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寺方丈？
沐風心頭一震，沒想到，竟然惹出了這樣的大人物。
身後，衆多學子們鴉雀無聲，一個個憂心忡忡。就連盤腿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宮主葉貝宮，眉心也不由得輕輕一跳。
佛門的歷史，可以說極爲古老。如今，到底是先有佛道還是先有仙道，人們一直爭論不休，已經無法考證了。但有一點，所有人都無法否認的是，佛門無論從歷史、信徒和實力等方面來說，和仙道相比都毫不遜色，甚至，在有些方面更勝一籌。
在不少地方，人們就只知道有佛，而不知道有仙。逢年過節，不拜土地神，而是到各座廟宇拜祭，祈求佛祖和菩薩們的護佑。
和一般的修煉宗派不同，佛門內既有追求修煉巔峰的得道大師，也有一門心思鑽研佛經的和尚。因此，積累了大量普世佛經，在黎民百姓中有着深厚的根基。這一點，和香山學宮倒有幾分相似。
傳說，上古佛門曾統治着大千世界，後來，分裂成大悲寺、天禪門和喇嘛教等分支後，這才逐漸式微。但總體來說，在修煉者中仍然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大悲寺方丈親自出面論道，一下子就引起了各方的震動。
空冥使者劍一臉色一變，雙眼爆發出一股精光。就連其身後神秘的空冥神君，籠罩在體外的黑氣也一陣盪漾，似乎也爲之動容！
呼……
冷風肆虐，越來越冷，在空曠的山谷內來回掃蕩。
沐風盤腿坐在高高的懸空臺邊緣，在冷風的吹拂下，久久地沉默不言。遠遠看着大名鼎鼎的大悲寺方丈空寂大師，心中感覺到了一股空前的壓力。
良久，就在空冥使者劍一要敲響手中的銅鑼，宣佈他落敗時，這才沉聲說道：“佛道以慈悲爲懷，向來關心黎民疾苦，教化人們要做好事，做善事，大慈大悲。更有甚者，宣稱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一點，和一心追求大自在，大逍遙的仙道截然不同，可惜……”
沐風迅速說出了佛道和一般修煉宗派最大的不同，言辭間，多有稱讚。但掃一眼錯落有致的懸空臺，以及凝神聽講的天下高手後，突然住口不說，話只說半截。令人暗中疑惑併爲之焦急，不知他到底要說什麼。
人們普遍有些焦急，然而，空寂大師卻是神色如常，臉色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急躁。耐心等沐風歇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地說道：“沐公子，還請繼續指教，可惜什麼？”
“可惜，雖然宣稱慈悲爲懷，但和仙道中人一樣，犯了自大狂妄的大忌。仙道自私，而佛道則自利，表面上大慈大悲，實質上全都是爲了你們自己！”
沐風臉色如常，娓娓道來，毫不客氣地指出了佛道的弊病。
什麼？
仙道自私，佛道自利？
沐風這話一出，空冥谷內再次一片譁然，人人震動。就連涵養極高的空寂大師，也不由得臉色一變。坐在他身後的衆多佛門弟子，更是聞言大怒，齊齊挺身站了起來。
沐風這句話，不僅是得罪了天下修仙者，也和所有的佛門弟子，結下了仇怨！
“阿尼陀佛，罪過，罪過，都給我坐下！”
空寂大師雙手合十，制止了衆多弟子的衝動。頓了頓後，遠遠看着鎮定自若的沐風，恭敬地接着說道：“沐公子果然是滿腹經綸，見識非凡。老衲愚鈍，還請繼續指教，我們佛道，到底是怎麼個自利？”
“佛道宣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哪怕一個殺人如麻的暴徒，只要願意皈依空門，立馬洗清所有的罪孽。敢問空寂大師，這合理麼，合法麼？古人有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公平、公正、公開的律例，是國泰民安的基礎，佛門如此所作所爲，把一國之律例置於何地？如果，天下修煉門派都像佛門一樣，那還要官府幹什麼？說是慈悲爲懷，其實，說到底還不是爲了你們佛道自己的名聲和利益，爲此進一步傳教，宣揚你們的名聲？這不是虛僞自利，是什麼？”
沐風一針見血，毫不留情地指出佛門的流弊。
說着說着，想起了當初前往江陵府的路上的竹山寺，想起了差點就被淨虛那個老禿驢侮辱的將軍夫人。很多時候，正是一味的慈悲，才導致佛門出現淨虛這樣的敗類。披着一身僧袍，暗地裡卻做了不知多少喪盡天良的壞事。
慈悲沒錯，但過度的慈悲，那就是虛僞自利了！
“好，說得沒錯，佛門這一點確實過了。都這樣，天下還不大亂了？”
“就是，名爲慈悲，實爲招安。藉此壯大佛門的實力，還能宣揚慈悲爲懷的名聲，夠虛僞的，老子早就看不慣了。想讓老子加入空門，門都沒有！”
……
沐風話音剛落，人們就議論紛紛。不少人邊說邊暗暗點頭，以前沒怎麼注意，現在聽沐風這麼一說，感覺佛門的做法果然是有所欠缺。或者，雖然深有同感，卻不敢像沐風一樣當衆說出來！
“仙道自私，佛道自利，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妙，妙極！”
北面一座懸空臺上，頭頂大斗笠的年輕人大聲稱讚，拍手叫好。
看着一身錚錚鐵骨的沐風，毫不掩飾眼裡的讚賞。只見他身材偉岸，熊腰虎背，霍然挺直腰身，不怒而威，迅速給人一股沉沉的威嚴。簇擁在其周圍的黑衣大漢，剎那間全都把頭低下去，大氣都不敢出，畢恭畢敬。
沐風一句話，就和天下佛門結下了不小的恩怨。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空寂大師竟然一言不發，久久地沉默不語。臉色平靜，沒有激動，也沒有憤怒。
“佛道宣揚，天地萬物皆有後世，有輪迴。主張業報，一個人的所作所爲，在後世將會遭到報應。這種說法，本身並沒有什麼，三千大道，各有各的說法和修煉途徑。然而，最不應該的是，你們佛道過於宣稱後世的重要，一味的慈悲，不殺生。從而億萬年來，縱容、誤導了不知多少人。”
遠遠地看一眼沉默的空寂大師，沐風一鼓作氣，接着沉聲說道：“後世很重要，但今生也不可或缺。做了好事的，就應該獎勵；做了十惡不赦的暴行，就應該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立威，警示後人。你們佛道一味的宣稱慈悲，過度渲染後世，這還不是爲了方便你們的傳教，把更多淳樸的庶民變成你們的信徒？空寂大師，告訴我，這不是自利是什麼？”
“阿尼陀佛，老衲受教了！”
面對沐風的逼問，出乎意料，空寂大師沒有駁斥，而是雙手合十，告罪一聲後退回去。
臉上不見一絲憤怒和不滿，有的，只是一抹深思，靜靜思索佛門的所作所爲。見他這個方丈對沐風恭敬有加，坐在他身後的佛門弟子們再有不滿，也不敢如何。一個個跌坐在地上，跟着方丈小聲地念起了佛經，平息心中的憤怒和不滿。
“第三回合，香山學宮，再勝……”
空寂大師剛退回去，空冥使者劍一的聲音就響起，在空曠的空冥谷內迴盪。
“厲害，又勝了一個回合！”
“嗯，這個叫沐風的學子，修爲不見得有多出色，但對修煉之道，的確有着獨立、深刻的見解。難得，殊爲難得啊！”
……
人們議論紛紛，沒人再敢輕視沐風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連真人境都還沒踏入的學子。正當他們暗暗猜測，下一個站出來的將會是誰時，空中傳來了一把冷冰冰的聲音。
“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沐風，說說看，我們絕情劍道如何？”
北面最高的懸空臺上，一個道袍女子站了起來。語氣冰冷，臉帶寒霜，雙眼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一站起來，人們就感覺一股逼人的寒氣撲面而來，本就刺骨的冷風一下子就更冷了。
絕情真人李恨水！
絕情劍道的宗主，傳功大弟子沐鐵的師尊，大魔頭盲大師碧落天的主人，冷冷地站了起來。
又一個宗師級的高手，親自出面！
剛剛平息下來沒多久的空冥谷，再一次轟動！
一個個宗師親自出面論道，這已經是空冥谷多少年以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了。突然挺身而出的絕情真人李恨水，把激烈的氣氛推向了一個高潮，讓這次的策論越發精彩和激烈，讓人們激動不已，翹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