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路過王溝,李自強停了下來。這個村子是王金山的家啊,想當初,李自強從鄉公所裡救出了王二鎖、王金山之後,由於天降大雪,大家只好住在這裡……結果,被黃飛達率領着一個連的皇協軍包圍……王二叔就是當時負的傷,至今還在八路軍的醫院裡沒有傷愈呢!
“自強哥,我怎麼看着王金山的情緒有點不對頭啊?”小梅和李自強一前一後地騎在馬上,悄悄地說着話。
“怎麼了?”
“你快看看。”
前面不遠處,無敵神槍隊隊長王金山正率領着“無敵神槍隊”一行人,一個勁地向李莊的保長王士申家走去。
李自強催馬趕了過去:“金山,你要幹什麼去?”
“團長,我去一趟保長家……”王金山低聲說,“我想過去看看菊花兒……”
“金山,我們行軍要緊!”李自強說,“個人的事先放到一邊吧!”
“哥,你怎麼這麼不通情理啊!”小梅說,“我早就跟你說過金山哥和菊花兒的故事。現在,隊伍既然路過王溝,不讓金山哥過去看看菊花兒,可沒有道理啊。”
“好吧,金山,你們快去快回!”
“是!團長!”
“哥,我們也跟着去看看吧!”王小梅笑着說,“我好想認識菊花兒的……”
李自強忽然發現前面的拐角處,有個人影一閃,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好,我們都去看看金山的菊花兒!”李自強笑着說,“我看看到底有多麼漂亮,竟然把我們的神槍隊長都迷倒了……”
“不用了,團長,你去帶領隊伍吧!我只是去處理一點私事,不用大家都跟着來。”王金山說,“章瓊林、章大牛,你們帶着神槍隊的弟兄們跟着團長走吧!”
神槍隊兩個班長章瓊林、章大牛怔怔地看着李自強,聽候着他的指示。
“我已經安排王副團長帶領隊伍了!”李自強說,“今天,我們就一起來故地重遊一番吧!”隊伍還在“嘩嘩”地從一邊經過,孫羽林騎着一匹戰馬走過來,發現王小梅跟着他們岔過來,她便也跟了過來。
王金山家的房子跟李自強家的房子幾乎一樣,大大的院落,到處都長着郁郁青青的草,房子已經坍塌,瓦片掉的到處都是,房子上的檁條、樑頭也不知道被什麼人弄走了,幾堵牆,站在那裡搖搖欲墜……
不遠處的邱家也是這樣!
王金山繼續向前走,前面就是王溝村的保長王士申家。大白天,保長王士申家竟然關門閉戶。這一次,大家就不用再翻牆頭了,可以從大門裡像模像樣地走進去。
“咚咚咚……”王金山使勁地敲着門。
“誰啊?”一個老頭的聲音。
“是我,快來開門!”
“來了,來了!”
一個看門的老頭伸出了頭,一看大家個個身上都帶着傢伙,大吃一驚!,
“大王……大王饒命,”老頭以爲是土匪來了呢,“你們上門來……有什麼……事情啊?”
“我們不是大王!我們是特務團的!”王金山說,“王士申在家嗎?”
“特務團?”老頭吃了一驚,“在……不,不在!我們東家不在……”
“王士申到底是在還是不在啊?”王金山一瞪眼。
“在……”老頭終於說定了一個字眼。
大家不再理他,一股腦地衝進了門。李自強忽然感到一陣特殊的氣氛從內廳裡散發出來,好奇怪……
不好!李自強忽然拔出了駁殼槍:“大家小心,注意警戒!”
戰士們各自握槍在手,保險張得大大的,進門便佔領了幾個戰略要點,四處警戒着,即使有風吹草動,也逃脫不了大家明亮的眼睛……二十個左右的戰士馬上就控制了整個院落。
“老爺,老爺,特……”老頭一路小跑,剛想說出大家的身份,卻被李自強一手捂住了嘴……
客廳裡,王士申正在跟一個神秘的客人在喝酒談話……一個便衣衝進來:“報告龜田閣下,院子外衝進來一夥人,身份不明!”
“哦?”蒙陽城特務隊隊長龜田中尉說,“有多少人?”
“有二十人左右!”
“去叫醒勇士們,準備戰鬥!”
“哈依!”
原來,伊藤中佐一回到蒙陽城,便把日軍特務隊隊長龜田中尉叫了過去。伊藤二話沒說,幾個耳光就先扇了過去,“啪——啪——啪——”,龜田“哈依!”一個立正,左臉挨完右臉挨,就是被打倒了,也馬上恢復原位,等着上司賜打……直打得龜田臉色發紫,腦袋左搖右晃,可是身體還是保持着立正的姿勢!
“八格雅魯!龜田!這次李莊戰役的失利,你要負很大的責任的!”伊藤中佐說,“大日本帝國養了你們這麼多特種兵幹什麼用的?偵察用的!你們爲什麼沒有事先偵察到特務團的動向和實力啊!”
“哈依……這是我的失職!事先確實沒有發現特務團的動向!”
“哼哼,沒有發現?你出動情報人員了嗎?”
“報告閣下,出動了,只是沒有查到!”
“八格!那些支那人不能用的!你爲什麼不親自去調查?”伊藤咆哮着,“我要把你送上軍事法庭!”
“哈依!”龜田誠惶誠恐,臉上冷汗直流。
“哼,這樣的廢物,就該讓他剖腹自殺!”小川冷笑着說,“龜田君,你特務隊的錯誤,直接導致了這次戰爭的失敗!大日本帝國數百名武士,因爲你們就獻出了生命!”
龜田“噗——”地一聲跪倒在地,隨手脫掉了外衣,露出了咕嚕嚕的肚子……他目光堅定,唰的一聲,抽出了那把閃閃耀眼的軍刀,他倒拿軍刀,就要向他自己的肚子上捅來……
“且慢,”田中大尉走出來,一把抓住了龜田的手腕,大聲說,“伊藤中佐,且慢讓龜田君剖腹……”
“哦?你有什麼話,請講!”
“龜田君在蒙陽城這一帶搞情報已經有過一段時間了吧?”
“哈依!”
“中佐閣下,大敵當前,龜田更是可用之才……”田中大尉說,“現在,特務團還在李莊,我們應該以大局爲重……”
“好吧!看在田中大尉的面子上,就讓龜田將功贖罪……”
“是!謝謝中佐閣下,謝謝大尉閣下……”
田中大尉對龜田說:“你能不能親自率領一批勇士,到李莊一帶偵察一下?”
“當然可以!”
“我給你們配上一臺電報機,發現問題,隨時聯繫……”
“電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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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命令你馬上帶隊出發,跟蹤李自強特務團部的去向!隨時向我報告!如果這個任務再完不了,到時候,你再向天皇陛下剖腹謝罪也不晚!”
“哈依!”
龜田中尉親自率領着十多名日本男女特務,十多名僞滿洲國的特務人員,連夜來到了李莊一帶……
在這一帶,龜田還是非常熟悉的,尤其是王溝,他是再熟悉不過了,保長王士申真是個激靈的人兒:他不僅配合皇軍行動,還經常給他們直接提供各種消息……
啊?李莊戰役,侯長山的那兩個中隊的警備隊,竟然一槍未發,就被當地解決了!接着,不知底細的秋山中隊全軍覆沒了!池田中隊也全部戰死……看來,李莊戰役,是特務團全體參與的,一場有計劃,有預謀的伏擊戰!
龜田每次到李莊來,都要到王溝這裡來看看,除了保長****外,他還想來看看傻子的媳婦,一個叫菊花兒的少婦……
那幽怨的眼神,那梨花帶雨的臉龐,那瘦小的身材……竟然就像他那遠在日本的戀人松下葉子!有好幾次,他呆呆地盯着她看,竟然忘記了吃飯,忘記了喝酒!
“太君!太君!”王保長恬着笑臉說,“這是我的兒媳婦……我兒子傻,嘿嘿,到現在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
“唔……”龜田怔了怔,急急地說,“你能不能……能不能讓她過來陪我喝酒?”
“當然可以!”
前兩天,王保長的兒子、菊花兒的丈夫,在院落裡玩,不知道怎麼,就那麼一頭栽進了水井裡,給淹死了!王保長這兩天正算計着怎麼佔爲己有呢……現在,皇軍來了,好東西,就都讓給皇軍吧!
“菊花兒,快來陪太君喝酒!”王士申大叫着,菊花兒不回答,“聽到沒有!?小浪蹄子,你死哪裡去了?幹嘛不答應?”
“啪——”龜田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王保長捂着嘴巴,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對待女人,尤其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不許這麼粗野!”龜田說,“來,菊花兒,過來!我這裡有好吃的……過來!不要害怕……”
菊花兒戰戰兢兢地坐在了桌子旁……
第222情敵相遇
龜田率領特務隊前來跟蹤監視特務團,可是,一到李莊這一帶,龜田便直奔王溝而去,一頭扎進了王士申家,不再出門半步。
自從幾個月前,第一次見到菊花兒的那一刻開始,龜田就日益思念他的家鄉,思念他的父母,思念他的戀人松下葉子……他心底的那一份溫柔已經完全被攪了起來,他不想再殺人,甚至不想再操槍,不想再拿刀……
曾參加無數的戰役,曾看到無數的人被一槍擊斃,曾看到無數的血腥場面……在睡夢中,龜田常常在噩夢中驚醒……他的心全亂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
只有來到王溝,只有見到菊花兒的時候,龜田那份狂妄躁動的心纔能有一絲的平靜,那份平靜就好像回到了家,回到了愛人的身旁……
龜田特務隊,現在共有二十多人,一半人在白天活動,一半人在夜晚活動。這當兒,白天活動的人都去執行任務去了,夜晚活動的人都在王士申的家裡呼呼睡大覺呢!他們哪裡知道,他們的生死大對頭“無敵神槍隊”已經來到了!
龜田正在慢條斯理地喝着酒,忽然,後門被猛地推開了,一個女人衝進來:“報告隊長,大事不好!神槍隊來了,快走!神槍隊來了!”
龜田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酒,白了一眼那個女特務:“慌什麼?慢慢說!”
“神槍隊已經進了王家大院了!”
“唔,我們的人沒有什麼破綻吧?”龜田不緊不慢地說。
“沒,都是農家的打扮!”
“那些睡覺的都起來了嗎?”
“起來了,都在房子裡各自忙碌着各自的活兒呢!”
“好!辛苦了秀子,過來我們一起喝一杯!?”
“不,隊長,我是廚娘!”井田秀子一身毛藍布的薄衣褲,頭上挽着一個髮髻,完全一箇中國農家少婦的形象。
院子裡傳來了一陣人語聲,龜田好像沒有聽見似的問秀子:“我們的行蹤被他們發現了?”
“不可能!我們的人隱藏得一直都很好!”
“那‘無敵神槍隊’怎麼會找到這裡來?難道是巧合?”龜田納悶地說。
一旁的保長王士申說話了:“太君,神槍隊的王金山,過去曾是菊花兒的未婚夫……他對菊花兒一直念念不忘!很可能他們行軍路過,想過來看看菊花兒的!太君,我對他可是恨之入骨啊,不除去他,我的心一時一刻也不得安寧……一想起他,我就嚇得心驚肉跳……”
“吆西,稍安勿躁!我會處理的!”龜田下令,“全體隊員,任何人不許露出破綻,聽我的號令!”
“哈依!”
龜田問:“王保長,你家裡的傭人全都趕走了吧?”
“都趕走了!太君,看門的老頭是我叔叔,他也沒地方去,就留下了!”
“八格!他會壞了我的大事!”
“哎——太君!”王士申說,“我那傻兒子一死,諾大的一個院落裡,只有我和菊花兒,很冷清……”
“唔……”
李自強率領着神槍隊員衝進了王保長的家,他們四處警戒着,院子裡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人影……咦,不對啊,現在正是農忙季節,不可能沒有一個家人啊。
“老人家,你們家的家人都到哪裡去了?”
“都被趕回家去了!咳咳咳……”老頭忽然捂着嘴,咳嗽起來。
“趕回家了?爲什麼?”沒有人回答他,李自強暗暗納悶。聽說王士申這個傢伙,可是這個村裡數一數二的大財主啊,除了租給一些貧農種以外,自己還種了很大的一部分,這個農忙季節,不用長工、短工的,那麼多的地全部自己種嗎?
李自強一揮手,二十多名戰士四處散開,站好位置,一個個平端着槍,拉拴上膛……四處搜索着可疑的目標!
王金山不等看門老頭走進正堂房門,便衝到了頭裡,一腳踹開了正房門,門一開,駁殼槍槍口接着就跟了進去……
正堂裡,三個人正在吃飯,王保長、一個年輕的男子、還有一個就是菊花兒——那個王金山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人兒!
“菊花兒!”王金山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聲音哽咽、沙啞、低沉,彷彿根本就不是王金山的聲音。菊花兒緩緩地轉過臉來——半年多過去了,菊花兒更瘦了,大大的眼睛裡包含着多少的人生悽楚啊!一見王金山,這雙眼睛裡閃現出一絲的驚喜,可是很快便暗淡了下去了,睫毛只撲閃了一下,便垂下了頭,彷彿已經不認識王金山了似的……
“菊花兒,我是金山,我是王金山呀!你怎麼了?不認識我了嗎?”王金山一步跨過去,就要去抓菊花兒的手,可是菊花兒躲開了。
王士申大模大樣地站起來:“哦,是金山啊,你回來了?一起吃飯吧!”
“哼!”王金山一翻白眼,不理睬這個老傢伙,“菊花兒,你怎麼了?你過得好不好?今天,你跟我走吧!行不行?你願意不願意?”
菊花兒就像已經成了木偶人,呆呆地坐在那裡,一聲也不吭。王金山拉着她的胳膊,急急地說:“菊花兒,我知道你過得不好!跟我走吧,不要再在這裡受苦了!”
“放開她!”一旁那個年輕的男子說,聲音沉悶、有力,富有磁性,“菊花兒是我的!”
“你的?”王金山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迷惑地問,“你是誰?”
“唔……他呀?他是我的侄子,是我弟弟的兒子。”王士申笑着說,“前些日子,我那可憐的傻兒子掉到井裡淹死了。多年前遷到青島去的我二弟聽到了這個消息,就把他的二兒子過繼給了我……”
哦,是過繼兒啊,兒子是過繼的,這媳婦也能過繼給他嗎?王士申的那個傻兒子一直不通人氣,這個過繼兒看上去很精明啊!
“我這過繼兒子叫王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