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來儀崖位於擎雲峰西面,山崖整體向海面傾斜,遠遠看去有幾分像振翅欲飛的大鳥。至於這大鳥是鳳凰還是野雞,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刁小四出了觀日精舍後並未立即祭出十三虛無符,按照他的計劃這張符需要等到接了婉兒逃離蓬萊仙島的時候纔會用上。
他一路潛行匿蹤穿過鎮海石、釣龍臺等地如入無人之境。儘管擎雲峰作爲蓬萊仙閣的第一重地,設有層層的法陣禁制,但這對精通奇門遁甲之學的刁小四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不過稍許耗費了點兒功夫而已。
他來到有鳳來儀崖時一輪明月剛剛升過崖頂,玉華如水照耀在遠方的海平面上如瓊漿遍灑皎潔無瑕。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這點覺悟刁小四還是有的。所以他首先奔向了有鳳來儀崖西北角的細雨飛燕樓,去見南晚屏。
南晚屏作爲宇文瑤的嫡傳弟子,待遇要好過像曲歆兒那樣的普通門人,平日獨居一樓,還有兩個蓬萊仙閣的記名弟子服侍照應。
刁小四潛入細雨飛燕樓中,先將這兩個記名弟子點昏,正準備上樓去找南晚屏,猛聽有人低喝道:“什麼人?!”
刁小四一驚回頭,就看到一柄耀眼生花的仙劍風馳電掣朝自己的胸口刺到,劍法之精妙功力之深湛赫然已達到坐照之境。
他怕鬧出聲響驚動外面的巡夜弟子,急忙撐開無法無天傘“砰”的擋住仙劍,低叫道:“別誤會,我是來送東西的!”
來人低咦了聲收住劍勢,但仙劍並未還鞘而是虛指刁小四咽喉,以一縷劍氣壓制住對方以防不測,這才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刁小四收起無法無天傘定睛打量眼前的女子,不禁大讚長孫無忌眼光獨到,果然如花似玉氣質出塵,就是眼角上翹眉宇含煞有點兒辣手,果真娶回家去做老婆怕這傢伙有難了。
他微微一笑道:“你是小晚姑娘吧?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帶來的這份心意你非收不可。”
他從袖口裡取出小翡翠盒子,抖腕憑空送出。南晚屏雙目迫視刁小四,伸出素手接過小盒,打開只掃了眼登時花容微變道:“你是長孫無忌派來的?”
刁小四微笑道:“正確地說,是他求我來的。”
哪知話音剛落,南晚屏突然出手,劍走如瀑飛襲刁小四,寒聲喝道:“一羣狐朋狗友狼狽爲奸!”
刁小四猝不及防,沒料到未來的弟妹待客方式居然如此獨特,急忙施展三十六天罡身法閃避道:“喂,你搞錯沒有?我是無雞兄的朋友,你將來嫁過門便是老子的弟妹!”
南晚屏粉臉含煞呵斥道:“閉嘴,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你和長孫無忌都是一路貨色,膽敢羞辱本姑娘,看劍、看劍、看劍……”
她的劍招可比嘴巴快多了,一柄仙劍上下飛舞神鬼莫測,招招指向刁小四的要害。
刁小四手忙腳亂根本沒機會拔刀,又生怕事情鬧大引來其他的蓬萊仙閣弟子,今晚的偷人大計未免泡湯,只好左躲右閃苦口婆心道:“弟妹,你和無雞兄鬧點小別扭也是人之常情。小夫妻嘛,牀頭打架牀尾和,幹嘛生那麼大的氣呢?再說了,我就是替人跑腿送送東西,也犯不着你這樣隆重招待吧?”
南晚屏氣得七竅生煙,緊咬貝齒一劍快似一劍,冷笑道:“他趁人之危偷窺我身也是小別扭?若真的問心無愧,爲什麼不敢見我,卻叫你這替死鬼來送勞什子東西?”
刁小四頓時頭冒冷汗,呻吟道:“不會吧,那麼有才?這下老子可被坑慘了!”
他原本以爲人家是卿卿我我蜜裡調油的小兩口,哪知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如今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偷窺黨的替死鬼。
眼看事情要糟,刁小四一拍束龍腰帶叫道:“小桃紅,有美女!”
“美女?”正在大空波霸浮屠裡打瞌睡枯坐的癩蛤蟆立刻迫不及待從束龍腰帶裡雀躍而出,滿心期待尋找美女芳蹤。
誰曉得美女尚未看見,面前殺氣森森一柄仙劍奔襲過來直刺它的腦門。
小桃紅勃然大怒,這才明白刁小四居心險惡,無奈生死攸關也來不及再做縮頭蛤蟆,喉嚨裡呱呱低吼噴出一團流金神火氤氳。
“嗚——”南晚屏手中的“雨燕仙劍”像是燒了起來,洶涌熾烈的神火氤氳沿着劍身直攻她的臂膀,立時經脈如焚氣血沸騰。
她凜然擺劍劈開流金神火氤氳,撤身運功將迫入右臂中的火息驅散出去。
刁小四抓緊機會舒展鳳翼天翔破門而出,也顧不得隱匿身形,只求先擺脫這頭雌虎的追殺再說。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他的身形剛剛飄出細雨飛燕樓,猛聽又有人喝道:“什麼人夜闖仙島,犯我蓬萊,留下命來!”
一柄勢大力沉像鐵棍般的重劍猶如泰山壓頂當空拍落,狂暴的罡風呼吼如雷吹得刁小四身軀搖擺不定。
刁小四頭皮發麻不敢硬接,掣動鳳翼天翔橫掃重劍。“砰”的一記悶響,鳳翼天翔羽光流散,震得刁小四歪歪斜斜飛出數丈才穩住身形。
一名濃眉大眼的仙閣弟子仗劍飛落,雙目炯炯放光逼視刁小四,不屑道:“你的修爲不錯,可惜自甘墮落做了小賊!”
這時候南晚屏也從細雨飛燕樓裡趕來出來,和那男弟子形成犄角之勢鎖定刁小四,口中喝道:“宋師弟,不要放跑了這小賊!”
刁小四心裡把長孫無忌和南晚屏罵了個半死,無可奈何道:“這位仙子姐姐,咱們無怨無仇,你幹嘛非要跟我過不去呢?”
南晚屏柳眉倒豎道:“你既然和長孫無忌是朋友,就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刁小四委屈道:“我啥時候說過跟長孫無忌那個王八蛋有交情?”
南晚屏一愣道:“你們如果不是朋友,他又爲何要派你來送……給我?”
刁小四訴苦道:“我真要是他的朋友,怎麼會不曉得你們兩人之間的過節?南仙子,咱們都中了長孫無忌這混蛋的借刀殺人之計啦!不瞞你說,我跟他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不共戴天啊……”
南晚屏將信將疑,問道:“你說的是真話?”
刁小四暗自一喜,心想這丫頭是辣了點兒,可大腦無比簡單十分好騙,難怪長孫無忌喜歡,忙道:“我刁小四一言九鼎最恨說謊,你如果還不肯相信,咱們可以去找長孫無忌對質!”
正當他以爲終於能夠順利擺平南晚屏的時候,冷不防旁邊那位姓宋的蓬萊仙閣男弟子開口道:“你就是刁小四?”
刁小四愕然道:“這位仁兄,你認得我?”
那姓宋的男弟子道:“何止認得,你的名頭在咱們蓬萊仙閣響得很啊!”
刁小四心中奇怪,口中應道:“不敢,不敢,慚愧啊慚愧!”
姓宋的男弟子一聲怒哼道:“我當你是如何的英俊瀟灑才華橫溢,才使得小師妹念念不忘,視我蓬萊仙閣衆多男弟子如無物。敢情聞名如不見面,竟是個賊眉鼠眼雞鳴狗盜之徒,給小師妹提鞋都不配!”
刁小四最恨在美女面前被人削麪子,更何況劈頭蓋臉捱了對方一通怒斥,頓時惱羞成怒道:“你怎麼知道老子不配給婉兒提鞋?嘿嘿,我不單提過鞋,還幫她梳過頭穿過衣!”
姓宋的男弟子頓時黑臉膛漲成紅關公,怒聲大喝道:“小師妹玉潔冰清豈容你造謠羞辱?我宋晚帆今日若不將你的舌頭割下,誓不爲人!”
刁小四也火了,嘿然道:“婉兒是我老婆,梳個頭算什麼?你算哪門子蔥,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宋晚帆長吐一口氣,重劍指向刁小四道:“我蓬萊仙閣英雄輩出,哪是你這無恥之徒能夠知曉的?少廢話,拔劍吧!”
刁小四知道這麼一鬧今晚想神不知鬼不覺接走婉兒的計劃是徹底泡湯了,只能趕在驚動宇文老太婆之前硬闖海空小築,然後利用十三虛無符溜之大吉。
他瞪着宋晚帆怒從胸中起惡向膽邊生,搖搖頭道:“我沒劍。”
宋晚帆怔了怔,收起重劍道:“那好,咱們就赤手空拳過過招!”
刁小四嘆了口氣道:“黑大個,像你這麼單純的傢伙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蹟。”猛然甩手丟出一張“初夜符”,振腕拔出晝夜大衍刀疾劈宋晚帆。
宋晚帆發覺上當,暴跳如雷道:“你不是沒劍嗎?”
刁小四笑罵道:“笨蛋,老子是沒劍,可兜裡還有九把刀!”
說話間初夜符迎風爆裂,一道道雷光猶如蛛網密佈轟落下來。
宋晚帆劍已入鞘,只能揮拳轟出一蓬亮白色狂瀾,如驚濤席捲衝向雷光。
“轟隆隆——”雷光撕裂狂瀾,狂瀾卷蕩雷光,在空中交織激撞炫人眼目。
沒等宋晚帆拔劍,頭頂上方的雷霆深處赫然凝鑄出一座神山,碾壓驚濤狂瀾勢不可擋地砸了下來。
宋晚帆不愧是蓬萊八仙之一,臨危不亂雙掌上翻,大喝道:“開!”
“砰!”碩大無倫的神山被掌力硬生生震碎,但他的身軀也不自禁地劇烈搖晃,雙臂微微發麻向後退了一步。
這時候,刁小四的晝夜大衍刀穿透濃霧光瀾不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