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沒有急着離開,饒有興致的看向藍色寶船上掠出,幾個跳躍間就到了下方一塊礁石上的鶴氅老頭。
“老夫甘浩元,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仰頭看着上空站在異種靈獸飛禽背上的方平,鶴氅老頭拱手的問道。
方平面色冷峻,回道:“無名無姓之輩,有什麼話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的。”
這份態度要鶴氅老頭心頭不安,他不是沒有眼界之輩,站在異種靈獸飛禽背上的黑衣青年絕不是能輕易招惹之人,那淵渟嶽峙的氣勢,高大如龍的體魄,無一不說明這是一尊狠人,可荀逸飛的性子他也瞭解,違抗了對方的命令,回到荀家有他苦頭吃。
他說白了也就是荀家奴僕,那有奴僕敢不聽主子吩咐的。
“閣下請看,在哪船上站着的乃是我家公子,出生荀家,荀家是兗州三大世家之一,閣下一定是聽說過的,我家公子的意思是,那數十條小青龍魚種歸你,而那一條小青龍魚王,必須留下。”鶴氅老頭說完,觀察起黑衣青年的神情變化。
世家子弟?
方平嘴角勾起,望向了船上站着的荀逸飛,氣質尊貴,束髮帶冠,長袍錦帶,一派翩翩公子,纖塵不染的姿態,細看之下,其體內還有血脈之力,可見在荀家地位不低呢。
收回目光,方平譏笑道:“這樣啊,敢問一句,荀家可有神通武聖來到青龍湖上?亦或是來了洪江府中?”
無人區中多神詭精怪,不詳邪祟,這一點是衆所周知的,方平原先就在無人區內陷入到了一座神詭源頭內,要不是遇到了那實力深不可測的公孫淵,他可能已經迷失在那神詭源頭內,成了神詭源頭的一部分了。
荀逸飛叫苦不迭的腹誹着,而後小心翼翼的道:“兗州荀家荀逸飛,見過前輩。”
可那一聲怒喝,震得他五臟具碎,腦袋發矇,眼睜睜看着上方的神通武聖,一指點出,其身軀隨之飄散如煙,炸裂成灰,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看到二哥回來的方瑩,歡呼道:“二哥你會飛啊,還把大魚搶回來了。”
接着餘勢不減,到了天人境第三變才戛然而止,從她血肉毛孔下映照出的氣血,匯聚到一起,勾勒出一頭模糊不清的氣血長龍虛影。
“還是不說了,說出來你恐怕要萬念俱灰。”方平搖頭。
方瑩都聽出味來了,咬牙切齒的盯上了某人,那架勢,恨不能把對方生吞活剝。
……
巴掌大小的金剛圈,渾圓天成,無瑕無垢,如羊脂美玉雕琢而成,不染絲毫塵埃,熠熠燦燦,閃閃發光間瀰漫着一股肉眼可見的奧妙靈機。
瑰麗鮮豔的赤紅氣體,赫然是源自於小青龍魚王,數十頭小青龍魚種體內的蛟龍血脈了,準確的說,大部分源自於那一頭小青龍魚王,別看只是一縷稀薄的蛟龍血,也包含着極其巨大的能量,大多數下品武道靈丹都比不得。
石碑通體無光無華,表面卻烙印着成百上千的古老字體,如蝌蚪般晦澀難懂,天馬行空,似是而非,根本就認不出寫的是些什麼東西,可從這青銅神碑內散發出的古老歷史氣息,濃郁浩瀚,貫徹古今。
“知道我一開始爲何把這大魚讓給那世家子弟,而不是拂袖而去,也未曾當場將其斬殺,而是讓出大魚,離開之後,再易容換貌趕去將其斬殺,奪回大魚嗎?”方平擺正了身形,發出了靈魂拷問。
方平:???
“戴着面具,我不就沒法吃東西了嗎?”
要以此來推斷,開創了荀家,李家,羅家的神通武聖,九成是都死了,像是離州柳家神通武聖,楊家神通老祖,便是壽元無多,等不到天地大變,靈氣返潮,不得已殊死一搏,想要在死前拽着天武盟盟主一起上路。
飛來的異種靈獸飛禽,神俊無儔,贏喙墨尾,雙爪如鐵鉤。
“把面具給我戴上!”
……
“比那小仙女強多了。”方平欣慰的摸了摸小妮子的腦袋,給予了認可。
“是啊,林陽兄長乃我林氏數百年難得一遇的麒麟,天資橫溢,驚才豔豔,家主都說林陽兄長百歲之內,定能凝鍊神通種子,跨入武聖領域。”
鴉雀無聲,衆人把目光投向了臉色慘白的荀逸飛。
以方瑩而今的修爲道行,還壓制不住這一縷蛟龍血,好在有方平爲其護法。
“公子……”鶴氅老者呆若木雞的看着這一切。
方平打量了眼人模狗樣的年輕男子,一氣宗師境的修爲。
方平眉頭大皺,喝聲如雷道:“豎子爾敢反對本座!”
石碑表面篆刻字體,亦是難以辨認。
抹殺了荀逸飛這個世家子弟的方平,隔空拘禁着小青龍魚王,乘風而去。
衆人駭然變色。
聲音洪亮,如滔滔江河,煌煌天雷,震得船體龍骨欲裂欲碎。
“走到那青銅神碑前,就能得到某種東西,武學功法,丹藥神兵,應有盡有,閣下不妨一試。”
……
荀逸飛肝膽俱裂。
瞧着漸行漸行漸遠,轉眼間消失在了天邊處的黑點,荀逸飛暢懷大笑的道:“這小青龍魚種的價值,遠在尋常品階的武道靈丹以上,本公子要帶回族內,加以藥材,熬製成一道助我修行的大膳。”
“那你得到啥好東西了?”方瑩脫口問道。
回答完問題的方瑩,脖頸伸得長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林家乃千年世家,那林陽還是林家幾百年來最出彩的武道奇才,我估計這青銅神碑是根據個人的天賦與資質而賜下某種東西,資質潛能不夠,自然是得不到好東西了。”
……
方瑩緊隨其後,兩腳着地後,嘴裡沒味的吧唧吧唧了兩下。
付之一笑間,方平無視着鶴氅老頭,朝遠處大船上的荀逸飛質問道:“方某倘若不給,你當如何。”
穿金裂石的長鳴聲忽地傳來。
“小青龍魚王。”
收定心神,方平一躍落到了地面上。
神宗四十四年,九月中旬。
長身而起,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的方瑩,攥握嬌拳,揮動真氣,上百道有形無質的掌勁,裹挾着烈烈狂風,在湖面上炸開一道道幾米高的水柱。
相隔不遠處,一丰姿俊朗,眉眼清秀的年輕男子,拱手說道。
像是要把人拉入到遙遠未知的歲月內。
“想這麼多做什麼,區區荀家,不值得我方某人忌憚!”
“可惡,我還以爲天地大變,靈氣返潮之後可以扶搖直上,結果還是老樣子。”
“二哥,你這易容術真厲害。”方瑩眼中的二哥,飛揚跳脫,神采絕倫,五官如刀砍斧劈而成,雙手負與背後,不發一言就要人感到一種驚豔之感。
青銅神碑中傾散出的歲月古老氣息,非言語所能描述,形如亙古長存,萬世不朽之物。
“在下福運淺薄,只得到一卷武道玄功,姑娘鍾靈毓秀,福緣定在我之上。”
不到武聖之境就無法騰空飛行,可武道大宗師,足以憑空虛度千丈,幾千丈遠,方平有過之而無不及,帶着小青龍魚王,輕輕鬆鬆飛出萬丈多遠的落在了停在天空上等着他歸來的異種靈獸飛禽背上。
“今天晴空萬里,別逼我扇你!”
“拐彎抹角的說我長得不好看,以爲我聽不出來?”方平瞪了眼小妮子,喝道:“給我記好了,我現在的身份還是玄天宗真傳江辰,不要喊我二哥,喊我江師兄,你的身份是玄天宗第九代弟子,要是漏了陷,腿給你打折!”
換上了玄天宗江辰馬甲的方平,眸光灼灼的注視着被鶴氅老頭,帶回到大船上的小青龍魚王,微笑的問道;“此物本座要了!誰贊成,誰反對?”
方平矗立如山,體魄高大神武,氣吞山河,他望向了十丈多高,一丈多寬,生滿鐵鏽的青銅神碑,心中不免一震。
荀逸飛眉開眼笑,支棱起來的掃了眼大船上的衆人。
千年世家內,嫡庶之分取決於體內血脈之力,若血脈之力孱弱,縱是是族長之子,地位也不會過高,這也是千年世家長盛不衰的主要原因,能者上,庸者下,除非一連好幾代人平庸不堪,纔會青黃不接。
“這頭異種靈獸的實力不弱呀,那上面站着的是何許人也?”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方平不言不語,腳下一沉,異種靈獸飛禽長鳴了一聲,扇動着翅膀的飛走。
耳膜轟隆一陣劇痛的荀逸飛,臉色鐵青,看了看四周,覺得有些顏面無存,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與方平之間的力量差距,還在以世家子弟自居的哼道:“我勸閣下還是三思而後行,不給我面子無所謂,可你要是不將荀家擱在眼裡,絕不會有好下場。”
荀逸飛:???
他什麼時候反對了,雖然千般不願萬般委屈,可他知道一尊神通武聖的份量有多大,正要說把這小青龍魚王敬獻給上方的神通武聖呢,沒準還能靠着這一條小青龍魚王,與上方那一尊神通武聖建立起什麼關係。
不多時,小青龍魚王,數十頭小青龍魚種灰飛煙滅,骨肉無存,煉出的一縷赤紅氣體,如血似玉,霞光萬縷。
聽到有人誇讚自己,方瑩小臉傲嬌,臉頰還有點紅的偷瞥了眼二哥。
“恭賀林陽兄長,天命所歸,氣運如龍,居然從那青銅神碑內得到了靈神兵。”
方平若有所思,兗州三大世家,均由神通武聖開闢,屬於神通武聖的血脈後裔,開創這三大世家的神通武聖要是還活着,少說也有一千來歲了,依着神通武聖的壽命,活到一千來歲也離死不遠了,一身實力百不存一,咳嗽一聲都可能把自己送走。
“來,煉化了這一縷蛟龍血,看看能讓你變強多少。”
“二哥,你現在是什麼境界?”
嘈雜聲絡絡不絕。
兗州外的無人區內。
“神通武聖……該死,這青龍湖怎麼會引來一尊神通武聖,堂堂神通武聖,來這青龍湖做什麼,大玄內的機緣造化那麼多,爲何非要來搶本公子的!”
“那你說說看,爲何?”
從附近大地溝壑縱橫,塌陷下沉的痕跡來看,這是一座深埋在地底深處的石碑,可能是有感天地大變,應世而出。
“閣下說笑了,公子這一次來青龍湖上,身旁就只有老夫一人護衛。”
方平風輕雲淡的說着,還未散去的元氣大手裂開了一條縫隙,掉落的小青龍魚王,奄奄一息的墜入到了湖水裡去,道:“你說的很對,荀家千年世家,方某得罪不起。”
小妮子也拿出了嚴峻的表情,頜首微點,摁道:“知道!”
“憑空虛度而已,與飛天遁地相比,還有着極大的差距。”方平內視着乾坤劍戒內部空間,十幾個平方,已經被數十條小青龍魚種塞得滿滿當當,一點東西都裝不下了,他只好用天地元氣包裹着小青龍魚王。
“世家勢大,我在明月宮裡時就聽說過,二哥你天下無敵,肯定不怕,可我還沒二哥這麼厲害,所以二哥你是在以身作則的告訴我,面對背景滔天的敵人時,可以低頭,如若有能力斬殺對方,也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螻蟻之輩,也敢反對本座!”
“哦。”方瑩委屈巴巴的戴上了一張狐狸面具,連裙子都早早換成白色的了,乍一看,輕靈苗條的身段,倒也透出幾分仙氣,一雙“骨碌碌”直轉的大眼睛,在面具後跳動着,喊道:“不好!”
神通武聖不能靠近,古老程度可以追溯到幾千年前,不論是那一條,都吸引着方平前去一探究竟。
“我看這靈神兵玄光湛湛,神輝燦燦,必然是頂尖品質的靈神兵,有了這靈神兵在手,林陽兄長可以在武聖之下縱橫睥睨,所向無敵了。”
十幾名林家子弟,不吝詞彙,衆星捧月的奉承着前方一人。
“二哥,這明明是咱們先得到的,爲啥要讓給他。”方瑩握着拳頭,不服氣的咕噥道。
正在其得意忘形時,一個鬐鬣插天,白刃出鞘般霸道睥睨,神武蓋世的高大青年,踏空而來的出現在了頂空。
陵百川大失所望的低着頭,暗忖道;“看走了眼啊,想不到此人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一日後。
荒蕪貧瘠的天空下,一座高不過十丈,寬不過一丈,其上斑駁痕跡滿布,還有着生鏽腐壞痕跡的青銅神碑,靜靜的矗立在那裡。
在場衆多武者也都唏噓不已,只看那林陽儀表堂堂,神采奕奕,身穿一襲玄青勁袍,頭頂戴着紫金冠,端是卓爾不凡,可引人側目的還是他手中那一牛環般大小的金剛圈。
這時聚集在附近區域的武者,漫山遍野,影影綽綽,怕是有三四千之數,來自於不同州府。
詭異的是,那青銅神碑對神通武聖有着壓制性,只允許武聖以下的武者靠近,到了青銅神碑前的武者,會獲得某種物品,包羅萬象,甚至於有武道玄功,靈神兵,上品武道靈丹,世所罕見的靈藥。
“神通武聖!”
穩妥起見,方平用的是玄天宗江辰的馬甲,神通武聖都不一定能看出什麼破綻來。
陵百川大呼痛快,死得好!讓你呼來喝去的指派本少主,這下子遇到狠人了吧。
半日後,消化了體內那一縷蛟龍血的方瑩,體內氣血如燒開的茶水,嗚嗚作響的沸騰着,周身骨骼也傳出噼裡啪啦的炸響聲,睜開眼睛,發出一聲惡龍咆哮後,氣勢大增的打破了當前枷鎖的突破到了天人境第二變。
“運氣真是好,我在那青銅神碑前走了三四圈,只得到一門功法秘籍,比我所修煉的上乘絕學,也就強了那麼一丁點,還不如不給呢。”
離開了青龍湖的方平,沿途在兗州幾座郡府內兜兜轉轉,偶然得到一則消息,兗州與睦洲接壤的無人區中出了一座青銅神碑,其古老程度可能追溯到幾千年前,乃至於上萬年前,引得神通武聖都蜂擁而至。
青龍湖深處的一處湖島上,方平運轉養爐功,以身爲爐,升起的古鼎異象虛影,三足兩耳,古氣橫生,盪漾着至高神秘氣韻,牽引天地元氣注入其中,而後猶如煉丹般熬煉着小青龍魚王與數十頭小青龍魚種。
“也難爲你了,連荀家都搬出來了。”
衆人望向大鳥背上的一男一女,男子面龐冷峻,眼若流星,骨子裡就散發出一種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剛烈睥睨光芒,氣息上如淵似海,要人不敢小覷,而和男子一起站在大鳥背上的年輕少女,一襲白衣,身段苗條,戴着狐狸面具。
方瑩癟了癟嘴,哪家兄長張口閉口就要打折自家妹子的腿啊:“曉得了!”
“誰說不是呢,我也是得了一門掌法武學。”
“二……江師兄,我去試試。”
險些喊錯的方瑩,及時變換了稱呼的請示道。
“老實點。”
方平沒有輕舉妄動,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在親眼確認之前,他不會貿然走到青銅神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