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祈鴻雖然不至於客觀理智地全面認清自己的能力,但他也會在事情結束後懊惱自己當時沒有發揮好。
他怎麼能就那麼走了呢!他當時應該怎麼怎麼說才能在氣勢上壓倒蕭江灼啊!他怎麼就忘了呢!沒發揮好沒發揮好啊!
又後悔又懊惱地趙祈鴻回府就在趙祈赫的身上一通發泄,直到趙祈赫最後生生被做暈了過去。趙祈鴻毫不介意,正想再來一個回合時,門外傳來了南佑的聲音。
“稟二殿下,如夫人有孕了。”
“真的?”這樣的消息對於趙祈鴻來說可是真正的大驚喜了,他顧不得穿好衣服,隨便扯了錦被裹住身體就跑出了門。
他一邊向如夫人的院子跑,一邊問南佑,“確定是男孩吧?”
南佑肯定點頭,“是。”
“好!好啊!”趙祈鴻狂笑着奔進了如夫人的院子。
按規矩,他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有兒子,但不代表着他不能偷偷有兒子。待到守孝期滿,他就說這是流落在民間的兒子,誰又還能真去查這兒子到底什麼時候有的?
趙祈鴻吩咐南佑,“封鎖消息,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
南佑:“是。”
如夫人正在牀榻上躺着,見趙祈鴻進來了就想起身行禮,可是趙祈鴻搶先一步說道,“你好好躺着!生下兒子之前,我不允許你下牀一步!”
“殿下!”如夫人羞紅了滿臉,也得意了滿臉。滿後院的女人,被寵幸的絕不是她一個,可卻只有她先懷上了!必須驕傲!
趙祈鴻也驕傲,如夫人的肚子什麼也還看不出,他卻覺得好像能看到裡邊的大兒子。
他把手以前所未有的溫柔力度放上了如夫人的肚皮,“兒子乖哈,爹會給你全堯天最好的!”
他是眼瞎了,他是不能登上皇位了,但他的兒子能!當他的兒子坐上皇位,他就是攝政王!這堯天,還是他的!
如夫人的臉上散發出母性的光輝,“殿下,您今晚能陪妾身一起睡嗎?妾身……妾身第一次當娘,妾身害怕。”
趙祈鴻很高興,覺得暫時忘記一些後補計劃也沒問題,遂上牀摟住瞭如夫人,“好,爺今晚陪你,陪我大兒子!”
燈熄了,南佑體貼地關了門退了出去。
今夜是個好天,月亮明朗又皎潔,有鴿子飛過,留下了淡淡的黑影。
丞相府。
聶誦披着衣服走到外間收到了最新的消息,不由拍桌大笑三聲,“懷的好!懷的好啊!”
聶夫人被驚動,也披着衣服走了出來,“老爺?這是有什麼喜事?”
聶誦屏退左右,將聶夫人攬着重回裡間,這才低聲道,“男人的事情是你們女人能打聽的嗎?你只要安心等着做皇太后就行了!”
“啊?”聶夫人嚇得汗毛都炸起來了,什麼就皇太后?
聶誦不是很有誠意地拍了拍她,“你先睡,我去老大那兒一下。”
聶家長子聶榮被連夜叫到了書房。
“你有一個小妾是不是最近剛有孕?”看到聶榮點了一下頭,聶誦又繼續說道,“馬上把她送到莊子上去!從現在開始,她有孕的消息一點都不許透露。啊不,你從現在開始就從來沒有過那個小妾!府內凡是已經得知消息的人全部封口!”
“爹?”聶榮有點懵,他爹什麼時候連他屋裡頭的事都要管了?
聶誦把手裡的紙條攤開在聶榮面前晃了一晃,聶榮的表情先是震驚隨後恍悟,最後狂喜,“爹的意思是……”
“閉嘴,不可說!”聶誦將紙條用燭光點燃了。
外甥再親哪有兒子孫子親!如果是太子的話,他的目標頂多就是一代首輔;但如果是二皇子的話,他就有希望讓堯天改姓聶!
……
隨着年底的臨近,盛京的大街小巷到處充滿了備年貨的喜慶氣氛。
西疆國的使臣團也即將到達盛京,這一天從一大早就有官兵出來清理主要幹道了,務求保證使臣團能暢通無阻的直達驛館。
蕭江灼早在頭一天就帶隊出城去接了,提前接出了一個城的格外優待也算給足了西疆國的面子。
嚴絲絲一大清早就有點坐不住了,“王妃,今天真的不出去看熱鬧嗎?不是說來的是一對姐妹花嗎?一直傳西疆國的女子地位不像堯天這樣低呢!想當年在文縣,我也曾想翻山過去逃到西疆呢,可惜一直沒攢夠錢,也就沒能成行。”
阿寧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繡着小孩的衣服,“這個我也聽說過,說西疆的女子既能跳妖嬈的舞蹈,也能像男人一樣練武打仗。只要有本事,西疆國甚至允許女子入朝參政。真是奇怪的國家!”
蕭之夭對於這個時代還能有女權相對崛起的國家也是有點好奇的,但倒不至於爲了這個好奇就去看熱鬧。
她快生了,阿寧新有孕,這怎麼都不合適出去擠熱鬧。
“按計劃今天得去巡鋪子了吧?”蕭之夭起身外走,同時正經道,“都是女人,有什麼好看的!她要是長出男人的特徵來,沒準我纔會有興趣!行了,快收拾一下,我們去巡鋪子了!”
“是。”阿寧麻利地將東西收進隨身的布包裡,很快跟上了蕭之夭。
路過嚴絲絲時,看到那一臉的失望,阿寧心軟了,“王妃,要不讓絲絲去看吧,我陪你去巡鋪子就可以了。”
嚴絲絲在旁邊大力點頭,“這個法子好!等我看了回來說給你們聽啊!”
蕭之夭眼中閃過一絲壞意,但嚴絲絲沒捕捉到。
“也行,那絲絲你就自己去吧,記得讓甘衡陪你啊。”
“謝王妃。”
“妃”字出來時,嚴絲絲已經跑出門外了。
阿寧失笑出來,“她到底想看什麼?人家怎麼也是公主,會坐到馬車裡的,她是去看人家的車頂嗎?”
蕭之夭終於坦率地露出了壞笑,“路上也許會坐在馬車裡,但進驛館的時候總得下車吧?”
“王妃的意思是?”
“我們今天去巡的鋪子是海陸空。”
而海陸空可是正好在驛館的正對面的。
阿寧明白了,“王妃,您這樣欺負絲絲,等她回來會哭的。”
“沒事兒,現在有甘衡的胸膛任她哭!”
“王妃!”阿寧哭笑不得,這是沒有外人玩只能玩自己人了嗎?還好自己沒有跟着嚴絲絲一起胡鬧,否則現在也得被支出去,然後還什麼熱鬧都看不到。
“走吧,你不期待稍後的熱鬧嗎?”
“我看您是等着看絲絲的熱鬧。”
兩個孕婦說笑着上了馬車。
還是黃寧和宋陽駕車,不敢在主幹道上走,怕被看熱鬧的人山人海擋了路。馬車專走小路,很快就到了海陸空鋪子門前。
常升跟着邊牧黎離開盛京之後,原來的副掌櫃被提了上來,姓楊。
楊掌櫃一看熙王府的馬車到了,連忙親自迎了出來。雖然還沒到吃飯的點,但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一樓大堂應該已經有人了,然而今天卻是一個都沒有。
被老闆看到一個生意都沒有的楊掌櫃感覺臉有點熱,不由主動解釋道,“稟王妃,可能大家都忙着去看熱鬧了所以才暫時沒來吃飯。但請王妃放心,待到西疆使臣到對面的驛館入住,咱這對面的飯莊必定會涌入太多食客。”
楊掌櫃的能力自然沒的說,唯一讓蕭之夭覺得不如常升的地方就是膽子太小,放不太開。總怕自己接手後生意下滑,對不起蕭之夭提拔他的那份信任。
蕭之夭看得出來,卻並沒有安慰或者鼓勵。她一向覺得有些心理調整是別人介入也調整不來的,還得靠自己。
索性裝作看不見。
“把賬本送到三樓來。”也沒回應楊掌櫃的話,蕭之夭吩咐一聲,率先走上了樓梯。
“是。”楊掌櫃覺得心慌,主子這麼冷淡是因爲對他失望嗎?
阿寧覺得好笑,爲什麼總有人被主子冰冷的外表嚇到呢?人家沒表情明明是因爲懶得做表情。
“楊掌櫃,你很好,王妃對你很滿意,不然你見過王妃不滿意的人還能出現在她面前的?”蕭之夭能忍受蠢貨的極限只有一次!
楊掌櫃眼睛放光了,“感謝阿寧小姐提醒!阿寧小姐心善,這次一定會生個大胖小子的!”
阿寧羞紅着臉快步去追蕭之夭了。
楊掌櫃心懷感謝的望着阿寧遠去的背影,直到目光被一堵人牆擋住。
擡頭,猛的對上黃寧幽深的眸子,楊掌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黃寧站在臺階上冷冷地看過去,“還不快去拿賬本?你敢讓王妃等?”看什麼看!不是孫子都有了麼?想看回家看孫子去!
楊掌櫃擦着額角的汗轉身就跑,“是。”
嗚,嚇死他了!他能沒有壓力嘛!老闆是個冷麪的,跟着的人也個個殺氣懾人。就一個阿寧小姐性子溫婉吧,可惜每次都說不上幾句話。他孫子都有了,還能有什麼心思!他就當閨女看看也不行麼?
楊掌櫃也是心塞。
同時隔了幾條街的嚴絲絲此時也是心塞的不行。
街上全是人啊,全是好奇想來看看“外國人”是不是跟堯天人長得不一樣。
官兵倒是把主幹道上清乾淨了,也都在道路兩側每隔一定距離安排了官兵站崗維持,但官兵們的身後還是擠了太多的盛京百姓。
嚴絲絲的個頭並不怎麼佔優勢,任她發揮出當時在邊境逃命的向前衝氣勢也沒能擠到前面去。
甘衡不想暴露身懷武功,就只能當個普通男人護着嚴絲絲。兩個人在人羣中擠來擠去,熱鬧沒看到,光聽別人的議論聲了。
“聽說西疆國的女人眼睛是藍的,特別漂亮!”
“對對對,還說個子很高,既會跳舞又會騎馬,一個個全能當女將軍!”
“全能當女將軍的話,爲什麼現在西疆國要向我大堯天年年進貢?”
“咳咳,少年,不要在意細節,我那意思不是……”
“哎哎別說了,來了來了!”
嚴絲絲扭身抱着甘衡的腰就把他當樹往上爬,“把我抱高點,我要看!”
周圍還真有抱着孩子來看熱鬧的,有的父親還把兒子頂在了脖子上。但那是小孩子啊!有誰見過把自家媳婦兒抱起來看熱鬧的?
甘衡羞的滿臉通紅,然後手臂一用力將嚴絲絲像個孩子一樣抱高了起來。
還好出門時因爲墨衛的特殊身份而稍微做了僞裝,他保證下次再出來絕對不是這張臉!
嗯,不怕丟人。
周圍有人注意到了這對年輕的小夫妻出格的舉動,不由發出了一聲驚呼。
甘衡把頭更低了低,嚴絲絲把脖子伸得更長了長。
她也沒礙着誰,外人怎麼看她她一向不在乎。
然後她就看見了敲敲打打的車隊從遠而近,還看見了阿寧說準的,馬車頂!
馬車裝飾的很豪華很漂亮,讓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裡面該是坐着何等美麗的佳人。然而馬車的車窗卻是關得很嚴,戲文上所說的那種“有輕紗隨風飄起,美如天仙的容貌略露端倪”什麼的嚴絲絲是一點沒看到。
嚴絲絲很失望,周圍的人卻很興奮。
因爲馬車外面跟着走的兩隊侍女已經吸引了他們全部的視線。果然眼珠是藍的,果然個子很高,長得很漂亮。一個個穿着改良的男裝,雖沒有堯天女人們廣袖紗裙的飄逸,但另有一種英氣勃發。
他們不像嚴絲絲有內部消息,他們並不知道來的人是誰,所以隻眼前這兩隊侍女就夠他們看熱鬧的了。
更何況馬車旁邊還跟了一位蕭江灼。
蕭江灼身穿銀色盔甲,全副武裝,一張俊美的臉如九天懸月,哪怕冷凝如冰也引得周圍走着的侍女們雙頰飛紅心潮澎湃。
男俊女美,就像一幅畫,那必須是誰看誰興奮。
人羣后面看不到的急眼了,便使勁往前擠。官兵們把手中的長槍橫着連起來阻擋着,可擋一回還行,時間長了頂不住了。
先是一個口子被擠開了,緊接着就是更多的口子,數不清的百姓自主不自主地擠到了道路中間。
小孩子們先哭了,然後就是柔弱的女人們被推倒了。地面頓時失控,馬匹嘶鳴開始躁動。
禮部尚書焦今之,一個文官,不顧臉面扯着小細嗓子開始調兵遣將維持秩序,然而屁用沒有,他的命令要及時的傳達到位都是個問題。
大喬騎着馬緊跟在蕭江灼的馬後,手已經握緊了劍柄。他纔不會在乎西疆國的使臣會不會出意外,他只要保證自家主子不會在意外中受傷。
這種時候發生踩踏意外很合情理,怕就怕有人混水摸魚暗中放箭。
蕭江灼冷眼坐在馬上,身下的馬也在躁動,可在他的控制下也僅是原地踏步,並不像別的馬那樣明顯。
他現在在想昨天馬車裡的某位對他說的話--
王爺,請您放心,西疆國絕對不會成爲您拿下堯天的阻礙!相反,西疆國非常希望您能是堯天的新主子!可是總有一些不長眼的人從中作梗,也許就會利用明天的進城搞出一些混亂好挑撥你我之間的關係。提前跟王爺打招呼,如果明天有人讓馬發狂失控,讓我姐妹陷於危險的話,還請王爺將兵力都放在抓住兇手上!我姐妹的安全自己能負責!
蕭江灼纔想到這裡,就敏銳地感覺到了某處射來的一道冷箭。
那冷箭不是從空中而來,而是人羣中腳下而來。箭不大,也就手指頭大小,也不是射人的,而是明明白白奔着馬車的馬去的。
如果不是他被人提前提醒,他現在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打箭救馬,不能讓馬吃痛狂奔。但他只要去打了這一支箭,肯定就會有別的箭再射出來。箭太小,人太多,他施展不開的情況下,馬被射中併發狂那是肯定的了,然後還會延誤找出兇手的時間。
但他被提醒了,於是他第一個反應就變成了目光追向箭來的方向了。
“右前方,戴斗笠,要活的!”
“是!”大喬飛身撲向目標。
同時馬車的馬也被射中了,它嘶鳴一聲狂奔了出去,颳倒了無數百姓。
人羣中某些準備補射箭的黑手們怎麼也沒想到不等他們補箭事情就成了,本該事成就退的他們愣住了,竟是忘了撤退。
陽光的照耀下,某些人的袖口處反射出了光芒。
蕭江灼帶頭撲進人羣中的同時對焦今之下令,“封鎖街道,嚴查百姓,凡帶袖箭者,殺!”
焦今之急得原地直跺腳,“可是王爺,公主怎麼辦?西疆國的兩位公主啊!她們在瘋了的馬後面的馬車裡啊!”
那馬車早就衝出人羣遠去了,等他反應過來時,道路再次被混亂的百姓堵上了,現在追都來不及了。
人家剛來,還沒進行友好的國事訪問就遭遇了意外,當務之急不是先保護公主麼?你現在抓的什麼人啊!
焦今之抓着歪掉的官帽意圖自己帶人去追,可是他們連人羣都沒擠出去。
他不知道,蕭江灼早就遠遠地給了甘衡一個眼色讓他跟上去了。
嚴絲絲比甘衡還興奮,“快點快點!英雄救美之後我就能看見一對姐妹花了!”
甘衡:“快不了,主子手勢的意思只跟不救。”
“哎?不救?他什麼意思?”
甘衡也不明白,但嚴絲絲很快看明白了。
只見那馬車的車門打開了,一個粉色的身影從內飛速躥出,然後完美降落在了馬背上。女子趴在馬背上,看起來像是在跟馬說話,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那馬居然慢慢停下來了。
女子回頭一笑,嚴絲絲看呆了,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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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站起了一條腿!繼續努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