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會師郭威
處在最前面的孟選和薛遠兩人揮舞着手中橫刀,收割着党項士兵的生命,經過這幾天的戰鬥,孟選和薛遠兩人雖然一直心存競爭,但是配合起來也是默契無間,兩人一攻一守,如同箭矢一般劃開党項人的防禦,爲後面的人留出足夠的戰鬥空間。
秦鎮一次又一次的揮動着手中的橫刀,他感到整個整個身體撕裂的疼痛,每一次揮動橫刀都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身上的力氣在急速流逝,手中的刀也越來越沉,他感到眼前一陣發黑,整個黑夜在包裹着自己旋轉。
秦鎮暗自苦笑,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對疼痛的忍耐度,他用盡所有的力氣牢牢的蹬住馬鐙,將整個人的中心移到雙腿上,使自己不要掉落馬下,其他的就看命吧。
不知何時,秦鎮感覺自己停了下來,一個個聲音在耳邊呼喚着自己的名字。
秦鎮用力的去搖頭,想把腦海中的黑暗和眩暈感驅逐出去,慢慢的睜開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但是和剛纔腦海中漫無天際的黑暗不同,現在秦鎮能看見周圍一張張模糊的臉。
秦鎮感覺自己身上涼嗖嗖的,用手一摸,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全都溼透了,稍微用點力就能捏出水來,秦鎮不知道就這一會自己出了多少的汗。
剛想摸摸溼漉漉的頭髮,忽然聽得身後一聲“別動”,聲音中蘊含着怒氣,聽出了是朝川烏的聲音,秦鎮舉起的手僵在了半空,尷尬的笑了笑,想轉過頭去跟朝川烏解釋一下,沒想到脖子稍微一動,身後朝川烏怒氣更甚,“說了讓你別動,沒聽見嗎?”,秦鎮只能生生的停住了剛要扭動的脖子,整個人以一個非常彆扭的姿勢靜靜的等待着朝川烏的洗完一句話。
過了片刻,秦鎮感覺自己頭頂的百會穴有些麻酥酥的,緊接着,一股涼氣順着百會穴灌入腦中,他感覺自己的腦袋瞬間清醒了。
“可以了!”朝川烏冷淡的聲音響起。
秦鎮轉過頭,乾笑一聲:“川烏,你的醫術是越來越精湛了。”
朝川烏低頭收拾着銀針袋,冷冷說道:“我的醫術再好,你要是自己找死,我也是沒有辦法。”
秦鎮又是乾笑一聲,沒有接話,這個時候,他自然不會去觸朝川烏的黴頭。
薛遠將秦鎮扶了起來,責備道:“有我和孟選在前面擋着,你跟在後面衝就可以了,幹嘛那麼拼命廝殺,幸好王聖校尉及時發現你的情況不對,要不然你在昏迷中墜落馬下,後果真是不可設想。”
秦鎮說道:“我知道你們大家關心我,但是現在這個局勢,大家都在拼命,你們身上流出的血不會比我少吧?我能夠安然受着你們的保護嗎?如果我不拼命,那麼我周圍的那些士兵壓力會更大,我的命是命,他們的命也是命啊;再說,我現在不是好好的活下來了嗎。”
薛遠他們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馬場三年,他也瞭解秦鎮的性格,只要是秦鎮認定了的事情,基本別人改變不了,說好聽點是有主見,說不好一些就是有些牛脾氣,犯軸。
王聖過來一手放在秦鎮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好小子,你真是讓我越來越佩服了!”
秦鎮笑道:“王校尉也是風采依舊啊。”
王聖嘆道:“要是以前,我還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但是現在我真是發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先不論郭都尉,就我面前你們這幾個年輕人,真是讓我汗顏吶。”
郭威趕到凹地墳西邊的缺口時,剛纔的廝殺已經消失了,只聽見党項軍此起彼伏的呼喊聲,西邊的缺口處也燃起了一道道火把,驅散了那裡的一些黑暗,可以見見綽綽人影。
王鑄帶人剛到一處樹林旁邊,突然聽見裡面一聲“不許動,報上你們的名字。”王鑄感覺全身一緊,頭皮一陣發麻,這是戰場上寺山訓練出來的感知,王鑄知道自己是被樹林裡面的弓箭手給盯上了,而且自己基本上躲不過,王鑄示意身後的士兵不要輕動,聽着耳中熟悉的渭州話,想了想,試着輕聲喊道:“溫寒?”
對面樹林裡面驚喜道:“可是王鑄?”
王鑄連忙道:“是我是我!”
王鑄說完之後,他便感覺自己被盯着的感覺消失了,整個身體也逐漸放鬆了下來;接着,從樹林裡走出來一人,走近一看,可不正是溫寒嗎。
王鑄很是興奮,忙對手下士兵說道:“快去給郭都尉報告,就說找到了。”
說完,王鑄一拳錘向溫寒的胸口,溫寒同樣一拳錘了過來,感受着胸口傳來的力量,王鑄很是高興:“郭都尉果然沒有猜錯,真是你們。”
溫寒一把抓住王鑄:“走,我帶你去見校尉大人。”
王鑄進入樹林,發現樹林裡還有三人,其中一人很自然的上來給他一拳:“不錯嘛,身體還是那麼結實,你在渭州城見到我哥了沒?”
“小飛虎?”
趙飛虎惡狠狠威脅道:“能不能將那個小字去掉,不然小心我揍得你連你叔都不認識。”
王鑄沒有理會趙飛虎的威脅:“放心,你哥現在就在渭州城,說起來,他比你厲害多了,從通安鎮到渭州城七十里路,好幾千人,他竟然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將這些拖家帶口、肩扛手提的百姓一個不落的帶到渭州城,就連郭都尉也讚歎不已。”
聽到郭都尉對趙飛龍讚賞有加,趙飛虎一陣得意,微微仰頭,臉上泛着與有榮焉的驕傲,但是他立馬覺察到王鑄現在是看不到他這副得意的表情的,又悻悻然收了回來,指着身旁的楊小七和陳落生向王鑄介紹道:“這是楊小七和陳落生,他們兩個很厲害的。”
黑暗中王鑄朝兩人點了點頭,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楊小七的身上,因爲只有楊小七的手中拿着弓箭。
趙飛虎又向楊小七和陳落生介紹道:“這是王鑄,郭威大人的親兵隊正,也是王聖校尉的親侄子,也算是渭州城數得着的高手,武功只比我差一點點。”
王鑄心中一陣氣結,這趙飛虎越來越不要臉了,不過王鑄並沒有同趙飛虎就此事糾結,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留下楊小七和趙飛虎警戒,溫寒和陳落生帶着王鑄朝秦鎮等人暫時休息的地方而來。
“二叔!”儘管天黑,而凹地墳由於處在一個三面環山的小盆地當中,這個時候就顯得更加漆黑了,但是王鑄從衆多身影中一眼就認出了王聖,趕忙上前行禮。
“這是在軍中,要稱呼軍職!”王聖斥責道。
“是,王校尉!”王鑄立馬改正,王聖的這聲斥責傳進他的耳朵中卻有一股親切的味道,行完禮,每等王聖說話,上去就是一個熊抱。
“啊,二叔,你的胳膊!”王鑄驚呼道。
王聖沒有理會王鑄的驚呼,直接問道:“郭都尉在不在?”
王鑄馬上回到道:“在!在!剛纔你們在西邊缺口處的戰鬥,郭都尉猜測可能是王校尉你,便帶人過來接應,我帶着一些人在前面打探,正好碰到了溫寒和趙飛虎他們,已經派人報告郭都尉了。”
王聖轉過頭對秦鎮和孟選說道:“那我們這就出發,和郭都尉匯合。”
秦鎮點頭說“好!”,孟選命令衆人上馬,準備出發。
王鑄看到行軍的命令不是出自自己的二叔,感到十分奇怪,而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溫寒等人對這一現象似乎習以爲常,頓時有些不滿的問道:“二叔,他是誰?”
王聖用平淡但不容置疑的語氣道:“不要浪費時間,趕緊到我們去找郭都尉。”
王鑄也明白輕重緩急,壓下心中的不滿和好奇,帶着衆人去同郭威匯合。
秦鎮也很好奇在王聖和渭州府兵們口中極其敬佩的郭都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第一眼看過去,秦鎮便知道那位靜立在最前方的高大身影便是郭威郭都尉,這純粹是一種感覺,但秦鎮知道,自己不會錯。
郭威明顯比身邊的人要高一些,在夜色的渲染下更加顯得挺拔魁梧,只是安靜的站在那兒,便散發着強大的氣場,似乎他身上有一個漩渦,能將周圍的所有東西都吸引到他的身上,這讓秦鎮感到一些壓力。
和秦鎮一起來的王聖溫寒等渭州府兵顯得很激動,連忙上前準備見禮。
“軍情危急,不比行那些虛禮!”聲音雖然略有些嘶啞,但同時也能聽出醇實厚重,很容易讓人產生信任感和安全感。
郭威一把扶住王聖,立刻便察覺到了王聖一條胳膊已經沒有了,但他是久經沙場的軍人,並不會因爲王聖的傷而表現出憐憫悲傷,因爲他見過的流血犧牲太多太多了。
頓了頓,郭威平靜道:“王校尉,這些天你辛苦了,能夠再見到你,我很欣慰!”
王聖慚愧道:“感謝都尉大人掛念,我本就是渭州折衝府校尉,沙場用命,這是我的職責本分,談不上辛苦。,可惜我能力不足,沒能完成阻擊党項的任務,辛虧得秦鎮孟選等人相助,才成功拖住党項軍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