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四本是去求安慰的,誰知莫名其妙捱了老瞎子一通訓斥,垂頭喪氣地往自己住處走。
他掰指頭算了算,護送秦瓊離京、決鬥段震天,再加上幫朝天椒的死鬼老公報仇,這三樁事哪一件沒辦好都是掉腦袋的事兒。
自己脖子上只有一顆腦袋,連數十遍也沒能多數出一顆來。
別的事也就罷了,三日後跟段震天的決鬥近在眼前,從賊老道到老瞎子,他們看自己的眼光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將死之人”。
刁小四的胸膛裡原本生滿了翠竹,此刻漸漸開了花長出毛來。
他推開門進了屋,就看到裡面夏培恆、玉玲瓏、耿南翼、耿少華夫婦,還有婉兒和易柏等人坐得滿滿當當,一個個面容肅穆、神情凝重地望向自己。
刁小四鬱悶難當,挑了挑眉道:“你們幹嘛,都給我辦活喪來了?”
玉玲瓏嘆口氣道:“小四兄弟,要不你就直接認輸吧,最多丟點臉面。”
夏培恆卻搖頭道:“不妥,如果就這樣不戰而降,咱們會通鏢局顏面何存?說什麼也得跟段震天鬥上一鬥!”
“放屁!”易柏怒道:“方纔姓段的對你冷嘲熱諷,你怎地不敢吭聲?如今小四爺出頭,你倒想起了顏面。既然如此,就請夏總鏢頭明日前往關洛鏢局,跟段老狗先鬥上一鬥!”
耿南翼急忙打圓場道:“易老弟莫要光火,夏總鏢頭也是着眼大局並無惡意。何況這兩日段震天勢必嚴加防範,不會接受任何人的挑戰。”
刁小四嘟囔道:“一條老狗怕他作甚,等老子切了他的狗頭燉湯喝。”
耿少華苦笑道:“都這節骨眼上了,小四叔你就別跟咱們開玩笑了。”
衆人聊了會兒均不得頭緒,又唯恐耽擱了刁小四的修煉紛紛告退。
婉兒最後一個走,站在門邊望着刁小四道:“你……有沒有把握?”
刁小四笑道:“你想要我怎樣把握——一把握住段老狗的命根子算不算?”
婉兒登時俏臉飛霞,啐道:“你總不正經!”眼圈不覺紅了,低聲道:“別拼命,犯不着,不行就像玉總鏢頭說的那樣認輸算了,大不了鏢局關門,我們退出長安。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我可怎麼辦?”
刁小四奇道:“你什麼怎麼辦?”
婉兒白了他一眼,驀地飄身來到他的面前,雙手環抱脖頸踮起腳尖,在刁小四的脣上輕輕一吻旋即放開又退回門邊,惡狠狠道:“若是那樣,我就嫁給龍兆元,讓你後悔一輩子!”說罷轉身消失在屋外茫茫夜色裡。
刁小四心頭熱一時涼一時,喃喃道:“還有三天……老子是不是應該先把龍兆元那小子給閹了?”
他關上門也沒心思修煉,坐在桌邊望着空氣漫無邊際地想着辦法。
奈何左思右想腦子裡始終跳不出什麼主意來,索性伸了個懶腰爬上牀去,暗道:“老瞎子說得不錯,老子的命怎麼也比十萬兩白銀值錢。嗯,至不濟老子發回善心,這次暫且放過姓段的和他那十萬兩,免得他老無所依凍死街頭。”
想通這點刁小四頓時神清氣爽,在牀上盤腿打坐開始修煉星陣。
第二天他一覺睡到中午才醒,像個沒事人似地溜達出門吃了頓午飯,然後悠哉遊哉騎馬去了西市。
當下的長安城物華薈萃客商雲集,乃是四海之內第一都城。西市裡車水馬龍路人如織,隨處可見來自身毒、天竺、大食甚至是婆羅洲的海外商人。
忽聽一聲鑼響,路旁有幾個夥計高聲叫嚷道:“下注啦,下注啦——大後天清早,關洛鏢局段總鏢頭要在城東十字坡和會通鏢局刁總鏢頭打擂臺。現在是一賠二十,買定離手童叟無欺。”
不一刻周圍人頭攢動聚集起不少看熱鬧的,也有不少人在下注投錢。
刁小四停馬觀瞧,忽然一個賭場夥計望見了他,舉手招呼道:“這位小哥,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這可是難得一見的賺錢機會,你也來下兩注吧!”
刁小四饒有興致地問道:“一注多少錢?”
夥計回答道:“一兩銀子一注,你若押刁總鏢頭,說不定轉眼就能掙回二十兩!”
旁邊有個看客笑道:“小毛,你這不是坑人家嗎?段總鏢頭是什麼人,打遍關洛無敵手!那姓刁的聽說只是個小毛孩子,只怕段總鏢頭一拳下去就把他給拍扁了。”
刁小四笑嘻嘻問道:“照你這麼說,豈不是沒人敢押刁總鏢頭了?”
那看客滔滔不絕道:“我王老五的話怎會有錯?小哥你去咱們長安城一百一十坊隨便打聽,傻瓜纔信那小毛孩兒能打贏段總鏢頭。”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又有幾個嘴閒的傢伙道:“是啊,那姓刁的娃兒小小年紀幹嘛非找死不可,居然拿雞蛋碰石頭?別說一柱香,一泡尿也不成哇……”
刁小四越聽越火大,腦袋一熱從袖口裡抽出一張銀票道:“給老子押刁總鏢頭!”
那夥計一路小跑過來接住銀票,瞪大眼睛驚叫道:“一千兩?小哥,你真想清楚了?買定離手童叟無欺。”
刁小四哼了聲道:“少廢話,把賭據給我,後天老子來收錢。”
王老五搖頭道:“好良言難勸該死鬼,你這一千兩算是打水漂啦。”
這時候夥計開好了賭據,在手裡一揚道:“小哥,要不要把你的名字填上?”
刁小四默運二十八宿星氣,使出青龍手隔空攝物。那夥計手上一鬆,賭據便平平飛出,穩穩當當落在了刁小四的手裡。
他把賭據塞進懷中,對着目瞪口呆的衆人哈哈一笑道:“都記住了,老子就是你們說的那個拿雞蛋碰石頭的小毛孩兒,想賺錢,跟着我纔有!”打馬揚鞭徑自去了。
“哄——”身後的賭攤頓時炸開了鍋,王老五呆呆望着刁小四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好人吶……小毛,快——我再押一百文,賭段總鏢頭贏!”
且不提這邊七手八腳地下注,刁小四騎着馬來到一家棺材鋪前停住,心裡盤算道:“老子是不是押少了點兒,一賠二十——一千兩等於兩萬兩,五千兩等於十萬兩……”
他的面前一片金光閃耀,情不自禁地眯縫起眼睛道:“長安城的頭牌姑娘十萬兩,老子怎麼着也得翻她一個跟頭。嗯,回頭再去押四千兩,加上段老狗的十萬兩,兩天後老子就是有錢人啦。”
他跳下馬走進棺材鋪直奔櫃檯道:“我要一具昨天剛進貨的上等金絲楠木棺材。”
櫃檯後的棺材鋪老闆聞言擡起了頭,問道:“不知客官買了是給誰用?”
刁小四一邊大罵編暗語的那個王八蛋,一邊似笑非笑地回答道:“給我姥姥姥爺、七大舅八大姨外加隔五服的小舅子用。”
按理說暗號對到這個份兒上,棺材鋪老闆就該帶他往裡走了。哪曉得對方一齜牙笑道:“你姥姥、你姥爺、你七舅、你八姨、還有隔五服的小舅子,一共五位,這麼多人住得下麼?”
刁小四火往上冒,也不管後頭還有一句“一天一位輪流住,富餘得很。”伸手揪住那傢伙的胸襟,低吼道:“我讓你姥姥姥爺住,我讓你七舅八姨住,我讓你小舅子小舅媽小姨子小孫子全都住進去……”
棺材鋪老闆依舊笑容可掬,搖搖頭道:“對不住,咱們店裡沒那麼大號的棺材賣,還是請客官上別家找吧。”
刁小四愣了愣,壓低聲忍住氣道:“少裝蒜,你曉得老子是來幹嘛的。”
棺材鋪老闆“哦”了聲,慢條斯理又問道:“你姥姥、你姥爺、你七舅、你八姨、還有隔五服的小舅子,一共五位,這麼多人住得下麼?”
刁小四徹底沒了脾氣,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裡擠出來般地回答道:“一天一位輪流住,富餘得很……”
棺材鋪老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道:“客官請隨我來,您要買的棺材就在後堂。”
刁小四鬆開了他的胸襟,問道:“這樣可以了?”
棺材鋪老闆笑笑道:“可以了。”
刁小四也衝他笑了笑,說道:“好像你還忘了一道手續。”
棺材鋪老闆一怔,沒等他反應過來,刁小四掄起拳頭砰地砸了上去。
棺材鋪老闆被一拳打中高高鼓起的肚子,疼得面容扭曲齜牙咧嘴直吐冷氣。
刁小四若無其事地拍拍手道:“別怪我,這也是紙條上寫着的。”
棺材鋪老闆欲哭無淚,低叫道:“不可能,那紙條是我寫的,在哪兒呢?”
刁小四萬分抱歉地兩手一攤道:“當着小柴的面燒了,要不下回讓他補你一張?”
棺材鋪老闆捂着肚子罵着娘,帶着刁小四進了後堂。
他關上門瞪着刁小四苦笑道:“刁四爺,下回可不帶這麼玩的!”
刁小四嘻嘻一笑道:“人呢?”
棺材鋪老闆繃着臉道:“我長孫順德不是人麼?”說着話打開了屋裡擺放的金絲楠木棺槨的棺材蓋兒。
刁小四大吃一驚道:“不會吧,難不成他昨晚翹辮子了?”
長孫順德強壓着不發飆,沉聲道:“伸出你的榆木腦袋,睜大你的小眼睛看仔細了,這底下是什麼!”他手按機括,“喀吧”脆響棺底朝兩端收縮,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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