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樸的分析絲絲入扣,郭榮也是頻頻點頭。志在天下的郭榮自然是明白銀州、宥州的重要『性』的,那裡有歷朝歷代不斷休整完備的長城,是關中的北面防線,可惜啊,現在還不到對付定難軍的時候。
王樸見郭榮神『色』淡然,想來自己剛纔說得那些東西,郭榮私下必定思考過得,於是,他繼續說道:“王爺,以在下之見,現在還遠遠沒有到揮軍北上、整頓夏州的時候。這第一嘛,定難軍像藩鎮一樣,政權、軍權、財權甚至人事權都盡在李氏一族的手裡,儼然已是國中之國,可是,定南軍並沒有明顯的反叛行動,朝廷出事無名。第二,党項人弓馬純熟,定難軍節度使轄地雖然不大,可是兵力充足,李氏在夏州主政四十多年,在党項族人中頗得人心,要打下夏州並不容易,沒有兩三年的準備恐怕不容易對付夏州;第三,形勢並不允許我們長時間的包圍夏州,這党項人不容易對付,一旦開戰,不可能快速的攻克夏州,精兵強將頓守在堅城之下,南方的楚,北方的契丹一旦合兵入侵,咱們大周就難免疲於應付了。第四,咱們大周的心腹大患在於南方的楚國,北方的契丹,而定難軍不外乎是皮膚之癬,不可因小失大啊;第五嘛,就關中的形勢而言,定難軍地方狹小,又不好打,打下來之後獲利又少,猶如雞肋一樣,要真的想擴張勢力,倒不如把目光投向蜀國。蜀國號稱是天府之國,內政混『亂』,軍隊腐敗,可以一戰而勝,等拿下了蜀國,在北上也不遲啊。”
“王先生所說甚是,不過,党項族人分散在慶州、鄜州等地,這些地方有毗鄰夏州,如果。。。我怕夏州李氏在這些地方鬧事啊,如果慶州等地一旦落到李氏的手中,咱們可就養虎遺患了。”
“王爺所慮甚是,也正因爲如此,在下才請王爺移民充實慶州等地啊,以我看來,慶州等地雖然有党項人出沒,可是,這些人名義上是党項族的,可是卻又各自的部落,這些部落之間別說並無相互統一,甚至相互之間還有仇怨,所以,李氏想煽動這些地方的党項人爲其所用,可能『性』並不大,在要嚴加防範就可以了。相對於慶州等地而言,靈州這個地方,卻是至關重要的,靈州東面是夏州的定難軍,北面是契丹軍,西面是不服王教的党項部落、甘州回鶻等,只有東南面與大周相連。靈州三面換敵,可是卻不容我們放棄。靈州牢牢的掌控在我們手裡,那麼定難軍就被迫龜縮在夏、銀、宥、綏四州,它即無力北上對付契丹,也沒有西進對付西面遊牧民族,壯大自己的機會,一旦靈州失守,那麼定難軍就可能從一個皮膚之癬,變成另一個心腹大患了。”
“李一興不會公然和我們作對吧?”郭榮懷疑的問道,他當然知道靈州的重要『性』,靈州不僅是日後大周挺進河西走廊的橋頭堡,還是遏制定難軍的重鎮,可是,現在定難軍並沒有明顯的反叛跡象,李一興恐怕不敢進攻靈州。
“王爺,有些時候並不一定是要自己出手才能拿下靈州的。”王樸低沉着說道。在他看來,由於靈州(今寧夏銀川南面)的地理位置,中原王朝對靈州的救援能力有限,而且周圍的遊牧民族,對靈州又都是虎視眈眈的,要對付靈州,法子可多了。
果然,郭榮臉『色』也是一沉,他也明白了王樸的意思,定難軍當然可以不用親自出兵了,如果他想對付靈州,大可以派人煽動靈州西面的党項部落對靈州進行不斷的『騷』擾,由於靈州距離中原王朝的核心地區比較遠,派救兵也好,運糧草也好,都很麻煩,時日久了,中原王朝疲憊了,說不定就放棄了靈州,到那個時候,定難軍就可以自己出手搶奪靈州了,再退一步講,就算朝廷不放棄靈州,可是靈州被党項部落攻破了,而李一興趁機而入,打着維護朝廷的名義,派兵驅逐入城的党項部落,把靈州掌控在自己手裡。到時候,朝廷是向李一興討要靈州呢,還是將靈州賞給李一興呢?
郭榮暗暗打定了主意,要把靈州完全的掌控在手裡才行,要高築牆,廣積糧纔對。郭榮說道:“既然如此,不如讓匡胤去,高懷德也是良將,不過勇猛有餘、機變不足。匡胤去了,不僅可以震懾定難軍,甚至可以西出攻擊,收復河西走廊,有了哪裡的天然草場,咱們就有了一直強大的騎兵,對付契丹就更有勝算了。”
“趙將軍是良將不假,可是以他一人之力對付西面的党項、回鶻恐怕不太容易吧。”王樸心裡閃過趙匡胤那張桀驁的面容,嘴上有些猶豫的說道。其實,他並不是不相信趙匡胤的能力,既然要加強靈州的防禦,那麼靈州駐兵兩萬人應該是正常的。如果趙匡胤手裡真的有兩萬人馬。對付西面那些並不團結的党項人,說不定,他還真有可能把河西走廊給收復了。到時候,萬一他尾大不掉,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他一個人確實不太容易,靈州這個地方是個四戰之地,不過咱們既然要搶着個先手,就要把靈州好好的經營起來,給他足兵足糧,我想他應該能夠守住靈州的。再說,在關中也沒有辦法練習騎兵,正好讓他去靈州練習騎兵吧。”看樣子郭榮對趙匡胤頗有信心。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王樸心裡一顫,可他知道郭榮對趙匡胤非常的信任,也不好再出言反對,反而說道:“攻取隴右在即,趙將軍未必肯常駐靈州啊。呵呵,地方苦點,趙將軍恐怕不會在乎,可是總不能打仗,趙將軍恐怕會不太高興啊。”
“呵呵,王先生說得有道理啊。匡胤別的都好,就是喜歡打仗。恩他要是知道自己在靈州練兵,咱們卻南下攻取隴右。他恐怕會日日請戰的啊。”郭榮笑道。
王樸也是一樂:“到時候,可有得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