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岌在九月初從武安經滏口陘到的潞州。
他原本的計劃是想趁着河陽一帶兵力空虛時機,由軹關陘或是太行陘出兵,一舉收復河陽的。可是到了上黨後,才發現南軍對於這兩處關口,守禦得還是很嚴密,依然留有重兵駐紮在濟源和懷州。反而是衛州一帶,兵力都被李從榮調到了相州一線。
白陘一帶只有很少的南軍駐守。
這條消息是潞州柴家的商隊帶回來的。
柴家是潞州大商,更重要的是柴家的女兒是莊宗李存勖的側室,被正式冊封爲“夫人”的。歷史有時候很奇妙,在這個時空,柴夫人還是嫁給了郭威。
只不過想想也並不讓人感到奇怪,柴氏家大業大,少了李存勖這根大腿,在這亂世裡,需要籠絡一些武夫才能保住家業。至於所謂的愛情故事,李岌是不相信的。依靠柴家的財力和柴夫人的一些關係,郭威從一名普通的軍校現在做到了潞州步軍指揮使的位置,在潞澤地方也算是有了一些名氣。
至少在潞澤,甚至是河陽,那些盜匪想要動柴家的商隊時,先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對於柴夫人,李岌一直以姨娘待之,雖然已經改嫁,但是逢年過節還是會派人帶了禮物,到潞州問候一番。隋唐、五代,還是保留了許多草原風俗,婦人們改嫁很正常,反倒是爲夫“守節”之類的事情才很罕見。
秋播之後,李岌盡發河東軍十萬,六萬兵馬從鎮州進入河北,另外四萬兵馬則聚集到了潞州。他這示徹底放下了以前的一些顧忌,準備在天下羣雄面前展現一下北軍的實力,秀一波肌肉。
這主要是做給關中和兩川的節度使們看的,他現在需要震懾的是這些人的野心。
秋風漸起,雁門節度使盧文進和晉陽防禦使楊承勳率忻代、晉陽屯軍抵達上黨,大軍齊聚。李岌站在上黨城頭,望着城下連綿不絕的軍營,心裡油然而生出一種豪情來。四萬多大軍聚集城下,將上黨城外弄成了一座大兵營。
只五年半的時間,他手下已經掌握了二十五萬兵馬,實力已經超過李嗣源,就兵力而言也僅僅略少於契丹而已。
如今的河東軍,倒是北朝、隋唐時的北府軍很相像,平時務農,戰時成軍。所以李岌所選擇大規模作戰的時候,要考慮到農時。
冬天本就是農閒之時,屯田軍平時也要進行訓練,如今只是把實戰當成了訓練罷了。
此時,河東軍已做好了進行一場大戰的準備。
隨着時間的推移,李岌威望日隆,在他說出意圖派軍從白陘突襲山南的計劃後,手下的軍將竟然一人提出置疑,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
潞州署衙,李岌居中而坐,兩側爲首坐着昭義節度使周光輔、雁門節度使盧文進和中門令盧琰、河東轉運使曹信、昭義軍鎮監軍李懷等,軍將卻都侍立堂下。
“此戰,利在速戰速決……在前部走白陘突襲共城成功後,立刻轉向懷州。白陘道路狹險,還是不宜大軍通行,主力部隊依然是從天井關,走太行陘突入山南。此戰成功,相州一線的敵軍必然自亂陣腳,我軍自然就會輕取山南河北之地。”李岌的聲音在大堂裡迴響着,“王景、郭威!”
“末將在。”潞州刺史王景和潞州團練使郭威兩人出班站立。
“你們比較熟悉這白陘道路,命你們爲正副先鋒,率五千步軍,爲大軍前驅,沿途不得直取共城!”
“末將遵命。”
“楊承信、火瑋!”
“末將在。”
“你們二人爲山南正副招討使,率晉陽步軍萬人以爲王、郭二人後應,也出白陘。如取共城順利,則直取太行陘南清化、萬善二鎮,配合大軍突入太行陘,攻取懷州、河陽。”
“末將遵命。”
李岌接着說道:“其他各軍就不用佈置了,明天開始陸續移往澤州駐紮。如果我軍順利奪取共城,則全部由天井關進軍山南。朕在這裡再重申一遍,軍法無情,軍隊不是盜匪,在作戰過程中若是有人膽敢劫掠不法,各軍軍法隊有先斬後奏之權!”
晉陽周邊的部隊已經被教育得差不多了,他這話是說給潞澤及河中一些將領們聽的。
第二天一早,隨着低沉的號角聲響起,一支支隊伍陸續拔營起程,在軍官的傳令聲中,踏上了南去的征程。
李岌並沒有隨大軍一起行動,而是準備回晉陽,然後巡視北地草原。
這都是在計劃之內的事情,多往北地草原走走,召見一些草原上較大的部落首領,大家經常見面,也是增加忠誠度的一種方式。
恩威並施,纔是長久之計,光靠武力壓制,終歸是不能長期維持的。
可是在李岌巡視安排在潞澤推行軍事屯田事宜期間,卻得到了從河北送來的緊急軍報:相州的南軍主力居然離開軍寨,直趨洺州。
李岌在看到軍報後,知道北軍的機會來了,於是放棄了前往北地的計劃,隨即就動身,依然走滏口陘,取道邯鄲縣,親往前線。
……
而且元行欽這老陰貨還怕敵人跑了,還命令一線的部隊“許敗不許勝”,望敵而退,要把敵軍吸引到洺州城下時,才發動反擊。
這些老傢伙們雖然沒多少文化,也沒讀過所謂的兵書戰冊,但是對於戰場形勢的把握和豐富的經驗是他們這些從晉陽書院出來的年青軍官們所望塵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