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朋友

將時間倒回2022年7月2日的那個下午,“伍”原定撤離Y國的日子。

已經交接完任務的另外四人正待在Z國爲他們安排的酒店屋內,等待着接應人員的到來——酒店就位於雅度城內,但“暗道”覆滅後,雅度便宣佈了全城戒嚴,從某個角度上來說,四人的集體行動受到了一定限制。上午的時候,周之恆便與Z國安全局方面取得聯繫,請求第二階段的任務,卻被告知情況有變,任務結束,傍晚時分接應人員會專程引渡五人回國。雖然有些奇怪,但得到終於能擺脫這片泥淖的消息時,四人都還是鬆了一口氣。徐玉成也第一時間將消息分享給了單獨行動的陳正昊,通知他速來與大部隊會合。

但此時,屋子內的氛圍卻顯得有些沉悶,四個人都面色凝重,沉默不語——畢竟這次任務所牽涉的干係太大了,他們任務的完成也爲那些勇敢的起義者敲響了喪鐘。從個人正義的角度來說,他們無疑是在作惡。但此時Y國內亂的局面早已不是他們有資格插手的了,況且沒有Z國安全局的命令,他們根本無權過問更多的事情。

本質上來說,這些孩子都還是善良的——對於這種級別的所謂“傷天害理”之事,他們還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玉成,陳正昊還沒有來嗎?”一向穩重的周之恆今日也有些莫名的焦慮。

“我再去聯繫他吧。”徐玉成離開了堂屋,走入裡房,再一次撥通了陳正昊的電話。

“怎麼了,董姐姐,”顧柳言察覺到了身邊董司慧的異樣,關切地詢問道,“你的臉色不太好……是這兩天操勞過度了嗎?”

“不,我只是……”董司慧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悄悄對顧柳言悄悄說出了她最大的擔憂——一直單獨行動的陳正昊。從昨天在地下車庫碰頭交流時,董司慧便察覺到了不對勁。那個陳正昊,不是她認知之中的那個胡亂不羈的浪蕩子了——相反,她在陳正昊身上感覺到了某種……可以稱之爲悲傷的情緒。

而發生了什麼,董司慧無從知曉。

“嗯……我也覺得,”顧柳言同意董司慧的擔憂,“昨天分配任務時,小陳哥就表現得很不自然——我當時只是以爲他只是和我們一樣,工作累了。現在一想,總覺得,當時的他,好像在隱瞞着什麼秘密……”

很快,兩個女孩子的擔憂便得到了最壞的印證——從裡房出來的徐玉成面色陰雲密佈,有些低沉地宣佈了那個令四人難以置信的消息:陳正昊失聯了。

這個消息對屋內的四人無異於晴天霹靂——距離Z國安全局的接應人員到來只剩下不到兩個小時,而此時陳正昊的失聯讓四人進退兩難。此時的Y國政局混亂到了最高峰,不可能讓Z國安全局和他們在國境內大範圍尋找。若是他們先行回去,陳正昊的安全便難以及時得到保證,將並肩作戰的夥伴推入火坑將會讓他們愧疚一生;若他們選擇自行尋找,Z國安全局一定不會同意。且不說私自行動的違規,在內戰已經演繹至高潮的Y國,他們能否成功找到陳正昊還是一個未知數。

“消息放給Y國政府了嗎?”周之恆的語氣在盡力保持鎮定。

“我暫時沒有將消息告訴Y國政府——我們幹過的活兒畢竟與Y國政府的國際輿論直接關聯,若是向他們透露陳正昊失聯,恐怕他們會派人查詢他的下落,並趁機暗中解決他。”徐玉成說出了自己的考慮。周之恆向他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所以,擺在我們面前的,大概就兩條路了:找人,還是先走?”周之恆輕嘆一聲,得出了結論,“各位,舉手表決吧,希望找他的舉手。少數服從多數。”

讓四個多少帶點心高氣傲的人選擇是否賭上自己的安全去尋找一個並不是很熟悉的“朋友”,周之恆也不清楚他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他,只能決定自己的答案。

很快,結果出來了——四人都舉起了手。很驚訝,但也莫名有些感動,在這一片無聲之中,在這危險的異國他鄉,原本對各自還抱有戒備的“伍”的成員第一次覺得找到了真正的歸屬感。

“我們不能扔下小陳哥,要回家一起回家!”顧柳言的理由格外直白與感性。

“再怎麼說都是夥伴,現在他的安全難以確認。絕不能讓他在Y國的土地上出事!”徐玉成的聲音清冷,但也透露出他的焦急。

“他……我還有事沒有問清楚,他還不能在這裡出任何意外。”董司慧的理由顯然藏了些私心。

“在這個世界上,我的朋友已經太少了——各位算是,他也算一位。這一趟,就算違背命令,我也背了——爲了,我們的朋友。”周之恆的發言格外慷慨激昂。

“再者,他在最後的計劃中還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他絕不能在這裡出事!”以上爲周之恆的心裡話。

“出發吧,各位!兵貴神速!”

……

當Z國的接應人員來到雅度市預定的酒店尋找四人時,只剩下了一間空屋與一張說明情況的便條。

Z國,安全局秘密會議室。

黑暗的會議室裡,五個全息投影正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討論着Y國前線傳來的最新消息。——當然,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情況就是這樣,諸位。”其中一個身影嚴肅地說道,“先是朱雀,後是其他四個人——‘伍’的五人目前已經全部在Y國境內失聯,而且都是主動脫離聯繫。我認爲,事情演繹到這個地步,情況已經不可控制,須儘快停止第二階段的預定計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咳咳,老齊,別那麼激動,”另一個身影出言相慰道,“軍方已經暗中在兩國邊境安排接應人員了。目前正在與那裡的哈德奇武裝談判,一旦取得入境許可,我們便會將這五個小兔崽子完完整整地帶回來……”

“小錢,齊哥考慮的不只是他們五個小傢伙的安全問題了,”坐在“老齊”身影旁邊的身影說道,“這五個小傢伙雖然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但他們身上所潛藏的能量不可限量。若是讓他們在Y國做過了火,就算帶他們安全回來,對於那件事來說只能是打草驚蛇,成立‘伍’的最初目標恐怕也會受到影響啊。”

“諸位,諸位,聽我一句勸。”眼瞅着幾人之間意見不合,坐在正中的身影發話了,“當初放這些孩子去那個鬧騰地兒,也是大夥兒一致同意的。既然都把孩子放出去了,那不妨就給他們點空間——反正小錢不是都把軍方那裡打點妥當了嘛!當年咱們這裡,能折騰的也有不少哇,哈哈……”

“那個,抱歉,黃先生,”“老齊”突然打斷了“黃先生”的發言,向所有人發佈了一條緊急消息,“Y國那裡出大事了——事態很蹊蹺,我覺得各位有必要關注一下。”

然後,在會議室公共的投屏上,五個身影看到了那條舉世震驚的消息:永江戰局扭轉了,哈德奇軍成功過江,政府軍傷亡慘重,節節敗退,陷入絕地。

“.……情況不對。”“小錢”陷入了沉思,“諸位,錢某不才,有一個大膽的推測……”

“行了,小錢,你的推測也是我們的推測,”“黃先生”的聲音瞬間由剛纔的和氣轉向了冷漠,“老林,你也沉默了好久了。當初這個活兒也是你主張接的,現在,你表個態吧。”

四個身影的目光齊齊投向角落裡那個沉默良久的身影。

“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各位的猜測應該是對的。”最終,“老林”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動靜確實不小,不過,也在我的預料之中。小錢,黃老,還記得之前我和你們提過的計劃嗎?”

“現在,也是時候了。”

“小錢”和“黃先生”都點了點頭,隨即關閉了投影,離開了會議室。

“行啊,老林,”原本坐在“老齊”身邊的身影有些調侃地說道,“原來早就做好準備了嗎?看來這次又沒有我什麼事呢……”

“呵呵,你這脾氣,誰敢讓你老人家親自出山啊!”“老林”也笑着調侃道。

“哼!”那個身影冷哼一聲,隨即也關閉了投影。

“林,你太自負了!”“老齊”不禁抱怨道,“當初你的自負就曾經讓你萬劫不復,現在這些孩子……不行,絕對不能重蹈你的覆轍!”

“老齊啊,我心裡還算有數。這羣孩子我也很寶貝。別擔心,分寸還在我手裡,沒出紕漏。”“老林”聽他提起了當年的事,似乎有些怒意,但轉瞬間便壓制了下去。

“哼,你最好心裡有數!”扔下最後一句話,“老齊”也關閉了投影。空蕩蕩的黑暗會議室中,只剩下了還在沉思的“老林”。

“呵呵,孩子們,這也算是我爲你們在決戰之前準備的舞臺了,要說我真的對不起誰,也就是Y國政府和那個老傢伙吧!——不過在我看來,值得。”

“尤其是你,小子。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別讓我失望!”

青翠的樹木搖碎了柔和的月光,一間別致的小屋正安靜地臥在夜色之中。屋內,帶着金絲眼鏡的老人躺在臥室的搖椅上,正一邊悠閒地喝着普洱茶,一邊看着今日新報的國際版。客廳之中,一位少女優雅地半臥在沙發上,帶着難以捉摸的微笑看着電視機內的國際新聞。

報紙和新聞中都提到了一件事:近日,哈德奇軍正迅速攻陷Y國永江以西地區,並且兵臨羅柯門,劍指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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