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帳簾被拉開,一個穿着亮銀甲的將軍走了進來。查文徽坐在正中央,正拿着一封書信仔細的看着,他頭都不擡一下,只是問道:“盧將軍,可有馮延魯馮大人的消息嗎?”
大軍屯在韶州已經三個多月了,可是韶州依然紋絲不動,水師的全軍覆沒,興王府被楚國打下,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讓這位羽扇綸巾,一心要“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查文徽查監軍蔫了,他動輒就遷怒於人,隨意的處罰軍中將領。
盧絳怔了一下,生怕查文徽接題發飆,他說道:“沒有,是金陵派信使來了。”
查文徽臉‘色’一沉,一甩手狠狠的將書信摔在了地上,伸出一腳,“哐當”一聲,將座位前面的柳木長案踹翻在地,嘴裡神經質的罵道:“催!催!催,有種的你來……”
話說到這裡,卻是嘎然而止,他重重喘了口粗氣,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然後擡起頭來,有氣無力的衝着盧絳說道:“算了,你去叫那人進來吧,看看金陵那位到底又有什麼要說的了。”
盧絳點頭稱是,轉身之際,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查文徽,這才幾天的時間,那白淨的臉上鬍子拉茬的,雙眼無神,顯得異常的憔悴,臉皮還隱隱有些‘抽’動,不知心中壓抑着是個什麼樣暴躁的情緒。
過不多時,那信使就走了進來,盧絳卻是沒有在跟隨其後,查文徽隨意的掃了信使兩眼,問道:“馮相爺派你來又有什麼事情啊?”
“見過大人。馮相爺讓小人給大人傳話,張震水師全軍覆沒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金陵,周宗等人正在覈實這件事,而且最近撫州一帶已經有人在傳言,楚國拿下了整個嶺南,而我們大唐則僅僅佔有了一個小小的雄州。這消息人云亦云,恐怕很快就能傳到金陵去。若……這兩項加在一起,那麼馮相爺擔心……”
“他擔心什麼?!”查文徽突然惡狠狠的看向來人。
那人就覺得一股子涼意從心裡泛起,渾身上下冷颼颼的。他遲疑了一下,方纔說道:“相爺,想知道二老爺可曾回來了嗎?”
馮延巳、馮延魯是兄弟倆,這個二老爺當然是指馮延魯了。
查文徽面‘色’‘陰’沉的說道:“他若是回來了,豈不是早在這裡接見你了嗎?我看,他十有**是被困在興王府了。就像那謠言說得那樣,楚國已經得了嶺南了。除非我們和楚國作戰,不然的,單靠一張嘴怎麼肯能要的回來興王府啊?”
信使吃驚的說道:“可是,可是楚唐協議上不是說,要……”
“協議,一紙空文頂個屁用!就像兩個人合夥挖寶藏一樣,一個人已經先挖了出來,他還會分給你嗎?哼!”
“那,那馮相爺哪裡,小人應當如何回話啊!”信使看出查文徽‘性’情不好,收了剛纔的氣勢,陪着小心的說道。這裡畢竟是唐軍的軍營,查文徽要是一生氣,把自己給宰了,那可就是白死了。
查文徽發泄了一下,心情似乎好了些,當即問道:“你來的時候,馮相爺可曾給你說過什麼沒有?”
“馮相爺……馮相爺只是說,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聽了這話,查文徽怒火有上了來了,這道理他當然也知道,可是,眼下這局勢卻是束手無策。他不是沒有用心打仗,這三個月來,他組織進攻韶州數十次,什麼辦法都用盡了,折了兩萬兵馬,連韶州的城牆,也就上過那麼一兩次,哎,這個李渥打仗或許不怎麼地,可是守城,確實是一個好手,防的韶州是滴水不漏啊!
打嶺南就要先拿下韶州,可韶州又是如此難啃,他甚至羨慕起楚國來了,要是讓他打封州,恐怕早就打下來了。他打發信使下去,自己一個人坐在軍帳裡面左思右想,愣是一個主意也想不出來。想從馬雲嘴裡面,把興王府重新給掏出來,那是怎麼也不可能了。除非,和楚國大打出手,可大唐眼下這光景,只要楚國打下嶺南的消息傳到金陵,自己一夥子人就得全部滾蛋了,還打什麼仗啊!
“來人,去把盧將軍給我請來!”沒有辦法的查文徽衝着賬外着急的大聲嚷道。
不多時,盧絳來了,查文徽請他坐下,問道:“哎,我奉王命南下嶺南,準備和楚國一起瓜分劉氏,可現如今,嶺南除了雄州之外,竟然全部落到了楚國手裡。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盧絳自從聽說了李唐水師全軍覆沒之後,心中也是忐忑不安,雖然這一仗不是他指揮的,可是畢竟是他出的主意啊。他有些怕被拋出去做了替罪羊。在這種情況下,他推脫道:“大人,眼下的形勢已經是進退維谷了。末將也是沒有一絲辦法啊!”
查文徽直盯盯的看着盧絳,似乎想看出他心裡的真實想法,過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你要知道,一旦朝廷知道了水師全軍覆沒,陛下必然雷霆震怒,到時候,這份罪責你我恐怕是擔當不起啊!”
盧絳心裡‘挺’後悔的,要是陳覺,建議水師南下的主意,肯定被陳覺給‘私’吞了,這樣就沒有他盧絳什麼事情了,可查文徽不同,有心提攜盧絳,對朝廷上表的時候,說是兩人想出來的。這下子敗了,責任是誰也逃不脫的。
盧絳皺着眉頭想了想,還是想不出來絲毫的辦法,除非是和楚國全面開打,於是,他問道:“大人,能否向朝廷請兵,續發大軍啊?”
查文徽嘴角泛起一絲無奈的笑容,說道:“現在朝廷哪裡有什麼兵啊,就算有兵,也沒有軍餉了!這個還得靠我們自己啊。”
盧絳也是長嘆一口氣,說道:“眼下劉氏新降,嶺南震動,楚國對嶺南的控制畢竟不是很嚴密,如果我們繼發大軍南下,和楚國作戰,說不定這局勢就會扭轉過來,可惜……”
查文徽眼睛忽的一亮,冷冷的說道:“你覺得如果我軍置韶州與不顧,一力南下,勝算有幾何啊?”
盧絳的臉刷的一下,變得蒼白蒼白的,這招太險了,那可是九死一生,完全就是搏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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