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無處釋放的青春貳拾(2)
“雨桓,我有男朋友了。”張思穎握着我的手突然蹦出一句。
“哦?那好啊。”我說。心裡涌出一股酸酸的感覺。
“他人雖然不帥,但我覺得踏實,開着一家蛋糕店。”她說。眼裡閃過一絲光亮。
“嗯。那你還去上班嗎?”
“事定下以後我就不去了,我打算幫他經營好蛋糕店。”張思穎緩慢地說,然後好似無奈地笑笑。我沉默。
“你不高興嗎?”張思穎好象能看透我的心思。
我低着頭沒說一句話。
“我帶你去吃燒烤吧?天冷。”她拉起我。走到門口,她雙手套在我的脖子上深地看着我。我躲閃着她熾熱的目光。
雨桓,你這是怎麼了?張思穎,我們這是怎麼了?心裡一遍一遍地質問着自己。
我們這座城市有所工學校,你知道的話,那不稀奇。工學校有片四面環山的水域,你知道的話,那也不稀奇。那片水域,你一個人去,叫阿哈水庫,帶着女孩子同去,叫阿哈湖,這難道還不稀奇嗎?
捱到大鵬生日這天,我們十一個兒子和十一個姑娘,帶了大包小包的雞翅香腸饅頭,也帶了大包的陰謀和愛,欣然前往。
精神物質是孿生姊妹。我們不是柏拉圖的門徒,也不是德謨克利特的關門弟子,在山道上,我們邊嚼泡泡糖邊談前生緣,邊膚淺,邊深沉。
租了兩條遊船,大家爭先往上跳。漿一劃,瓦藍瓦藍的湖水就瓦藍瓦藍地盪開了,春天的心也跟着瓦藍瓦藍地盪開了。除了荒島上滯留的白雲,除了另外一條船上邵美那靜如湖水的眸子,在上午的阿哈湖,我還看不出什麼東西是靜止不動的。
教室裡枯燥的說教,獨院裡那份過重的壓抑,我是無可奈何的,看在阿哈湖的面上,姑且放縱我這一次罷。
男男女女圍着一大堆野火,一手拿樹枝烤牛肉烤香腸,一手提着山城啤酒,半生半熟,半油半鹽,半咽半吞地吃喝。嫩柔的香味,輕輕浮在白花花的陽光底,你教我如何拒絕,如何不心動?何況,一縷縷炊煙,夢一般在我頭上輕旋,輕旋。
迴歸阿哈湖。這口號應該由我們這羣佔盡阿哈湖春色的少年提出,應該被普天下敢放縱自己的男女膜拜。
兩隻鷹悠悠然盤旋湖上,白雲的蒼老,阿哈湖的殘缺,一時間,裸現了。
“有第三者入侵。”劉素素說。大家無動於衷,只懶洋洋地把目光掠過阿哈湖,掠過藍天,掠過白雲……
“第三者大多時候恰恰是最哀豔的。成功的,差不多成絕唱。”亞楠瞟她一眼,流浪兒那樣彈出菸頭。
“悲劇可預料而無法繞開。”大鵬這樣玩深沉。
我似乎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
三隻鷹和諧地飄揚,飄揚,無所謂起點,無所謂終點。
我們追逐的是什麼?問題越來越明顯,答案越來越迷茫。
工學院出時,邵美三令五申:今天是臨時搭配,誰也不許心動。
望着花枝招展的女孩,亞楠和林培他們把邵美敦敦的告誡忘得一乾二淨。拋媚眼的拋媚眼,獻殷勤的獻殷勤——這年頭寧可拔苗助長也不守株待兔。
唐朝樂隊的喊聲,慫恿着遠外的山,慫恿着腳下的水。大家赤了腳,紅的白的,在荒島上跳印第安舞。這時候,世界的中心不在格林尼治,也不在耶路撒冷,而是阿哈湖。
野火的焰子給青煙取代後,疲勞連同淡淡的憂鬱襲進心扉。
擁是擁着邵美,但總有一種失落,無的,從遠外堆到腳下。
我們註定要喪失青春,我們註定要擦肩而過——可是,我們都擋不住我們的心動。
正如張思穎前時的總結:阿哈湖是大家的,心,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