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衝出那空間,凌展仍舊不敢放鬆心神,他飛快的施展風雷遁法在空中連做幾個轉折,避開任何可能追及的攻擊,同時身形已來在距離方纔位置超過二十里的範圍之外,然後這纔回轉身看向道真。
而此刻道真也已然從瞳之劍的影響下恢復過來,正牙咬切齒的看着遠處的凌展,其道之空間的裂縫也已經恢復完整,空間與大千世界的交匯處傳出陣陣強烈的扭曲之感,彷彿有些格格不入。
見對方沒有追趕上來,凌展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驀然郎笑道:“前輩說只要我闖得出來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罷,卻不知現在這話還作不作數?”
被他如此揶揄,道真卻不動怒,只是其目光卻閃爍不定,也不開口回答凌展的話,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觀察着對方的神色變化,凌展暗自思索,雖然方纔破開空間逃出時看似簡單,但其實已然耗盡自己的最強手段,要是再被罩住一次,恐怕就很難脫身了,畢竟瞳之劍這種手段只能收出其不意之效,再用第二次對方可就未必中招了。
而道真看來也並非蠢人,會被隨口說出的一兩句話束縛住手腳,看其神色變幻不定的模樣,顯然還想要繼續動手,只是一時間摸不清自己的底細,又要顧忌到聚仙島上的那些修士,所以纔有些遲疑。
他這邊已經做好了再次交手的準備,但等了幾有一炷香的時間,道真也並不移動半分,只是神色卻漸漸凝定下來,恢復了平靜之色,驀然開口道:“小子,我也不願在你面前食言,免得墮了自家身份,今日的事情,就怎麼算了吧。不過你放心,我一定還會再來的,想來你總不能一輩子都躲在人堆裡面不出來。況且今天顯然情況比較特殊,這些修士看起來都是來自天下不同勢力的人物,難得聚這麼一次,想拿他們來做護身符,可不是長久打算。”
說着,他忽然將身周的空間收起,灰衣一動便既遠去,毫不拖泥帶水。
凌展見他果然走了,心中輕舒一口氣,嘴上卻遙遙送出一句話:“晚輩靜候您再次光臨。”
他說這句話出來,本意是想激道真留下,畢竟他也知道下面那困住衆多修士的禁制光幕不能持久,一旦這些幫手脫困,自己就有了足夠與對方叫板的籌碼,而不是處處被動。
但道真走得卻無比瀟灑,他那一句話還沒說完,對方的一襲灰衣已經消失於天邊。
在空中停留了數息時間,凌展終於不再多待,身子一沉落回聚仙島上,擡手便是無數禁制之符打出,與道真凝聚出的光幕彼此消解,很快便在上面破開一個巨大的孔洞。
當那孔洞大到足以容人通過的一瞬間,數道人影先後從中飛出,紛紛來在凌展身旁,將他團團圍住,各自以目光打量着上下左右的情況,正是徐獨衆等幾個煉虛高手。
見他們如此緊張自己,凌展心中不禁失笑,不過他也很清楚,這些老傢伙們未必都是真的擔心自己,多半還是怕將來天魔入侵的時候無人能夠抵擋瞳的兇威,所以纔會在這個時候主動上來相護。
不過他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只是默默將光幕徹底破除掉之後,這才笑着對一衆修士道:“想來各位已經見過凌某的手段了,先前說的試演道法之事我看也不用再來一次了吧?”
“不用了,不用了。”已經見識到凌展那足以破碎空間的強大力量後,幾名煉虛高手已經從對他徹底心悅誠服起來,此時紛紛開口道。
至於其他那些化神期以下的修士們,在這種場合下自然接不上話,只好都神情恭敬的侍立在旁,一個個眼中都流露着敬佩、崇拜等種種不同的目光。
見場中氣氛與先前剛剛看到魔界發生的諸多事情時那種沉悶已經有些不同,凌展清了清嗓子,忽然朗聲道:“諸位,方纔大家已經看過了魔界如今的情況,想來心裡對於未來的那場大戰都很擔憂,不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大家,情況其實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畢竟像那種強行灌頂提升實力的方法,並不是每一個天魔都能承受下來的,他們之中有一半都難以存活,所以最終我們要面對的敵人雖然依舊強大,但數量上卻不至於那般恐怖。”
聽他說出這些話來,場中都是見識高明之輩,立刻便想清楚了其中關鍵,許多人的臉色果然都和緩了下來。
當然,只是這麼簡單說上幾句並不能徹底消除所有人的擔心,所以凌展在見到有人要開口說話時便提前打斷道:“不過就算是這樣,大家要面臨的壓力也不小,但我們也並非沒有辦法,天魔能夠想出這種將所有族人的力量集中到少數人身上的辦法,我們也能。”
說着,他擡手指向人羣前排某處道:“而這個辦法,就在滄瀾大陸的星月閣。”
隨着他一指點出,所有修士的目光立刻便隨之轉了過去,立刻便見到了默默站在人羣中的星月閣閣主範海辛。
範海辛顯然也已經預想到了這種情況,在被衆人的目光一齊盯住之時,他的神色卻並無半點波動,只是朝着凌展溫和一笑,隨後擡步上前來在人羣中央處,對四面八方的衆多同道都施了一禮,然後才自我介紹道:“鄙人範海辛,恬爲星月閣閣主,有幸能與天下衆多同道聚於此處,共商抵禦天魔之大計。”
說着,他驀然神色一整,周身流露出一股高門大派宗主的氣勢來:“方纔凌展前輩說的不錯,既然天魔能夠想出那種將力量集中的法子,我們同樣也能,只不過我星月閣的辦法並不需要靠殺人來凝聚力量,或許很多滄瀾大陸的同道都知道,鄙閣中有一門合擊的陣法,稱爲星月大陣,乃是取周天星斗運轉之規律,以多名修士擺出的一種大陣,可以把陣中所有人的力量都凝聚在一人身上,使其在一定時間內修爲得到極大提升,跨越一整個境界也並非難事。而人界如今面臨這等覆滅的大危機,經鄙閣上下一致同意,我們願意將這門陣法無條件的貢獻出來,供一切有意願的勢力修習,使天下無論凡人修士都能免遭域外天魔的毒手。”
聽他說出這番話來,場中修士不禁紛紛動容,當然有許多來自滄瀾大陸的修士也的確曾聽說過這門陣法的效果與威力,聞言都點頭不已,顯然對於星月閣這等高風亮節打心底裡敬服。
其實要說心裡震動最大的,卻屬凌展,因爲五年之前提及此事,範海辛還是一副爲難的模樣,稱要說服閣中他人同意交出陣法並非易事。
但他在轉頭看了徐獨衆一眼後,心中便即釋然。
因爲這位兼具徐氏家族一代高手以及星月閣客卿長老兩重身份的修士前輩,此刻的神色已經明顯說出了他在這件事情中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既然星月閣願意交出星月大陣來,事情便好辦了許多,到場的絕大部分勢力都積極表示願意學習此陣,當然這些能夠代表一方勢力前來參與聚會的老傢伙們,也都很有眼色的主動要求爲學習此陣向星月閣付出一些報酬,而且他們說出的報酬都還不低,這一來倒是讓範海辛心中大喜不已。
見到大家羣情高漲,凌展又適時的將海蛟王三人的身份介紹了一番,並聲稱已經和海族強者們達成協議,邀請他們與人類結成共抗天魔的聯盟,徹底將海族綁上了這座戰車。
介紹完海族盟友後,凌展又半是隱晦的表明,他還在暗中聯繫了一批極爲特殊的盟友,只是這股勢力究竟具有什麼程度的力量,再加上有諸事纏身,所以這一次倒是沒有將人直接請來。
他說的這方勢力,其實卻是指的佛門,只不過禁制之道源出佛門的事情,天下間少有人知,凌展也不確定將這種辛密隨便說出來是否是好事,所以乾脆也沒有去提,畢竟一旦說得多了,難免就有人想要學習這門手段,但親身經歷過禁制山的事情後,他卻是知道禁制一道博大精深,尋常修士沒有強固的肉身作爲基礎,妄學此道只會分散精力。
而且他雖然在十年前已經將完整的兩千五百九十二道禁制傳回佛門,但是這些年中究竟佛門是否已將這種力量徹底掌握,他還還不甚清楚,還需要後續再花費一些時間去確認此事,因此當着天下衆修士的面,他也不好把話說得太滿。
其實本來凌展對於這個世界一直缺乏真正的歸屬感,所以究竟人界能不能抵禦住天魔大劫,他原本也不是非常在意。
不過在見到了自己出生的那個世界變成了無盡廢墟的樣子後,他的真實內心並非如同在聖主面前表現出來的那樣鎮定,相反其心裡卻是包含了一股濃濃的復仇之念,想要徹底滅殺瞳和道真這兩個罪魁禍首爲師父祝智深等人陪葬。
而正是這股復仇的慾望,使得他在今日的大會上如此的不遺餘力地鼓動着衆多修士的信念。
一旦把局面打開,很多更具體的事情安排便不需要凌展來親自操心了,關於各大門派勢力之間如何在將來的戰爭中聯手進退,很多細節都自有人去負責商榷,大會的後半段自然而然便有人主動推進下去,不再需要他這位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之人主持局面了。
見大會自有人出面主持,凌展向所有修士告罪了一聲後,便自離開喧鬧的人羣,自在島上尋了個僻靜之處,安心打坐調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