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徐庶率軍三萬,抵達舒縣城外。
劉勳扒着城頭,望着城外正在忙碌中搭建的大營,一手緊緊捏着城牆外沿。
“太守大人,敵軍正在紮營,且隨行大軍中,並無騎兵,吾可率城中精騎兩千,殺出城外,將其陣角擊潰。”
劉勳微微搖頭,雙眼緊盯着那一面“徐”字大旗,“徐元直並非無能之輩,他能在攻下居巢之前,便搶佔龍舒,袁胤和黃猗,敗得不冤。”
“此外,他沒有趁夜進軍,以震懾吾軍,便是爲了防範吾軍趁他立足未穩之際,出城偷襲。”
“如今戰機已失,他隨行兵馬,人人精神充沛,早有迎敵準備,軍陣之後,雖有大隊民夫工匠運送攻城器械而來,但軍陣之中,在那刀盾兵之後,多有溝壑,便是爲了防範吾軍騎兵。”
劉勳嘆了口氣,“陛下這兩千精騎,乃是討董之際,從北地招募的兒郎,其中還有一部乃是孫文臺舊部,若是折損於此,吾有何面目再見陛下?”
“大將軍言下之意,吾軍據城而守?”
劉勳眯着眼,“此番,吾已將廬江各縣之兵匯聚於此,尋陽、皖縣、居巢、龍舒相繼失守,吾軍損兵折將萬餘,如今城中之兵僅兩萬,進擊不足,但守城有餘。”
“古來用兵,十倍圍之,五倍困之,他徐元直便是孫武在世,僅憑三萬之兵,如何破吾?”
言罷,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閻象,“主簿可有何教我?”
“龍舒已破,斥候回報,未在吾舒縣方圓二十里發現敵軍騎兵,大將軍以爲,江東第一猛將太史慈,會在何處?”閻象一手撫須,臉上佈滿愁雲。
劉勳面色大變,“莫不是以順勢往北穿插?”
“可……太史慈所部,全是騎兵,如何攻城?”
“大將軍莫非是忘了攻佔龍舒的呂蒙所部。”
閻象看着城外偃旗息鼓的軍陣,“呂蒙所部兵馬,全是劉奇平定幾郡山越之後,從山越精壯中挑選,訓練而成,奔行於山林之中,強行軍,日行百里,不在話下。”
“若是不出所料,北地諸縣,數日之內,必有戰報傳來,落入敵手。”
劉勳面色無比難看,“如此,吾軍,便只剩兩條路可通九江。”
閻象微微搖頭,“北去合肥,須過龍舒水,若吾是江東軍統帥,只需遣兵兩千,於河岸後的密林設伏,吾軍過河之際,半渡而擊之,吾軍,必敗無疑。”
“臨湖、襄安而成,各有三千兵馬屯駐,可保吾軍後路不失。”
閻象微微搖頭,“長江沿岸,都爲江東水軍任取矣。”
“那該如何是好?”
“固守待援。”閻象嘆了口氣道。
“今孫香駐守汝南,紀靈將軍攻入陳國,吾大仲出兵七路,進討徐州,九江境內,唯有歷陽一線有兵駐守,何來援兵?”劉勳滿臉悽然,大仲稱國之際,有大軍九萬,抽調精壯,兵可達十餘萬之衆,如今,卻已無兵可用。
“昨日得徐州戰報,吾軍已攻破盱眙、廣陵,大軍陳兵淮陰,與呂布兵萬餘對峙。”
閻象看了一眼劉勳,“此戰,吾軍敗象已現。”
“這是爲何?”劉勳雙眉微皺,他總算是明白爲何陛下不喜此人了。
“廣陵乃陳登根基,以其士族在廣陵之勢,大可舉兵萬人固守,爲何,卻讓吾軍屢屢得手,吾軍進兵不過月餘,便連破徐州境內二十餘城池、關卡,呂布、陳宮之輩,絕非不知兵,反倒是誘敵之策。”
“呂布所部騎兵精銳,驍勇無比,且其麾下,有大將張遼、高順等人,兵少卻善戰。”
“不出半月,吾軍必爲呂布所敗。”
言罷,劉勳便帶着閻象走下馬道。
“紀靈將軍,進兵陳國,聽聞,曹孟德已在許縣誓師興兵,吾大仲已與徐州、江東先後開戰,若是三線作戰,怕是……”
閻象沒有回答,他在袁術稱帝之前,便多加勸阻,因此,爲袁術所惡,但此刻,他已孤立漢臣諸侯之外。
放眼天下,強如昔日董卓、北地袁紹等,亦不敢稱帝,袁術稱帝,在閻象看來,自取滅亡矣。
晌午過後,大軍攻城,劉勳在府內煩躁不安,江東軍於西城門外下寨,只用投石車和井車強攻,城頭兵卒,短短兩個時辰,便折損上千。
“報……”
“太守大人,六安灊縣潰兵來報……昨日夜裡,已經相繼被敵將太史慈、呂蒙攻破。”
劉勳滿臉暴怒,一手拎着傳令兵的領口,“那呂蒙所部,皆是山越精銳,然太史慈所部全是騎兵,六安如何失守?”
“卻是六安長,主動開城投降。”
“豎子”,劉勳猛地將其丟開,雙臂青筋暴起,面上青一陣白一陣,“陛下待他不薄,竟敢棄城?”
“廬江北部諸縣,守軍加在一起,尚不足數千,太史慈乃江東猛將,天下皆知,攻取六安,當在大人意料之中。”閻象邁步上前,“還請大人立即傳令臨湖、襄安守軍,不得出城作戰,堅守城池,此外,再派傳令兵,向陛下遞上訣別之書,倘若陛下不能命七路大軍回師,不僅吾廬江之地不保,便是九江,怕也會落入江東之手。”
閻象眯着眼,看着西城門的方向,“秋收過後,江東得山越精兵,更有大量錢糧,這十幾日攻城掠寨,皆以攻城器械先迫使城中守卒膽寒,再下令攻城,徐元直,是在等徐州戰報。”
“吾軍勝又如何,敗又如何?”劉勳怒道。
“勝,則回師之前,徐庶會下令,速取廬江,若敗,則其可持繳文,招降廬江郡縣,遣大將戍守尋陽、陽泉等地,繼續進兵九江。”
閻象看着即將暗下來的天色,“若不出吾預料,數日之內,北地諸縣,盡數將落入江東之手,大人,此番,若臨湖、襄安兩地有失,汝吾,便成孤軍矣。”
劉勳沉吟片刻,“吾已知曉,今夜,便再向壽春求援。”
閻象失落地回府,走進入自家園內,便有僕從遞上一封書信。
“主上,這是半個時辰前,一名壯漢投入府內的書信。”
閻象面色微變,仔細打量幾眼信封的材質,“此乃漢紙,汝怎敢將此書信取入府中?”
閻象回身出府,回到馬車座上,“快,回太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