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貴的女王,會在一片皚皚白雪之中,宣判你的罪行,並將你的靈魂凍結在深淵之下。
莫名的聲音,在整片雪原之中,迴盪!
空洞的天地,了無生機,只有那小小的洞窟之中,殘留着些許溫柔的氣息。
可是,這股生靈的氣息,正在慢慢的變弱,漸漸的變小,而那三個生靈,卻絲毫都沒有察覺。
他們嘴角的帶着的笑容,讓他們看起來只不過是在沉睡之中。
可是,這沉睡,或許只是一瞬;又或許,一瞬便是萬年。
縱橫之劍,停留在半空中,像是有了生命的人一樣,思考着,靜默着,最後,才緩緩的落下,化作寒光,衝出了洞窟。
虎皮上面躺着的小姑娘,在縱橫之劍離開洞窟的一刻,身體驟然站立起來,但是雙眼卻緊閉。
僵硬、呆滯,這是僅有能夠形容她的詞語。
彷彿是失了魂靈的軀殼一樣,緩緩的挪動着纖弱的身軀,朝洞外的暴風雪走去。
大雪,漫天。
小小的人類女子的身影,在一片熾白的光芒中,被吞噬,被淹沒,消失在茫茫之中。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恍然的夢境之中,小小的姑娘,身上穿着粉紅色的荷葉裙,而在她的身旁,站着一個略微有些胖的美婦。
小姑娘的臉上,掛着淺淺的淚痕,是在哭麼?
“小衣……”
“別碰我!”
小姑娘奮力的將美婦的手腕甩開,任性的如同她的父親一般。
“爲什麼?!爲什麼我沒有爹爹?”抽泣的聲音,宛若刀鋒,將美婦的心,切割成一塊一塊,拉下了一條條深深的傷口。
“小衣……”
美婦終究沒有忍住,用自己溫柔卻帶着悲傷的懷抱,將小姑娘納入其中。
“小衣……這……是你爹爹留下來的東西,去……去東都……去找他……”
病榻上的那人,眼窩深陷,病入膏肓。
而牀榻旁,淚眼如珠的姑娘,早已經亭亭玉立。
若是他看到我們的女兒,定然會認得……
那汪眼眸中,溫柔裡帶着莫名的仇恨。
爹爹?!找到你,我便會殺了你!
清風微微,高高的山峰之上,白衣女子臉色清冷,丟給她一件東西。
它被布匹包裹着,可是她仍舊能夠感受到裡面那件東西所釋放出來的能量波動,那種悸動……彷彿與生俱來。
“是什麼?師傅。”
“屬於你的東西!”
白衣女子冷冷說着,不帶任何的感情,“不要辜負他!”
當劍出鞘的時候,山河崩裂,萬物齊喑!
是臣服麼?
臣服在我的腳下?
她不可思議的望着手中發出微弱劍鳴的長劍,眼眸中,卻閃現出那人的影子。
凌郎……
是誰?究竟是誰?!
所有的記憶的碎片,如同飄飛的雪花,帶着冰涼的觸感,遺落進入她意識海最深處的湖面之上。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冰冷的聲音,重新出現。
不過……
嗡!
劍鳴!
劍鳴!
是那柄無匹的長劍,正在鳴叫!
是在興奮?!震怒?!還是……
刷!
寒光閃過。
接天蔽日的雪白,如同綢緞一樣,被攔腰截斷。那斷裂的地方,出現了五色的霞光。
是啊,這個世界,本來不是霜白一片的。
雪女冷冷的望着胸前停留的那柄劍,嘴角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你回來了。”她伸出雙手,似乎想要觸碰那柄劍,又似乎不敢。冰晶在她腳下迅速凝聚,鑄成一座高臺。
而她的對面,蘇浣衣手中持着縱橫之劍,眼中一片霜白。
“她是我的女兒。”
劍體之中,傳出男子的聲音,沉穩威嚴,並帶着深深的無奈。
“天和地,都無法阻止你的前路,你竟然還會出現來挽救你的女兒?”
雪女不可思議的尖叫着,眼睛卻望在了無神的蘇浣衣身上。
“柒兒……”
男子嘆息。
“不!不要叫我的名字,我是雪女!冰冷的霜雪女王!審判所有負心人的靈魂,讓他們被凍結在深淵之底!自從……自從你離開這裡之後……”
雪女的聲音微微顫抖,但激動,並且尖細高亢。
所有的風霜,都隨着雪女的聲音停滯在半空中,彷彿時空,在這一刻靜止。
一個男子的虛影,從縱橫之劍中倏然溢出。
他有很好看的眉毛,如同兩柄鋒利的長劍,要將眉間的天庭刺破。
當年,自己就是被他誆騙,才放入了失樂園中,是的……是的……
我愛他……
一粒眼淚。
從雪女的眼眶中緩緩流出,然後滴落下來。
嗡!
劍身鳴叫。
縱橫一閃,那滴眼淚卻是被它削了去。
“雪女的淚,是不能落地的。不然這裡,將滿是冰川。”
“我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虛無,冰川又有何分別與不可?!”
她驀然怒了,即然離去,又何必故作溫柔?!
似乎聽到了她內心的憤怒,萬頃暴風雪,從天而降,滾滾而來,似乎要將所有的一切,摧毀!摧毀!
“止!”
男子僅僅是輕聲的呼喚,那雪崩與暴風,便如同豢養的寵物一樣,停止了奔騰的腳步。
“你還是這麼任性。”他想伸出雙手,去撫摸那冰冷的長髮。
可是他是虛影,怎麼可能做得到……
“別再騙我!別再騙我!別再……”
雪女崩潰了一樣吼叫着,可是越到最後,聲音卻越小……
她高貴的身子,在冰晶鑄成的山峰之巔,驟然跪下,痛苦……卻一滴眼淚都沒有留下。
“我就知道,你會心軟!”
憤怒的咆哮聲,在雪女的身後響起。
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而來,將所有的白雪都遮掩成爲黑色。
“維克多?!”
雪女驚訝的呼出來,“這裡是我的地盤!你竟敢!?”
“柒兒,記住,她是我的女兒……”
男子的聲音漸漸消散,而他的虛影也重新迴歸於縱橫之劍裡面。
蘇浣衣僵直的身子,驟然鬆懈,昏迷在了地上。
“河?!河?!”
雪女神情焦慮,呼喚着男子的名字,可什麼都沒有……
冰冷的鋼鐵,開始接管風霜的地盤,高聳的鋼鐵建築物和設施,聳立在天空之下,泛着金屬的光澤。
巨大的機器人,冷笑着,站立在高樓之顛。
“雪女!你果然心軟了!”維克多冷冽狂傲的說着,“我本該知道。”
“他消失了……他消失了……他消失了……”
雪女似乎沒有聽到維克多不滿的話語,喃喃的呼喚着。
“維克多!”
雪女原本冰冷的眼睛,此刻驟然閃耀着仇恨的目光!
“是你!是你將他嚇跑的!”
“是你!”
憤怒、絕望、悲傷,壓抑了千年的負面情緒,一下子被釋放出來,寒風怒號,天地共鳴!
“我要殺了你!”
聽到雪女的吼聲,機器人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不適的感情,“女人,果然是麻煩的東西。不明白爲什麼,偉大的主人,要留着她們!”
在失樂園最深處的宮殿之中,閉眼沉睡中的王,似乎緩緩甦醒過來,嗅了嗅,“這空氣還真是冰涼,柒兒發怒了麼?”
他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神色,不過眼睛裡卻流露出疲憊,是在與人戰鬥麼?夢境裡?
“王上!雪女大人和維克多大人……”
“下去吧,我該去看看了。”
他揮了揮手,站起了身子。
咦?
竟然有他的味道,那個膽大包天的人類,是他回來了麼?
一股莫名的情緒,如同亂麻一樣,在他的心底產生,然後糾纏無法理清。
真討厭這種感覺!
這不屬於我幻滅之王強大的心靈!
可是就算是幻滅之王,也是造物者創造出來的生靈,無法擺脫這樣的難以自控的情緒……
所以,我纔要剪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