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後推動着輪椅的錢菱歌自然沒有發現她眼眸中的淚光,擡頭目視着前方,幻想着儘快離開這裡,去過她想過的日子。
心情糟糕透了,可卻還要安慰一個人。她們到底,誰比誰可憐?
明家別墅。
“張姨,我回來了。”
明老爺子在年初的時候,就去了巴厘島度假。張嫂就來了他們家裡照顧他們。張嫂年紀大了,可是忙碌了大半生,閒不下來,乾脆就來了他們家。雖然明家有自己的女傭,可始終不如張嫂讓人安心。
“大少爺回來了啊,要吃點東西嗎?”
“不用了,我先上去。等會兒成翰哥哥要來,麻煩你告訴他我在書房。”
“好的,大少爺。”
明君律在說完這句話後,就徑自上樓去,進了自己的書房。
明君律的書房,是古典歐洲的裝修風格。靠牆的書架,排滿了許多書籍。各種語言的都有,其中不乏古董原文書。
不久後,成翰敲門而入。他一身西裝,顯然是才從公司裡出來的。成翰雖然是高中生,但是在高二開始,每個週末就去了成勳的公司實習。
“寧寧,你在看什麼?”
明君律在他對面坐下,放下正在看的書,對剛回來的成翰笑道:“成翰哥哥,你回來了?最近剛得的一本小說,現在有空就看看。你呢,公司如何?”
“還好吧。寧寧,我剛得到消息,張峰的兒子從國外回來了,據說是要接近他父親掌舵家族企業。”
“張峰的兒子,我記得……叫做張宇寧,對吧?”明君律靠在椅背上,微微的來回轉動着椅子,悠閒的如同在聽故事。“聽說剛從哈佛畢業?”
張氏集團是近幾年崛起的一個企業,本來不足在意,但這幾年,卻發展成了MMS集團最大的競爭者之一。這等發展力,讓人怎能不在意?
明君律作爲明辰浩的接班人,也必須得關注這些事情。
或許有人說他們還小,根本不用操心這些事情。但是,作爲大型企業的繼承者,他們是沒有一般人的生活的。比起其他身份差不多的人,他們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嗯,這次,這個張宇寧還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了他在國外留學時的好朋友,一個叫顧少言的人回來。”
“看來張峰這老小子是預感到了危機,想要攏絡人才爲他效力。張宇寧……聽說他是個俊傑。這個顧少言,是誰?”
“……算是我們的老熟人。”
明君律挑眉,他可不記得他認識這樣一個人。
“他是我們的師傅的兒子。”
“你是說……?!”
“對,顧師傅的幼弟。”
當初,他們還年幼時,雖然記得那次混亂,可對具體的並不明瞭。之後又不了了之,這件事情就一直掛在他們心中。
他們很清楚,明辰浩他們是不打算告訴他們這些事情,上一輩的恩怨,他們會自己解決。而顧小語在那一次只與蔓雪告別後,就再無音訊。等有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三年後了。
那時候,他們才知道,顧小語身患惡疾,隨時隨地都可以死去。他那一次離開,就是去美國接受治療。之所以不告訴他們去處,只是不想他們擔心。
當然,顧小語也抱着,讓他們擔心自己的去處,總比知道他的死亡要好得多。
當得知這件事情後,成翰和明君律都爲之感到慶幸,幸好……治好了。
言歸正傳。
明君律和成翰的迅速成長,讓張氏集團張峰產生了危機感。上一輩再能幹,終究要老去。世界終究會成爲年輕人的,如果後繼無人,便是最大的危機。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明君律目視着他,淡淡笑着。如果,顧少言站在張宇寧那邊,他們該怎麼做?
“隨機而動吧。不管如何,顧老師的弟弟,絕非一般人。”
“嗯,我知道。”
………
“致遠哥……”
“抱歉,笑書,我帶若雲去走一會兒。”
不等王笑書說完,就被寧致遠一個擺手的動作給打斷,推着王若雲去了花園。五月的風,很是舒爽,卻讓人莫名的心裡煩躁。
顯然,他們想到一起去了,王若雲這個女人的確有着非同一般的利用價值。尤其是,神有所疾,心有所慕,哪怕明知寧致遠是個渣男,也會捨不得放開的。
整個客廳裡就只有王笑書跟錢菱歌。
剛纔他要跟寧致遠說什麼?看樣子跟自己有關。
錢菱歌給了王笑書一個禮貌的微笑之後,就轉身上樓了。
王笑書原本想要跟她說點什麼的,還不等說什麼,就看到她離去的背影,微張開的兩片脣又合在一起,一抹深深的笑意,浮現在了眼簾。
真的沒想到,他們的副會長大人,竟然會是她的好友。這個世界,真是小。
如果可能的話,錢菱歌寧可就這麼將自己封閉在這個小小客房裡。
第二天一早,錢菱歌早早的就起了牀,梳洗時,竟然發現自己神情裡滿是疲倦。
儘管住在寧氏別墅裡,通常沒什麼事做,但錢菱歌還是保持着早起的習慣,時刻提醒着自己只是寧致遠手上的一個工具。
看到停在門前的汽車,寧致遠早已一身筆挺的名貴西裝坐在車子的後排了,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要去哪裡?對於寧致遠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錢菱歌着實心裡沒底,而且他的每一個舉動,似乎都是在對自己造成傷害。
錢菱歌一下子停住了腳步,直到王笑書拉開了車門,她還愣在原處。
“錢小姐,請上車。”
王笑書禮貌的邀請着她。
“去哪兒?”
錢菱歌決定先搞清楚,免得象上次那樣。
“上車。”
車裡的寧致遠冰冷的吐出這兩個字,足以令人心驚膽寒。
如果再堅持的話,意味着自討沒趣。
依舊是坐在後排,這次開車的不是王笑書,而是寧致遠的專職司機小王,王笑書坐進了副駕駛的位子上。
一路上,錢菱歌都在糾結這是去哪裡,幾乎都在盯着車窗外看,不是去金薇薇的咖啡店,也不是去家裡,確定不是去這兩個地方了,錢菱歌的心裡才稍安了一下,向寧致遠看去。
寧致遠靠在椅背上,眯起的眼睛,看似閉目養神,但就在錢菱歌的目光剛落到他身上,如同感覺到了似的,馬上睜開了眼睛迎上了她的目光。
就在四目相交的一瞬間,錢菱歌有種想逃的怯意。
這個男人的目光好厲害,讓人不敢直視。
位於近郊的一處工廠,在車子開進廠區的時候,錢菱歌清楚的看到是一間製衣廠。
製衣廠?錢菱歌心中一陣竊喜,她寧可做一名普通的女工,也不願意繼續如今的富貴生活。
這間製衣廠是寧致遠剛剛接手的,雖然不至於虧損,但卻處於艱難支撐中。
“寧先生,您請——”
車子剛停穩,從兩層的辦公樓裡跑出來的中年略顯發福的男子就殷勤的拉開了車門,對着寧致遠一臉的逢迎,他就是製衣廠原本的老闆雷鳴,雖然把公司賣給了寧致遠,卻依舊負責管理着這間不大的公司。
在走進辦公樓的這段短距離的步行,寧致遠向跟在身旁的錢菱歌掃了一眼。
辦公室裡,寧致遠直接就坐在了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王笑書則侍立在旁。
還沒等錢菱歌看清楚這間辦公室的佈局,寧致遠那兩片隨時都會說出令人吃驚話語的脣張開了。
“雷經理,這位是公司新成員錢菱歌,你先帶她到處看看,把公司的情況跟她介紹一下。”
錢菱歌跟着雷鳴走了,雷鳴儘可能詳細的介紹着公司的情況。
辦公室裡,寧致遠冷傲的仰着臉,下巴高高擡起,如同一個傲視天下的帝王。
“致遠哥,你認爲這間公司還有救嗎?”
衆所周知,在這個城市裡成衣生意根本不好做,原因就是基本上已被張峰宜林旗下的公司壟斷了,寧致遠卻突然盤下了這間半死不活,瀕臨倒閉的公司。
“一定要有盤活了這間公司。”
寧致遠不容否定的說,他早已醞釀多時,只要有了自己的製衣公司,才能跟那個人搶生意,最終將其搞垮。
王笑書雖然明白他的想法不錯,但那個人在製衣界橫行這麼多年,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將其整垮的。
“馬上聯繫學院,送她去進修一年。”她不是夢想做設計師麼?那就讓她去。
“知道了,致遠哥。”
王笑書挑了挑眉,不再多話,他太清楚寧致遠的性格了,只要是他決定的,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他的眼光向來不錯,錢菱歌的確有這方面的天賦。
寧致遠是個極有韌性的人,但坐在辦公室裡等錢菱歌,就顯得很不耐煩了,起身向外走去,郊區的空氣明顯好過市區,而且略顯空曠的視野,能讓人的心也隨之放鬆。
只不過,有時候人的心緒,煩躁起來,並非是外界之力就能平息的。反而,越是美好,越是煩躁。突然而起,就一種想要毀滅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