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州(商丘)城外一處莊園。
莊園裡養了許多的鴿子。
康平在手裡抓着一把手鹽水煮好的麥粒,在隨意地投喂着在水池邊廣場嬉戲的鴿羣。想到天子經常把鴿子比喻成和平的象徵,他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絲笑意。
他手下這些信鴿,可不是什麼和平的象徵,恰恰相反,只要是它們活動越頻繁的地方,反而預示着一場戰爭即將來臨。
把它們比作是戰爭的幽靈應該更爲恰當一些。
一隻“白頂鴿”穿透冬天的迷霧,從南方歸巢而來。
康平示意了一下。
一名飼養員從鴿舍中將其捉住,從腿上取下一截綁着的竹管。竹管是用碏密封好的,那飼養員將竹管拿在手裡,來到康平的面前。
“主任,竹管的編號應該是從和州部發出來的。”飼養員報告說道。
康平點了點頭,“送到譯碼室,讓他們翻譯完後,立刻送去我的辦公室。”
說完,他把手裡的半把麥粒撒到廣場上,轉身往前院的二層小樓走去。
過了一會兒,江北三室的趙彥卓來到了康平的辦公室,“主任,是和州分部發出的情報,說是楊濛被幽禁於和州,想請我們幫忙出逃。”
“楊濛啊……”康平仰着臉,嘴裡咂麼了一下,“之前在揚州的時候猶疑不定,現在倒是着急了。”他接過那翻譯好的密信掃視了一遍,“這傢伙作用不大,也還是有點用處的。通知廬州那邊,派出一支商隊過去,接應一下。”
“不用往上報告嗎?”
康平搖了搖頭:“這種小事,用不着上報,直接存檔吧。”
……
卻說王宏自見到那楊濛之妻周氏娘子生得美貌,在回到軍衙後,竟然是日思夜想,一直念念不忘。
那周氏正是三十多歲,風情萬種年紀,這王宏越是得不到,這心裡頭越是有些百爪撓心,神魂顛倒。屬下劉其見此,也是出主意道:“將軍身爲控鶴軍使,乃是齊王親信,若是再把那周家娘子弄到手裡,有了那周本相助,就是升到控鶴指揮使也是指日可待。那楊濛乃是罪臣,又何懼於他!”
王宏一聽也有道理,便是三天兩頭去那歷陽公府裡,藉口檢查,糾纏撩撥周氏。
這楊濛不像其兄楊隆演那般生性懦弱,也不是如楊溥那般魯鈍,所以才遭致徐知誥的忌憚,找了個藉口將他貶出廣陵府,嚴加看管起來。
他原來學過武藝,也有些勇力,見那王宏不時登門騷擾自家妻子,自然也是怒不可遏。雖然他也是當過王爺的人物,只不過多年的遭遇,倒是也能忍耐,只將一口惡氣埋在心裡,隱忍不發。
到了十一月,那楊貴從府外採買了糧食回來,回稟他北面已經準備好,隨時準備接應他與家人潛出城外。
這天到了晚上,王宏又來到楊濛家裡,楊濛迎了出來,開口就說:“我如今居住歷陽,有些事情已經想通了,今日在後院略備薄酒,還請以後多加關照。”
王宏聽罷大喜,以爲有什麼好事,便說道:“歷陽公居鎮,守衛安全是我的責任,願與盡歡。”也就是不光在他家裡喝點,還想幹點別的。
幹這種事自然是不能帶上護衛了,王宏也是作死,便命令幾名隨同的手下先回軍衙。那幾名隨從得了命令,也不疑有他,便聽了他的吩咐回了軍營。況且門外還有八名站崗的軍卒,也不疑有他。
這王宏跟着楊濛來到後院,進了內室,也想不到楊濛竟敢對他下毒手,卻是毫無防備。
他在進了內室後,楊濛便喚那周氏出來相見。這王宏對周氏也是垂涎已久,見面之後便是魂予色授,躬身還禮。
這楊濛便是站在他身後,見此掄起手中的笏板,猛砸在他的後腦上。
這王宏一頭栽倒在地,周氏早將藏好的短刀取出,遞與楊濛。
只見楊濛是手起刀落,將那王宏的首級割下,其後還不解氣,又在他身上捅了幾刀。
除掉了王宏,楊濛又命那楊貴帶着幾名家僕,拿了一罈摻了蒙汗藥的米酒來到自家門房,招呼那幾名守在歷陽公府大門的軍卒喝酒禦寒。
那幾名軍卒見自家指揮還在府裡喝酒飲宴,也沒推脫。
此時天氣正冷,這米酒可驅除寒意,也喝不醉人,於是每人就着些涼菜,喝了幾碗。
這幾碗酒下肚,不一會兒,幾名守門的軍卒就被麻翻在地,卻被楊貴帶着人,一刀一個頓時了賬。
在幹掉這些人之後,楊貴趁黑溜出楊府,前去石家米行,通報情況。
這石家米行的掌櫃,也是唐軍設在和州情報點的聯絡人,前幾天已經得到通知,說是配合楊濛出逃。在楊貴找上門來通報已經除掉了王宏和看守府門的軍卒後,心想這才省事。於是命令店裡套好馬車,連夜將楊濛一家送出城外。
這和州歷陽城並不大,看守西門的只有十二名軍丁,石掌櫃帶着手下將守卒幹掉,順利打開城門,連夜就逃出城外。
等下半夜守城軍丁換崗,這才發現戍卒已經被殺,這纔開始敲鐘報警。
這歷陽城只有三百多名守城兵馬,這深更半夜,也不知怎麼回事,哪敢出城?只能是守好城門,在城內嚴防死守,這才知道指揮王宏已經死在歷陽公府裡。而歷陽公府,全府上下,早就跑得一人不剩。
等天亮之後,這軍將才敢向上通報,又派出百餘騎兵出城追索,哪裡還能找到楊濛一行人的蹤跡。
這一行人逃出和州之後,連夜渡過滁河,其後晝伏夜行,繞過廬州。
這日這支車隊從六安以北木場鎮渡過埠水,卻不知何人給上告,到了丁汲附近,身後卻是遠遠有一支騎兵追了上來。
石掌櫃將牲口卸下,準備讓楊濛一家先騎馬逃走,卻見到前面又有一支騎兵出現。石掌櫃在心裡叫苦,等看清旗號,頓時又放下心來。
那前面來的騎兵先到,卻是打着大唐的紅旗,爲首卻是一名小將,在見到石掌櫃後說道:“宋州騎軍左指揮使慕容澈奉將主之命,前來接應各位!”
正說話間,那身後的吳國追兵已至,慕容澈將手中長槍前指,百餘唐軍偵騎迅速列陣,同時吹響號角,竟然嚇得那五百餘追兵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