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水師可有動靜?”呂蒙耐着性子問道。
“這幾日蔡瑁將水師戰船集中於南岸,有三千軍士駐守,每日以戰船往來於長江水道,往返運送傷員和糧草輜重。”
呂蒙微微擡手,“繼續。”
“喏”,年輕儒生擡起手上竹竿,指着帳內的沙盤,“如今屯駐臨沅的杜伯持所部兵馬,僅剩不過四千人,蔡瑁只圍不攻,卑下以爲,其中必有蹊蹺。”
呂蒙饒有興致地看了他一眼:“願聞其詳。”
“其一,杜伯持原爲張羨舊部,如今張羨已亡,他屯兵於兩軍之間,左右爲難,若戰,他唯有兵敗身死一途,是故,此人必擇一而從之。”
呂蒙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汝所言不虛,昨日吳衛傳訊,蔡瑁派伊籍入臨沅城內,今日尚未出城。”
儒生面色微變,“將軍,若杜伯持降劉表,蔡瑁軍將與吾軍正面爲戰,吾軍如今不到一萬之兵,如何拒敵?”
呂蒙擺了擺手,“主公已命董襲將軍率虎賁營五千精銳趕至長沙,親率零陵魏延,長沙桓階,甘寧等將,調江東屯田兵兩萬,待主公抵達,吾軍兵馬將達四萬之衆。”
“主公何時可至?”
“今夜不至,明日必至。”
儒生鬆了一口氣,“如此,吾軍無憂矣,不過將軍還需增派軍士加強巡邏,一個晝夜已過,杜伯持多半已降劉表,若是蔡瑁趁機夜襲,吾軍必會措手不及。”
呂蒙微微頷首,“汝吾所見略同,吾已增派一營兵馬巡夜,騎兵斥候派出二十里外,必不會有失。”
儒生滿臉欽佩,“將軍用兵,周密謹慎,學生不如也。”呂蒙雖年幼,亦曾在方山書院授課。
“繼續吧。”呂蒙自然也喜人稱讚,但大戰在即,他心中還是有着沉悶。
“喏。”儒生擡手一輯。
他將竹竿擡到沙盤上的長江河道,“吾軍戰船由周泰將軍統帥,屯駐雲夢澤,蔣欽將軍巢湖水師夜裡可至,到時,吾軍車船可達兩百五十艘,其餘大小戰船上千艘,水師一萬六千餘衆。長江以北,爲劉表所據,蔣欽將軍率軍逆江而上,爲趕行程,未曾遮掩,如此聲勢,必爲敵軍察覺,可蔡瑁所部,未曾出兵探查,每日裡,沿江巡邏戰船,亦只在雲夢澤入江口巡查而已。”
“卑下猜測,他們將水師戰船集中在南岸,便是誘餌,白日裡,敵軍有不下十座浮橋往返運送傷兵和糧草輜重,足以應付自如。”
呂蒙微微頷首,他也是這般考慮的。
“將軍,請恕吾直言,吾軍欲破劉表,需以水師取勝,方能長驅直入。”
呂蒙一手捏着下巴,“主公下令,吾軍水師不得擅自出戰,想來,亦是心懷顧慮。”
“荊襄水師,橫行長江水道數載,樓船居多,衝鋒的小舟亦多過吾軍,必戰,若吾軍取勝,也可趁勢渡江北伐,攻打南郡,襄陽,若敗,則失長江水道,吾江東南北諸郡,皆爲荊襄所脅。”
“不過,必戰,卑下倒對吾軍水師信心十足。”
呂蒙眼前一亮,“汝有何高見,直言無妨。”
“將軍可有見過吾軍車船?”
呂蒙微微頷首,“吾率軍攻略淮北之際,曾與鄧伯當將軍所率車船並肩作戰。”
鄧當,是呂蒙姐夫,念及他的名字,呂蒙心中也極爲想念。
“那將軍可知,吾軍車船規格?”
呂蒙一手撫須,“吾軍車船,以水車爲輪,甲板下方底層亦有船槳動力,長二十五丈,海船則三十丈以上,多爲兩樓,甲板駐兵接戰,樓上設旗兵,哨兵,牀弩等器械,船速爲尋常樓船數倍,載兵卻與尋常戰船一般無二。車船與袁術水師接戰,入淮河爲戰,皆勢如破竹,可僅有二百五十艘,怕是難以和荊襄水師抗衡。”
儒生微微一笑,“吾軍水師,若正面與其決戰,當有五成機率取勝,若能以陸路施以壓迫,則可添上幾成勝算。”
“吾軍主動出擊?”呂蒙雙眉微皺,“那蔡瑁非無能之輩,劉表既親抵,必有蒯越等人隨行,只怕早有防範,並且,他們深知荊南地貌,怕是不用斥候便能算準吾軍行軍腳程。”
“荊南不行,何不進攻江夏?”儒生笑道。
呂蒙頓時會意,“汝言下之意,吾軍以水師配合陸上兵馬,兩面夾擊,讓守軍措不及防?”
儒生微微搖頭,“吾北上之時,乃是走長江水道,見北岸沿江亦有烽火臺哨塔,顯然,吾軍攻淮南一戰後,劉表軍對吾軍此計已有堤防。”
呂蒙雙眉微皺,他看向一臉成竹在胸的儒生,“先生必是早有良策,何不全部道出,解吾心中疑惑。”
儒生微微搖頭,“這幾日江面晨時雖有霧氣瀰漫,卻無大霧,此計卻需天時地利人和,若主公不至,吾等在此商議亦是無用。”
呂蒙哭笑不得地指着他,“汝言下之意,吾聽此計,還不夠資格?”
“非也,只是兵行險招,爲顧全大局,需得在主公面前,文武議事後方能決斷。”
“看來,汝在那方山書院,但也聽了不少授課,這是哪位教授之言?水鏡先生?黃先生?亦或者汝家叔父?”
儒生苦笑着搖了搖頭,“此爲《兵法新編》,乃吳侯親手所著。”
呂蒙陷入了沉默,也就在這時,賬外軍士來報,劉奇率軍已至十五里外。
兩人相視一眼,俱是一喜,大步出營。
“士元,吾聞汝家叔父稱汝乃當世“鳳雛”,與一“臥龍”並稱與世,稱之得一人可安天下,不知那另外一人是何人?”
“南陽。”
呂蒙頓時一驚,“莫非就在那劉表軍中?”
儒生微微搖頭,“吳侯曾多次征戰,每每派人前去,都未曾尋得他之蹤跡,此人,此刻,無意出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