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闆,您看?”夏莊聳聳肩,也懶得搭理馬良,回過頭看向曾恕萬,買不買全靠他拿主意。
曾恕萬皺着眉頭,沉默不語。是寧可信其有好,還是無所謂的好……
任永強也是面露不愉之色的看着馬良,對他那一點好印象也沒了。夏莊是自己生意上的朋友,出個這檔子事……你小子懂個什麼,出來搗亂,把氣氛攪亂了。
“老任,我們去別處看看?”終於,曾恕萬擡起頭,問向任永強。他的意思很明顯,對這葫蘆瓶確實不放心了,咱們撤吧。
如果這筆買賣做不出去,那錢還得另想他法,可時間來不及了。眼看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夏莊說話也不再客氣什麼,他埋怨道:“小夥子,你攪合我這筆買賣做什麼?看你就是個愣頭青,不懂瞎添什麼亂,無理取鬧!”
老胖拉了拉馬良的袖子,示意他別再多嘴,趕緊走人這事兒就算過了,不然大家誰都別想玩好了。
馬良對此視而不見,他和夏莊又不熟,更談不上客氣。既然對方這麼說,馬良也來了脾氣,無理取鬧?呵,那就讓我鬧會兒吧。他直接道:“夏老闆,我現在敢肯定,這葫蘆瓶就是假貨,只不過它做舊做的達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
做舊的意思就是把新貨作僞了,作僞做得好那就是‘高仿’,做的不好就叫‘判眼’。而這個青花葫蘆瓶,明顯屬於那種超高仿的了。
直接說假貨那就已經很不給賣方的面子了,夏莊氣的笑道:“哼,小夥子人不大,口氣倒不小。你說這種話可是損害了我店面的生意,你賠償的起麼?”
“小馬,別亂說話!”任永強也是怕馬良這個新入門的‘愣頭青’再說什麼不入耳的話,連忙喝斥了他一聲。
“任叔,知道……夏老闆,你給我把刀子,我給你撬開瓶底讓你看看這葫蘆瓶到底是不是假貨!”馬良這邊剛說知道,轉頭又說起了帶刺的話。
“我給你刀子讓你撬?呵呵,小夥子,你喝多了吧,這玩意兒你撬的起麼?”
“老夏,他就是小孩,別和他一般見識。”見有吵架的趨勢,任永強和曾恕萬連忙出來打圓場。
馬良和夏莊堵上了氣,這裡沒刀子,他就從自己鑰匙扣上拿出了剪指甲刀,把子裡面有個刮指甲髒的小鈍刀。馬良把這玩意兒翻出來,直接跑上前對着葫蘆瓶底粘合的接口處使勁拉了一下。
見到馬良的動作,離葫蘆瓶最近的夏莊連忙想出手攔截,可惜晚了一步,被馬良‘鬼使神差’的躲了過去。躲的方法麼,馬良又用了一秒鐘的子彈時間。
小鈍刀雖然沒什麼破壞力,但如果使了力,對於那薄薄一層粘合的瓷片已經足夠了。
“呲……嚓……”葫蘆瓶上發出略微刺耳的摩擦聲。
反正這玩意兒是個假貨,馬良也不再擔心什麼。他一手抓着瓶口,一手沿着那道縫隙使勁往下一按。
“啪!”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那青花葫蘆瓶的瓶底在衆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被馬良掰了下來,接着那嶄新的粘合處便暴漏在衆人的眼前。
“哈哈!”
看着自己的傑作,馬良滿意的笑了。
馬良把葫蘆瓶倒放在桌上,瓶底放在瓶子的一旁,便退後了兩步,不再多說什麼。
事實勝於雄辯,幾人看着那底部實實在在粘合的印記,都愣住了。
這‘湖田的青花葫蘆瓶’確實是做舊的高仿貨!
夏莊呆呆的看着這一切,他愣在原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劉老不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說了一個字後,也愣住了,自己這次真的看走眼了。
“老夏,你這……唉!”任永強伸着指頭在夏莊面前指了指,無奈的嘆了口氣。
曾恕萬也不再言語,緊緊皺着眉頭看着這兩塊被‘分家’的‘青花瓷’。
誰都沒有想到,事實真的被馬良這麼一個剛剛入門,甚至連菜鳥都算不上的新手給說中了!不過,大家的注意力暫時沒有放在馬良身上,而是放在這山寨的青花葫蘆瓶上。
老胖總歸是懂點這個的,不過他對那青花葫蘆瓶卻沒有多大的興趣,他更感興趣的是馬良……馬良這傢伙到底是從哪兒來的把握?假如弄錯的話,那他可真是傾家蕩產也賠不起了。
老胖不由得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難道馬良又被‘鬼附身’了?
劉老仔細的又看了一遍,確定是現代人工粘合無誤後,他擡起頭,對着夏莊沉聲道:“夏老闆,你不給個解釋麼?”
“我……我也不知道啊!”劉老的聲音響起,夏莊纔算回過神,他連連搖頭道。
“你不知道?事情要不是發展成這個樣子,我們就全被你給誆了!”劉老現在心情很是不好,當着僱主的面看走了眼,雖然人人都免不了這樣,但總歸會影響自己的名聲啊。
做這行的,無非就是爲了一個‘名’字,要是‘名’沒了,那就等於什麼都沒了。
“曾老闆,這次是我劉全看走了眼,我這先給您陪個不是!”做這個不看年齡,錯了就是錯了,該道歉還得道歉。劉老一看就是精於此道之人,他退了一步,朝着曾恕萬鞠了個躬。
一向牛氣哄哄的劉老竟然給人道歉,相當不多見啊,不多見……
不過現在可沒人看熱鬧,這青花葫蘆瓶的事情還沒解決呢。
至於曾恕萬,他也不需要客氣什麼,客氣了反而會讓對方覺得你‘懷恨在心’。曾恕萬不動聲色的受了這個禮,這事情暫時就沒什麼事兒了。
劉老都那麼在乎名聲,夏莊這個開店的自然更在乎名聲了。
做買賣最講究誠信,尤其是古玩這行,更是講究誠信了。你剛剛信誓旦旦的說這是真貨,如果對方一直沒發現什麼,那就算沒事。可對方如果轉手發現這不是真貨,那可就關乎誠信問題了。事情傳出去,誰還敢到你這裡買貨?
“劉老,老任,老曾……我真是看走眼了啊!我也被騙了,我也是現在才明白。”夏莊愁着臉,那表情就像是死了爹一樣,給自己解釋道。
夏莊的表情倒不像是在作假,而且連劉老和那些鑑定專家都沒看出來,估計他真是被騙了……
“算了,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下樓把那畫的錢結了,我們就去別處逛吧。”現在曾恕萬是主導,他擺了擺手,這樁事情算是一筆帶過了。
曾恕萬說完,轉身率先走出了門。
任永強看着夏莊,無奈的嘆口氣,默默地走了出去。再然後就是劉老、馬良、老胖……
最後就是夏莊,他灰頭土臉的走了出去,心裡懊惱不已。這次的生意算是徹底搞砸了,那青花葫蘆瓶竟然是假貨!?自己被騙了,還無知的想要當真貨賣出去……呵呵,這事兒萬一傳出去,最好的結果就是被同行恥笑了。還有那筆錢……自己只能去另想他法籌備了。
結了帳,夏莊把任永強拉到一旁,愁着臉道:“老任,你稍等等,我去拿你‘打一’的那份。”
‘打一’屬於行內的一個不成文規矩,就是指我帶着某人到你這裡上門買貨,你要按照成交價的10%分給我,也就是回報。
像這幅春宮圖,成交價是六十萬,那按照行規,任永強就能從夏莊這裡分上六萬。不過這種事情雖然大家都懂,但總要掩蓋一些的,明面上說出來就有別的意思了,好像要瓜分買家的錢一樣……
“不用不用,你還是留着自己花吧。”任永強知道夏莊今天算是賠大了,他也沒必要‘落井下石’,而且六萬塊也不是什麼大錢。
總歸是個朋友,看夏莊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任永強就知道他有事情。但人家的私事自己也不好過問,只得換個方向道:“你要真是缺錢,打我電話,我能借給你點。”
“老任,謝謝了!我……”夏莊頓時感動的眼淚嘩嘩的,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你也別謝我了,還是好好處理一下今天的事情吧。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往外亂說的,可要真走漏了什麼風聲影響你生意,你可別找我啊!”任永強拍了拍夏莊的肩膀,很是語重心長的道。
“唉,知道了……”夏莊失落的嘆口氣,點頭道。
“老夏,我以後會多來你這裡走走的。”曾恕萬人不錯,還安慰了夏莊兩聲,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客氣話。
夏莊愁着臉把幾人送出了月溪樓,現在已經下午了,一行五人走在古玩市場裡。
шωш ▪ttkan ▪c○ “小馬,剛剛真是謝謝你了,不然……”曾恕萬有意和馬良親近,他拍着馬良的肩膀,笑着道。
“沒什麼,我也只是隨意瞎說說。”馬良擺擺手,搖頭道。
“瞎說都讓你小子給說中了?你知道不,你掰那瓶子底的時候可是我把嚇了一大跳。萬一那是真貨,你可就成國家的罪人了!”任永強也是插嘴道。
關係近是關係近,但幾人並沒多問馬良是怎麼看出那青花葫蘆瓶是贗品的,只是隨意從側面試探了一下,既然馬良閉口不談,那就不用再多問什麼了。
“爲啥是國家的罪人?”馬良愣了愣,反問道。
“因爲你把國家的古董毀了唄,毀一個少一個,你不是罪人是什麼?”曾恕萬笑着回道。
“噢,那總比造假的那幫孫子強,他們可是把古董市場攪亂了!”馬良也不再和這幾個大叔拘謹什麼了,他呵呵一笑,憤憤道。
“都是爲了錢啊!”
“呵呵。”
幾人有說有笑的在市場裡閒逛着,突然任永強的手機響了起來。
“告個罪,我接下電話。”任永強指了指自己手機,朝幾人拱拱手,快步閃到了相對安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