太郎的左手搭上腰間的佩刀。
突如其來的死亡選擇題!
在普通人眼裡,這或許是一個無從下手的艱難選擇。
但這對青登來說……完全不是事兒!
這叫選擇題嗎?
根本沒有選擇的必要!
“我都要!”
他不假思索地發出擲地有聲、充滿凜然正氣的吶喊:
“我要跟佐那子、阿舞、總司結婚!我要親手帶給她們幸福——縱使將我千刀萬剮,我也絕不退讓!”
他話剛說完,便頓時感到左臉頰一疼。
“這種如此如此羞人的話,你到底要說幾遍啊?”
臉蛋染成粉紅的佐那子,像是按捺害羞的情緒,一邊揚起視線瞪向青登,一邊伸手拉扯青登的左臉。
她這樣的舉止好可愛……同時也好痛。
青登還沒來得及喊疼,就立刻感到右臉頰也傳來相似的痛感:
“吶……橘君……爲什麼你在念我們的名字時,總是把我的名字放在千葉佐那子的名字後面啊?難道說在你的潛意識裡,我的地位不如千葉佐那子嗎?”
木下舞變回眼睛無光無色的黑化狀態。
在二女一左一右的拉扯下,青登的面龐被拉寬了足足1.5倍。
“啊啊啊!住、住手!我的臉要被扯下來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二女的力道都好重。
她們並非是用指頭捏住青登的臉,而是用指甲的最前端緊揪住青登的麪皮……如此一來,青登在收穫“被拉扯”之苦的同時,還承受着“利器”入肉的痛楚。
她們這是想殺了我嗎——這道想法產生的剎那,青登驚恐地掃動視線,打量二女的表情。
隱約間,他似乎在她們的眼中發現幾縷怨氣……
“嘖……!你這傢伙……!”
沖田光眼中的寒光,都快凝聚成冰渣了。
“哼……縱使被千刀萬剮,你也不願退讓啊……你還真敢說啊……果然還是得把榮兄他們叫過來……”
千葉重太郎的右臂微微曲起,時握時鬆的右掌彷彿隨時會伸至左腰間,拔刀出鞘。
便在這亂成一團之中,一道舒緩卻又不失沉着的女聲響起:
“那個……我可以發表意見嗎?”
隨着這道輕柔嗓音的落下,室內倏地一靜。
緊接着,包括青登在內的所有人,紛紛將目光集中到出聲者——即總司的身上。
“我可是被求婚者之一哦,所以我應該也是有發言機會的吧?”
未等衆人予以迴應,總司便挺直腰桿,“嗯咳嗯咳”地咳嗽了幾聲。
她這樣的舉止,並不會使人認爲浮誇、做作,只會讓人覺得好有趣、好可愛。
“我並非能說會道之人,所以我也就不繞圈子了,直接開門見山了。”
“誠然,‘娶三個正妻’的此等行爲,實在是既不合乎禮法,也有悖民間良俗。”
“然而——”
總司驀地一轉話鋒。
她就像是想故意吊衆人的胃口似的,並不急着開口,而是在醞釀了好一會後,才緩緩地把話接了下去:
“橘君本就是一個非常擅長打破常規,並且迄今爲止已經創造了很多奇蹟的人,不是嗎?”
此言一出,佐那子、木下舞、千葉重太郎……甚至連青登本人都不禁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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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我沒法沉聲靜氣地表示‘我不介意橘君在娶了我之後,又娶了別的女人’。”
“畢竟我也是一個正常人,也是有私心,也是會感到委屈、嫉妒的。”
“但是……我對橘君的感情始終不變。”
這時,青登感到右手傳來冰涼、舒適的觸感——總司伸過柔荑,放進他的大巴掌裡。
總司的溫度漫進掌心,沿着臂膀傳進青登的心窩。
“不論如何,我都想與橘君結爲百年之好。”
說到這,總司揚起目光,望向桐生老闆和千葉重太郎,換上認真的語氣。
“所以,請不要打他、殺他。”
“橘君若不在了……老實說,我都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了。”
“給橘君一個機會吧。”
“即使目前無法接受他也無妨,就給他一個努力成長、打動我們的機會吧。”
“假以時日,他說不定真的能擁有即使娶了三個、乃至更多個正妻,都不會有任何閒人敢從中置喙,女方的家長們也難以有意見的過硬實力。”
說着,總司換上安寧中又帶着些許羞澀的笑容。
“其實,我也是有點期待的。”
“期待着橘君能再次創造奇蹟——一份有我沖田司參與其中的奇蹟。”
“佐那子,木下小姐,你們認爲呢?”
突然被點名的二女,先是表情發怔,接着靜不下心般轉頭張望。
“我……我……我……我……”
木下舞“我”了半天,遲遲說不出半句有具體含義的話語。
總司見狀,微微一笑:
“木下小姐,你討厭橘君嗎?”
總司的話音未落,木下舞就立即搶道:
“當然不討厭了!”
“既然不討厭,那麼我的這個問題應該不難回答吧?”
“唔……!”
木下舞面紅耳赤地埋低小腦袋,眼睛緊盯膝前的榻榻米,反覆把玩交疊於胸前的手指。
“我也……不想跟青登分開……”
總司心滿意足地將目光從木下舞的身上挪開,改而緊盯佐那子。
“佐那子,你呢?你喜歡橘君嗎?你想跟橘君分開嗎?”
“……”
佐那子並不作應答,只緩緩閉上雙眼,別開螓首——明明尚未到櫻花盛放的時節,但青登的病房裡已有一捧“櫻花”開得蠶嬌豔、開得絢爛。
佐那子的臉蛋好粉,粉得瑰麗,粉得足以使全天下的所有櫻花都黯然失色。
她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表情,也等同於微微點頭,回答了總司的質詢。
眼見佐那子也被她拉上賊船了,總司立即笑盈盈地望向家長們。
“身爲被求婚者的我們已經達成共同意見了——現在輪到你們了。姐姐,你們怎麼想呢?”
沖田光緊抿嘴脣。
千葉重太郎以手撫額。
桐生老闆表情複雜。
好一會兒後,某妹控女最先舉起“白旗”。
“唉……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沖田光“唉”的一聲,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有了沖田光的帶頭,剩餘兩位家長的意志不可避免地遭受動搖。
“……”
千葉重太郎一把甩開本已快按到刀柄上的右掌。
他雖一言不發,但其身上的殺氣已然散去。
桐生一臉疲憊,他在露出苦笑的同時,以只有其本人才能聽清的音量呢喃道:
“啊啊……!你們真是給我添了個大麻煩啊……!我之後該怎麼跟主公解釋啊……!”
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青登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所謂的“從地獄到天堂”,不外如是。
雖然家長們仍未接納他,仍對他的“組建一個大家庭”的理想嗤之以鼻,但至少從現狀來看,他暫時是沒有性命之虞了。
青登掃動視線,目光逐一掃過總司、木下舞、佐那子的臉蛋。
漸漸的,他的臉頰不自覺地慢慢放鬆,嘴角也跟着放鬆。
就這樣,他笑嘻嘻地盡情享受這段令人心安的時光。
冷不丁的,他忽然感到福至心靈——他像鳥兒般倏地張開雙臂。
便在這一片驚呼之中,他將面前的三位女孩統統攬進懷裡。
肌膚感受到,鼻尖嗅聞到三股春蘭秋菊的香氣。
未來的日子,又多了一份盼頭、一個努力的目標。
哪怕只是爲了懷裡的三位女孩,他也要努力拼搏、努力活着、努力對抗法誅黨不知何時會發起的報復、努力對抗……接下來的惡戰!
一念至此,青登感到心裡涌起一股強大的力量。
“小司,不如你們再深思一下吧?別誤了自己的人生啊!”
“不行!果然還是得把榮兄他們叫過來!”
“啊啊啊……真是頭疼了啊……”
病房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
……
10天后——
文久元年(1861),3月22日,清晨——
江戶,千事屋——
嘩啦……青登駕輕就熟地推開鋪門。
方一進門,他就瞧見端坐在櫃檯之後,正書寫着什麼的桐生老闆。
“桐生老闆,早上好。”
“嗯,早上好。”
桐生擱下手中的毛筆,微笑應和。
二人做完簡單的寒暄之後,青登轉動腦袋,掃視身周。
“桐生老闆,阿舞呢?”
“她跟牧村一起出去買東西了。”
“牧村先生也在?”
“嗯,他要在江戶繼續逗留一段時間之後才離開。”
“那麼……桐生老闆,你到底要教我什麼東西啊?”
5天前,青登順利出院。
昨天,桐生突然找上青登,說:橘君,你明天來一趟千事屋,我要將某個很厲害的東西傳授給你。
青登當場追問是什麼東西。
桐生意味深長地一笑,答:“你明天來了就知道”。
此時此刻,桐生又露出了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橘君,你跟我來。”
青登乖乖照做,緊隨桐生身後。
“橘君,我此前教給你的那套鍛鍊肺力的方法,可有每日照做?”
青登點頭:
“有。我每天都有照做,從不懈怠。”
在大半年前的拜師桐生的當天,桐生教給了青登一套可以有效鍛鍊肺活量的方法,並特地囑咐青登:這套“肺力鍛鍊法”,一定要每天都做至少一遍,堅持鍛鍊肺力,絕不可有一日懈怠。
青登雖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遵照桐生的吩咐,每天都堅持做這套“肺力鍛鍊法”,未曾有過偷懶。
“橘君,你現在深吸一口氣,吸到兩肺被撐滿爲止。”
“啊?”
“快點。”
在桐生老闆的催促下,青登“哈”地用力吸氣。
氣流如暴風般直鑽進他的口腔、肚腹。
從不懈怠的每日鍛鍊,外加上天賦“鐵肺+2”的加持,青登的肺活量早就達到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值。
“嗯,還不錯。這種程度的肺力……應該已經可以了。”
“桐生老闆,幹嘛突然檢查我的肺力?”
“呵呵呵……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說着,二人來到千事屋的庭院。
“橘君,接着。”
桐生從不知何處掏出2把竹劍,其中一把留在自己手上,另一把扔給青登。
“桐生老闆,你這是……要教我新的劍技嗎?”
“橘君,你有被‘無我之劍’砍飛過嗎?”
“哈?什麼……唔?!”
電光火石之間,白色的先革在青登的視野裡飛速放大!
【注·先革:竹劍的劍尖。】
嘭——的一聲。青登被擊飛出去。
在空中作自由落體的時候,他望見桐生老闆的眼眸中閃爍着瑰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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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登當然不可能就這麼簡單地渡過一劫了~~
三女的人設都很符合她們的成長環境。佐那子和木下舞都是名門大小姐,從小就過着被保護得很好的安逸日子,所以偶有耍脾氣的時候。從小就過苦日子的總司反而是她們中最成熟、情緒最穩定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