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動的身影,站在那灰袍男子面前時,巨大平臺之上流動的空氣,彷彿都是在霎那間有些凝固的跡象,周遭那些道宗弟子,心臟也是在此刻彷彿被一隻大手緊握了起來一般。
眼前的兩人,一人是曾經天殿的天才,如今更是已在這東玄域之上闖出了赫赫兇名,而另外一人,也是道宗之中如日中天的異類。
兩人同樣優秀,並且鋒芒畢露,但這種鋒芒在相遇時,難免會刺向對方。
王閻的腳步,也是因爲眼前突然出現的身影而頓了下來,沒有什麼焦距的雙目微動了一下,然後他的視線,停在了林動身上。
王閻淡漠的臉龐,並沒有因爲林動而有絲毫的波動,麻木的雙眼,盯着林動,而後,一股瀰漫着血腥之氣的磅礴氣勢,緩緩的從他體內席捲而出。
王閻的氣勢,充斥着煞氣,這是經由各種生死搏殺所錘鍊的凶煞之氣,對於一些經常在宗派內修煉的弟子而言,無疑是一種極大的震懾,因此周圍的一些弟子,面色都是在此刻隱隱有些發白。
眼前的王閻,是真正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而這種人,方纔是真正的可怕。
站於王閻身前的林動,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他能夠感覺到那自王閻體內瀰漫而出,並且對着他籠罩而來的凶煞陰冷威壓,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王閻,的確是一個極爲危險的人物,但,王閻從經歷了種種生死搏殺,甚至從那死人堆裡爬出來過,但他林動…同樣並不是在這道宗溫室裡面成長起來的弟子。
他毫無背景,他從那青陽鎮走出,一步步的走到今天這裡,其間所經歷的,比起王閻,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這王閻的凶煞陰厲,固然能夠震懾其他道宗弟子,但對於他林動而言,卻是毫無作用。
林動的雙目,猶如深潭古井,毫不相讓的盯着眼前的王閻,而同時,步伐也並沒有移開的跡象。
林動的不動如山,似是有些讓王閻感到詫異了一下,但旋即,他的眉頭也是皺起,牽動起臉龐上的一些傷痕,隱隱間,竟是有着一種陰厲凶氣涌動。
“王閻師兄。”
而就在王閻神情有些不耐時,應歡歡的身影急忙擋在林動面前,然後勉強的笑道:“王閻師兄,他是林動,才加入我們道宗不到一年時間。”
“林動?”
這個名字入耳,王閻的面色也是動了一下,目光停在林動臉龐上,聲音沙啞的道:“那個跟姚翎拼得兩敗俱傷的林動?”
應歡歡點點頭,倒是沒想到連王閻都是聽說過這事。
“我曾經追殺了姚翎兩個月,最後他重傷遁去,沒想到最後會栽在你的手裡。”
王閻看着林動,道:“道宗這次,倒是出了個不錯的弟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我做的決定,無人能改。”
林動沉默了一下,旋即輕聲道:“王閻師兄這般,是否過於自私了點?”
林動身前的應歡歡聞言,俏臉頓時有些變化,急忙對着前者使着眼色,但林動卻是視而不見,反而伸出手來,一把將身前的應歡歡拉到身後,隱隱間有着凌厲涌動的目光,毫不畏懼的直視王閻。
王閻暗沉的雙目也是看着林動,片刻後,方纔淡漠的道:“完成心中之事後,我自會以命謝道宗。”
林動眉頭緊皺,他能夠感受到這位王閻師兄那種極端的偏執,心中的仇恨,已是侵蝕他所有的情緒,這種人,一旦打定主意,想要他更改,恐怕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你們若是想要阻我,那便打敗我,不過…我不會留手。”王閻看着林動與應歡歡,道。
應歡歡貝齒輕咬着嘴脣,玉手都是忍不住的緊握了起來。
“呼。”
林動深吐了一口氣,似也是有點無奈,然後,他在那衆多目光注視下,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王閻師兄,那我們,殿試上見吧。”
王閻的臉龐牽扯了一下,他望着林動,似是想要知道一下後者說這種話的信心來源,但最終他並沒有多說什麼,淡漠的點點頭,然後繞開林動二人,逐漸遠去。
在王閻遠去後好半晌,平臺上的氣氛方纔逐漸的鬆懈下來,不過大多數弟子都是一臉的複雜,他們知道,這一次的殿試,恐怕伴隨着王閻的回來,將會變得相當的麻煩…林動偏過頭來,看着臉頰黯淡的應歡歡,笑道:“也不用太過擔心了,王閻師兄雖強,但笑笑大師姐也不是省油的燈,若是他們交手,誰勝誰輸還是兩說的事。”
“希望如此吧…”
應歡歡輕嘆了一口氣,現在也只能期盼應笑笑能夠阻攔下王閻那種有些瘋狂的舉動了,不然一旦讓後者取得指揮權,那宗派大賽,或許將會變得相當的血腥,雖然那本就已經很血腥了…而且最主要的是,王閻在道宗弟子,特別是那些有些資歷的老弟子之中,有着相當之高的聲望,畢竟在那數年前,如今的這些四殿頂尖弟子,例如應笑笑,青葉,穆力等人,都還只能跟在他屁股後面仰望着。
再者,道宗與元門恩怨極深,不少弟子都對元門心懷怨恨,雖說平日有着應玄子他們鎮着尚還不會造成太大的騷亂,而一旦讓得王閻取得宗派大賽指揮權,恐怕他直接就會帶領着這些弟子與元門死磕。
而在歷屆的對抗中,道宗弟子的整體實力,總是要弱於元門,所以這種死磕,無疑是自尋死路…“我先去將消息告訴姐姐。”
應歡歡依舊是顯得有些不安,雖然她很清楚,如今的應笑笑也是今非昔比,但王閻,更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啊,這些年他時不時傳回宗內的消息,有時候就連應玄子都會感到一陣錯愕…林動點點頭,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望着應歡歡急匆匆離去的身影,他的眉頭也是皺着,最後嘆了一口氣,原本好好的殿試,如今卻是變得這般麻煩起來………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中,林動再沒有見到過應歡歡,而有關王閻回來的消息,則是開始在道宗內傳開,這倒是引發了一些不小的動靜,雖說一些新入弟子對這位王閻師兄並不怎麼了解,但當他們在得知後者竟能夠在那宗派通緝榜上排名第二時,無不是一臉的驚歎。
不過,一些敏銳的弟子,則是能夠更深層次的去想一些東西,例如爲何在外多年的王閻,會在此時突然回來,而那之後猜測出來的一些答案,也是讓得他們略微的有些色變,但最終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能一聲暗歎,今年的殿試,恐怕真是會有些混亂了…而與道宗弟子之間傳得沸沸揚揚相比,道宗高層,卻是保持了沉默,而王閻在回到宗派後,也並沒有去見任何的長輩,只是回到以往居住的山峰,閉門不出,靜等殿試的來到。
對於他這種極具個性的行爲,就連林動都是有些無奈,當年的事,他從應歡歡那裡知曉了一些,他的那位姐姐,是爲了掩護道宗弟子撤退,這才陷入元門圍殺,而後來道宗選擇息事寧人,在這件事上,顯然就連道宗高層,都是對王閻有些愧疚。
所以,若是按照正常情況,道宗應該不會用其他的辦法來剝奪王閻參加殿試的權利,因爲從始至終,王閻都是道宗的弟子。
時間,就在這種氛圍之中,迅速而過,而道宗之內那種沸騰的氣氛,也是開始膨脹起來,這種膨脹,直到某一日時,終是暴漲到了頂峰之點…嘎吱。
房門被輕推而開,林動自其中走出,攤開雙手,任由那溫暖陽光傾瀉在他的身上,他微閉雙目,聽着那天地間涌動的沸騰氣息,最終,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度睜眼時,眼瞳之中,凌厲陡然涌動。
殿試,終於是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