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骨恨意
林梓敬把木木扶起身,拉着她退後,懷裡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着。
“丫頭,你沒事吧?”
“沒事!”看着死死摟着墓碑的身影,木木有些無力的揪着林梓敬的衣服,“姨媽一直都這樣嗎?”
林梓敬臉色凝重的點點頭,“都已經習慣了,只要不出去傷人,就沒什麼事。我今天帶她過來看看,一會兒就回去了。”懶
“她的病……不能治好嗎?”看着抱着碑石的身影,她隱隱覺得心酸。
記得小時候,姨媽是最疼她的,媽媽死了以後,她就被秘密接走了,遇到了現在的父親,隨了他姓葉,從那以後就一直沒有姨媽的下落。
她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就連一直疼愛她的哥哥,也走了,沒過多久,姨媽回來了,卻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父親努力了大半輩子,葉家的所有基業,都毀在了東方鳴的商業併購中,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一向與世無爭的父親,爲什麼要去挑釁那個嗜血的男人。
他甚至到死,都沒有告訴她爲什麼!
後來她遇到了司南,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是他,告訴了她所有的真相,那些骯髒的過往,如同腐臭的地下水道,堆積着各種城市垃圾和不爲人質的陰暗。
三個大家族,兩代人的恩怨,從二十幾年前開始了,就再沒有停歇。
那一年,她背上了仇恨,骯髒而沉重的仇恨,不計一切代價的開始計劃,韜光隱晦,在異國他鄉求生存的同時,艱難的學習着那些商業手段,把司南交給她的一切,刻進了生命裡。蟲
林梓敬輕嘆了口氣,“醫生說沒什麼希望。這輩子,也就只能這樣了。”
好不容易纔把地上的人哄起身,從木木身邊經過的時候,瘋癲中的女人一身狼狽的顫抖着,眼角撇到站在這邊的身影,頓時怵了下,又開始發狂的尖叫起來——
“鬼……鬼……林紫,你、別找我,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
看着這張跟母親相似的臉,木木心疼得咬緊脣,別開頭去。
“帶她走吧!”冷冷瞥了眼瘋癲的女人,榮司南擺了擺手有些無力。
“那我們先回去了。”林梓敬朝他點點頭,帶着瘋癲的母親快步離開了墓地。
兩個小傢伙縮在韓飛懷裡,不時偷偷掰開韓飛的手來偷看,又被韓飛給按了回去。
“韓飛,你想悶死本少爺嗎?!”估計是沒受過這種罪,小心肝不滿的抗議。
韓飛楞了下,連忙鬆手,“對不起,少爺,我們還是先到車裡等吧?”這種場面實在不適合小孩子看,影響身心健康。
“不行!嘛咪在哪裡我就要在哪裡!”小寶貝輕哼了聲,掰開韓飛的手朝木木走去。
“嘛咪!”小寶貝拉了拉木木的手,可憐巴巴的擡頭看着她。
恍然回神,木木倉惶的抹掉眼淚俯下身來,“寶貝,你們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榮司南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在她的哀求下,最終還是點頭應允。
墓地上再度恢復了寧靜,周遭的幾棵雪松已經長得很高了,她記得當初栽種下去的時候纔不到她腰上一點,五年就這麼一晃而去了。
“媽媽,這些年我沒來看你,你會怪我嗎?我一直告訴自己,爲了報仇,我必須韜光隱晦臥薪嚐膽,不能有過多的牽絆,可現在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一切似乎早就在冥冥中註定了……”
“葉原他當得起我這一聲爸爸,爲了替你報仇,他隱忍了十幾年,可最終還是敗在了東方鳴手裡,即便是死,我也不會原諒那個男人!他加諸在我們林家葉家和榮家身上的痛苦,我會讓他加倍償還!”
“一切,這一切……都那麼順利了,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他是冷鋒的兒子?!爲什麼……”
從大恨到現在的平靜如水,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去恨一個人了,那些融入到血液裡的痛,早已經讓身體學會了麻木,胸口跳動的那顆心,早就忘了真正的疼。
背靠在冰涼的石碑上,她眯眼看着頭頂淡藍色的天空,陽光從樹梢投射下來,光影斑駁。
埋首在膝蓋上,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隱隱聽到有腳步聲,猛地擡起頭來——
乍一看到眼前的身影,她不禁愣了下,擦了擦眼睛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放下手裡的花,冷御澤轉身看着她,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別這麼看着我,先起來吧!”
“你……”她猶豫着,一時間意識開始在矛盾中拉扯着。
見他還愣着,冷御澤俯身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心疼的伸手替他擦掉奪眶而出的眼淚。
“天塌下來,還我有頂着,別哭了,行麼?”眼淚剛擦掉,又流了出來,似乎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實在無奈,他輕嘆了口氣,伸手把她摟在懷裡,輕輕安撫着。
貼在他懷裡,木木小聲抽噎着,牙齒死死咬着他的襯衫,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來。
見到他的那一刻,洶涌而出的恨意和痛苦糾纏在一起,幾乎把她的理智淹沒。
而他也沒看到,懷裡的人,淚眼婆娑中,淹沒在淚水中那噬骨的恨意。
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她唯有哭,哭着逃避……
這個她用了心去愛的男人,卻是她的仇人的兒子,她再怎麼費盡心機,怎麼攻心算計,到頭來,還的躲不過命運的編排。
“幫……幫幫我……”她揪扯着他的襯衫,顫抖着吐出幾個字。
他輕拍了拍懷裡的人兒,似乎聽懂了她的意思,偏頭湊到她的耳邊,“只要是你要的,我都給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