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就在沐風的眉心滲出一縷血跡,腦袋即將被沐鐵一劍刺穿的瞬間,虛空中突然出現了一根根長髮,捲住了沐鐵手裡的木劍。
“大道無情,人有情。大少爺,沐風算起來也是你的堂弟,何必非得取他性命呢?”
空中,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跟着,一個穿着樸素無華的老人從虛空中一步走了出來。滿是皺紋的臉龐神色平靜,古井不波,彷彿早已歷盡滄桑,見多了兄弟父子之間的恩恩怨怨和仇殺。一陣冰冷的晨風吹過,長袖隨風飄舞,空蕩蕩的赫然沒有了雙臂,腦後拖着一根長長的髮辮。
罪奴!
關鍵時刻,常年跟在老家主身邊的罪奴突然出手,擋住了沐鐵的必殺一擊。
“傳功殿弟子沐鐵,見過罪老!”
沐鐵躬身行禮,在別人面前盛氣凌人,在罪奴面前卻不敢有一絲怠慢。頓了頓,接着說道:“沒錯,沐風也是我們沐府的直系弟子,按道理來說是不應該殺了他。但是,罪老你可知道,我的親弟弟沐青原,就是被他一點一點地踩着頭頂按到地下,活生生窒息至死?強闖傳功殿,當衆殺人,哪一樣不是死罪?不殺了沐風,我們傳功殿何以立威,律法何在?”
雖然畢恭畢敬,但沐鐵心中的殺機沒有絲毫減弱,邊說邊冷冷地掃一眼身受重傷的沐風,非殺不可!
被沐風一而再,再而三地動搖道心後,沐風這塊硬骨頭就已經成了他修煉絕情劍道最大的一個心魔。不殺,不足以平憤,不足以精進!
“沐風擅自殺了沐青原,是不對,但這一切,全都是沐青原咎由自取!這些年來,他這個敗類犯下的罪惡還少麼?”罪奴一聲冷哼。
聽他這麼一說,沐鐵不由得臉色一紅。
弟弟沐青原這個廢物的性情,沒人比他更清楚,如果不是身份擺在那裡,早就被刑法殿抓起來斬首示衆了。這一次,爺爺傳功長老爲什麼不親自出手,而是讓沐青原自己捏碎傳信令符把自己召回來?也是自知理虧,不願親自出手,以免激化矛盾而已。
“不殺也行,先抓起來,再帶回去當衆懲罰!”
北流雙鬼對看一眼,邊說邊突然動手,企圖當衆把沐風抓起來。
一來,可以巧妙解決主人沐鐵的爲難,不用他親自出手。另一方面,則是希望把沐風抓起來,帶到暗處搶先一步搶走他體內的十八陰風令旗。
領教那十八面令旗的威力後,他們一直念念不忘。現在,沐風身受重傷,油盡燈枯之下束手就擒,再不出手更待何時?
呼……
北流雙鬼下手又快又狠,話音剛落,就一人一邊抓住了沐風的手腳。剛準備把他押到山下,快刀斬亂麻,突然,齊齊心生一股強烈的危險。擡頭一看,只見纏在沐鐵劍上的髮絲,突然隨風散開,‘嗤’的一聲撲面而來。每一縷髮絲,就彷彿一把刺刀一樣攻擊凌厲,嗤嗤作響。
“放肆!”
罪奴一聲冷喝,霎時間,每一根髮絲鮮紅如血,陡然刺入北流雙鬼體內。
人如影,發如血!
罪奴終年跟在老家主身後,神出鬼沒,猶如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老家主的影子。別說北流雙鬼這兩個剛來的魔頭,就連許多在沐府內生活了一輩子的護衛和僕人,往往也不認識,甚至不知有他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爲人沉默低調,但一旦出手,鋒芒畢露。那一絲絲剎那間猙獰嚇人的長髮,就連一旁的盲大師和鬼母也臉色一變,各自倒退幾步靜觀其變。
“罪老手下留情!”
眼看北流雙鬼竟然毫無反抗之力,沐鐵也不由得大吃一驚,趕緊爲他們求情,“這是我在外面歷練時,收服的兩個得力助手,雖然脾氣暴躁,但一路上也立下了不少功勞。還請罪老網開一面,饒他們一命!”
“沐鐵,沐府弟子的恩怨,在沐府內自己解決,還輪不到外人來插手,看好你的手下了!”
罪奴一聲冷哼,抽出一根根刺入北流雙鬼體內的髮絲。頓時,兩個一向橫行霸道的魔頭,渾身上下滲出點點血跡,身上多了千百個針孔般密密麻麻的傷口。看向罪奴的目光,帶着深深的恐懼,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陣陣哆嗦。
剛纔,如果不是沐鐵親自求饒,只要稍微耽擱那麼片刻,恐怕他們兩個現在就已經渾身血流如注,失血身亡了!
“好,罪老,看在你的份上,我今天就不再和沐風計較,不過……”
沐鐵把木劍插回劍鞘,頓了頓後冷冷地接着說道:“強闖傳功殿之仇,殺弟之恨,不能不報。沐風剛開始修煉不久,我也不佔他的便宜,給他三年時間。三年後,我們再一起登上沐府內的生死臺,決一死戰,如何?”
自信、強大、不屑!
身爲絕情劍道的傳人,沐鐵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了自信。沐風雖然在修煉上展現了驚人的才華,短短時間內就令人大吃一驚;但他有信心,哪怕再過三年,乃至三十年,也有足夠的實力一擊必殺,將沐風斬於劍下!
絕情劍道,關鍵就在於斷情,在於一個‘絕’字。
剛開始的時候進展緩慢,難以做到真正的絕情,總會多多少少受到世俗的影響。到了後來,斬斷七情六慾,只剩永恆的理性後,修煉起來日進千里。沐風就算修煉速度再快,到時也斷然遠遠無法和自己相比,三年後的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到時,在生死臺上光明正大地決戰,別說是罪奴,就連他身後的老家主也無法阻止!
“好,三年後,你我決一死戰!”
沐風踏前一步,對荊無雙的示意視而不見,毅然應戰。
習文而明道理,練武而強身!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身爲億萬年來巫門最後的一個大巫,並且還是傳說中最厲害,最可怕的煉血大巫,如果三年後仍然不是沐鐵的對手,那也沒有繼續修煉的必要了!
“好,今天就到此爲止吧!”
罪奴點點頭,拖長到地上的髮辮‘呼’的一甩,就撕裂虛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