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轉舵!”
“快,快放箭。”
“趕緊給老子划船,誰他媽的不用勁,老子活劈了他!”
十里封川水道,不僅楚漢雙方的軍士着忙,雙方的軍官也是心急火燎的依令指揮着自己的手下。
楚軍的伏兵一出,漢軍就有些疲於應付。這潘崇徹畢竟也是知兵之人,剛纔楚漢兩軍僵持之時,他心裡尚還唸叨着“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眼下,漢軍是外有援軍,內陷重圍,他當機立斷,傳令漢軍主力南退,準備逃離戰場,另一面留下自己的心腹指揮一支軍隊斷後。潯江畢竟狹窄,只要漢軍的主力和楚軍稍微脫離一點,楚軍就再也發揮不了人數上的優勢了。這樣,就能保存封州水師的主力,只要主力在,封州城就會安然無恙,封州安全了,漢國也就安全了。
剛纔追擊過速,那些陷入漢軍包圍中的楚軍大船,居然在戰鬥中,有意的拼殺到了一起。集則力強,分則力弱。楚軍這樣做,也是萬般無奈之下的最後一招了。潘崇徹就連徹底擊潰楚軍之後,怎麼對付這些不願投降的船隻,都想好了辦法——火攻。你都是大船,躲避能力差,放棄火來,還不燒你個一乾二淨,魂歸地府。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大船,在漢軍南退的時候,居然起了異變。
方纔船隻船舷失火,崔洪璉親自帶人撲滅了大火,一臉被薰得猶如鍋底一般。就是這個黑鍋底,在看到上游遠處徐徐升起的狼煙時,竟然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只是戰況激烈,就是最有眼力勁,最來事兒的親兵也無暇過來湊趣:“將軍爲何大笑。”
可不多時,這些人就明白了將軍大笑的原因——兩岸的伏兵,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竟然變成了自己人,斗大“楚”字大旗,高高飄揚,援軍,援軍來了。
可還沒等他們高興呢,崔洪璉就接連下令,命令聚集在他周圍的四條楚軍大船,一字兒排開。現在漢軍雖然在退兵,可是這四條大船周圍還是聚集了不少漢軍的戰船,其中樓船就有兩艘之多。
看軍士有些遲疑,崔洪璉提溜着他那把泛着藏青『色』冷光的寶劍,怒道:“趕緊給老子轉舵,向南邊衝過去,衆兒郎給老子用力的划船,等打了勝仗,老子給你們記功上奏,討封賞!”
“將。。。將軍,那邊有七八條漢軍的船隻啊。”
“老子不是瞎子,老子看的見,那種破爛的舢板船,你們也怕嗎?不用管他們,給老子撞過去,傳令左側的張狗生,讓他跟着老子屁股後面想南衝,在傳令最北邊的吳允,讓他帶着他的人馬向背面衝,咱們四條大船,一字兒的排開,把潯江給他攔了,看漢軍這羣王八羔子,跑哪裡跑!”
崔洪璉就像地獄裡爬出來的黑惡鬼一樣,眼睛瞪得溜圓,兇光畢『露』,看那樣子,誰不聽令,他就要把他們給就地正法一樣。軍士們心中一凜,轉舵的轉舵,划槳的划槳,三四米高,七八米寬,十餘米長的戰船就衝着舢板船,直衝了過去。
那小船的漢軍,本來是圍着崔洪璉想撿漏,撈些油水,誰知道,戰事突然發生變化,他們本就像遵令後退,這時,又見崔洪璉的大船不要命的直直衝撞過來,當下是啥也不說了,使出吃『奶』的勁兒來,拼命划船南逃。崔洪璉他們輕而易舉的就衝了出來,這四艘大船,一溜兒的橫在了潯江之中。
潘崇徹一看,就明白了崔洪璉的意思,看樣子楚軍這羣王八蛋,今天是想把封州水師給全留下來了。他嘴角一撇,冷哼一聲:“想留下我們,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接着,他大聲說道:“傳令下去,命令萬勝、萬明各自指揮他們的樓船,把楚軍的船隻撞開,小船從夾縫中南退,樓船隻等萬勝撞開之後,依次後退,不得擁擠。”
“將軍,敵人的樓船衝過來了。咱們是不是把船頭轉過來,以硬碰硬啊。他用船頭,撞我們的船身,咱們是要吃大虧的呀。”
“呵呵,來的好。把鐵錨拋下。所有的軍士,全部持刀持槍,等樓船撞過來之後,我們殺到對方的船上去。”說着,崔洪璉掃視了一眼,船上的僅有的七八十名軍士,故意說道:“不到你們敢不敢呢?”
“誓死追隨將軍。“衆軍士說道。兩軍交鋒勇者勝,這些人廝殺了將近一個時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氣勢旺盛,精神抖擻,正處於殺紅眼兒了的狀態,反倒沒有什麼顧及了。
“嘭”的一聲鐵錨入水。
“咣”的一聲,樓船順流狠狠的撞了過來,衝力極大,差點就將崔洪璉的大船撞反了。崔洪璉事先還有些準備,一手緊緊的拽着桅杆下的繮繩,就這樣還腳下一滑,差點跌倒在地上。
他快速的穩住身子,長劍斜舉大聲說道:“衆兒郎,跟我衝過去。”
樓船雖大,可底層的甲板並不太高,崔洪璉輕輕一縱便衝了上去。漢軍意在撞開楚軍,打開水道,趕緊南逃,壓根就沒有登船廝殺的念頭,見崔洪璉帶着楚軍不要命般的跳了過來,見人就砍,逢人邊殺,忍不住就有點腦袋發矇,心裡打顫,腿肚子兒抽筋。
崔洪璉他們猶如猛虎下山,狼如羊羣,寶劍過處,不是砍了漢軍的腦袋,就是捅了漢軍的肚子,最差也是砍胳膊,剁大腿的。樓船上漢軍雖有二百多人,一時反而被楚軍站了上風。
南邊的崔洪璉是這樣,北邊的吳允也是有樣學樣,居然也跳上衝撞過來的漢軍樓船,廝殺了起來。這一通廝殺,時間就耽擱了下來,這水道不但沒有被打開,反而因爲這兩艘樓船,顯得更加擁擠了起來。
“大帥,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少。您還是換成小船,先退吧。要是等楚軍主力追了過來,咱們可就真是大事去矣啊。”
“大帥,守衛封州是頭等大事,咱們還是。。。還是先退吧。”
形勢越來越不妙,潘崇徹的親軍忍不住勸解道。潘崇徹看着硝煙瀰漫的戰場,江水泛紅的潯江,越來越近的楚軍,長嘆一口氣,坐着小船,倉皇南下。
崔洪璉的船隻畢竟太少,四條大船並連,能擋住是一二十米寬的樓船南下,卻攔不住漢軍的小船。
北岸上,徐威見大局一定,連忙率領軍隊繼續向封州挺進,潯江裡,馬光猛指揮水軍與陸軍遙相呼應,齊頭並進。
一個時辰之後,就到達了封州城下。漢軍的水師,一部分退入封州城,還有一部分時間上來不及,就只好順將南下,直奔康州而去。
這封州城倚水而建。南面的主城門就類似於一個碼頭一樣,只不過這個碼頭的兩側,是高聳的城牆。入江口處,靠着兩側的城牆建起一個可以自由升降的,有手腕般粗細的鐵柵欄,鐵柵欄距離水面有一米來高,它的下面還橫着三根碗口般粗細的鐵鏈條,將整個碼頭出口密封的是嚴嚴實實。既不怕衝撞,又不怕火燒,而且水中隱隱戳戳似乎還佈置着一些鐵荊棘,不利於戰船行駛。
馬光猛在戰船上看了許久,命令水軍向後稍稍退卻,自己坐了小船,在封州城外和徐威等人回合,慰問了軍士之後,吩咐徐威安營紮寨。自己卻帶了幾個親軍,騎快馬,來到封州西門外,觀察封州防禦情況。這封州城牆有十米來高,每隔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高聳的箭樓。城牆下,十米左右的地方,又引潯江水,挖成護城河,看樣子竟有五米來寬,城門口處,五六米寬的吊橋用鐵索高高懸起。
這封州城名不虛傳,確實不好打。要打封州,先要填平它的護城河,然後才能架起雲梯,做起衝車。好在此行的目的,卻並不是硬碰硬的攻擊封州。
馬光猛看了一會兒,方纔回到大營。他擊鼓升帳,瞭解封川之戰的戰況。徐威、錢清所帶兵馬一共殲滅俘虜漢軍3200多人,自己戰死不過300來人,何景真、陳大安也消滅漢軍3000多人,楚軍的水軍擊潰漢軍,殺傷漢軍水師大概有6000來人。這一仗,總共殲滅俘虜漢軍一萬二千多人,可是自己卻損失了六千多人,這傷亡裡面,絕大多數竟然是水師。
馬光猛的心思有些沉重,他沉默了許久,方纔說道:“傳令下去,嘉獎三軍。並下將戰報快速的上報大王知道。”
“馬都統,今天我軍應該是一場大勝了,您怎麼看起來有些鬱鬱不樂呀?”徐威在一旁奇怪的問道。
馬光猛勉強一笑,嘆了口氣說道:“咱們關起門來,都是自己人,也不說什麼客套話。這場戰鬥,陸地之上打得卻是不錯,可是水軍就差強人意了。倒不是說水軍戰鬥力太差,這責任在我啊,看到封川段河道變窄,居然沒有及時想到他們居然是僞裝的。被漢軍打了個措手不及啊。現在回想起來,若果不是細作探知潘崇徹在封川兩岸埋伏,這場大戰還真是難說啊。。”
“報!秉都統,周團練在梧州通星山擊潰漢軍1000餘人,現向都統報捷。”
馬光猛一愣,他轉瞬明白了過來,肅容道:“這個潘崇徹,當真是一個勁敵。此人不除,我嶺南之地,恐怕就難以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