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默長老身體僵滯,他的目光定格在冥暗被一股詭異無形的波動擊中之後的那種恐怖情景。
只是那麼看似輕描淡寫般的一指,就令一位擁有地境修爲的武尊徹底喪失了反抗能力,甚至是連痛苦的都沒有,就這樣倒在他的面前。
這一幕,充滿了震憾。
尤其是那一指,有如神來之筆一般的畫龍點晴之神效,他不理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只能將其歸結爲造化一指。
造化一指,既定生死!
而冥暗,他的瞳孔在極致收縮之後,隨之便迅速開始渙散,由於失去一隻小腿,他的身體失去平衡倒下的瞬間,就像是一隻花瓶摔落下來一樣,整個身體瞬間便碎裂成無數的碎片顆粒。
這一指,不但要了他的命,而且裡面所蘊含的一股坤藍之焰的力量,燃盡了他的精魄神魂,也令其永遠失去了任何想要復活重生的機會。
這就是坤藍之焰的恐怖之處,也是天幽暗殿衆長老們一直縈繞在心頭,永遠都揮之不去的夢魘,如今再次震憾性的登場,一位暗殿長老,就爲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看向地上的那些細碎的顆粒,對那驚豔一指,冥默心中震驚之後,很快便恢復了平靜,他早已將生死看的很淡,在雲天河將下一個目標鎖定了他之後,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天境強者所帶來的強大威壓。
這種勢,不同於幽羅王的那種令人心中懼懾與害怕,而是一種自己像是螻蟻般的渺小,他就像是一個巨人,有睥睨世間一切的的宏厚,有靈異般的魅力,有凶煞狂野的凌厲,還有中正浩然般的悠遠。
這便是主宰億萬星辰的君王所獨具的一種令人從靈魂深處都感到敬畏的威勢,他不會讓人恐懼,只會讓人心生一種渺小無力的挫敗感,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意志與念頭來,彷彿自己的命運早已由他主宰。
冥默只是靜靜站在那裡,揹着手,眼睛微閉,氣定神閒,有某種看淡生死之後準備慷慨赴死的壯烈!
雲天河淡淡看了冥默一眼,微微擡起了手,準備成全他。
他並沒有打算放過天幽暗殿中的任何一個將來可能會對他們造成威脅的敵人,儘管這個人給他的感覺,並不像是一個邪惡之人。
“天河,且慢!”
就在雲天河擡手的瞬間,憐星的身影突然間出現在了雲天河的面前,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雲天河的那隻手,顯然之前雲天河一指抹殺冥暗的一幕,憐星也是看在眼中的。
雲天河放下手,淡然看着憐星,其實他早料到憐星會阻止,因爲之前憐星與冥默私下交談的事情他用微光之眼看到的,雖然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但是雲天河覺得,憐星與這個冥默之間,定然有一些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他這樣做,就是要給憐星一次機會來解釋,他想要知道這個秘密,他想要知道冥默這個人,在憐星的人生當中,到底曾經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他在天幽暗殿這個隱秘的勢力當中,又扮演着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看到雲天河沒有立即動手,只是淡然看着她,憐星明白這個眼神,她轉過身,看着冥默,還是啓口說道:“冥默,回頭吧,你還有機會!”
聽到這話,冥默睜開了眼睛,他掃視了一眼周圍,看到他與冥暗帶來的手下,已經死傷殆盡,僅剩下幾個雖然仍在負隅頑抗,但他們並沒有逃走或者是投降的打算,以一種壯烈的方式,演繹了對天幽暗殿的忠誠。
嘍羅尚且如此,何況於他?
轉過臉來,看着憐星,冥默淡然開口道:“既知反抗也是徒勞,那還不如求個痛快,與其苟且偷生,不如死的壯烈一點,你動手吧!”
憐星沉着臉,斥道:“混帳,武者的意志,縱然陷於困境,也該有努力一搏的勇氣,豈有你這種隨意將生死拋棄的頹廢,甚至是懦弱的表現?”
冥默擡起頭,卻是冷笑:“一個手中染滿了鮮血的人,會有懦弱之說嗎,我早說過,我的人生早就沒有了意義,自你起始後,自然也由你而終,即便此次你爲我求情,我回去之後,所換來的,也不過是同樣的結果,死在你手中,我的心才能得解脫!”
憐星這時卻是情緒有些失控,她淚流滿臉,她大吼道:“你以爲你一死就能解脫,可你有沒有想過我,你若死了,我這一生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我何嘗能夠得到解脫,自我出鬼谷,我一直不敢去找你,也沒有辦法去找你,而如今命運將你帶到了我這裡來讓我們相見,我乞求你回頭,何嘗不是想讓你我能夠有一個好的結局,母慈子孝,沒有任何牽掛地去享受這最後的一段時光!”
“你最後一句說什麼?”冥默那一直很平靜的臉上,此刻終於帶上了一絲複雜莫名的表情,他睜大眼睛看着憐星,他的嘴脣在顫抖着。
他此時的內心之中,只爲憐星說出的那四個字而不停地在顫動着,他覺得這是幻覺,但他卻又極想得到確認,因爲這正是縈繞他心頭數百年,他這一生苦苦尋找,卻始終沒有線索的答案,他需要這個答案,哪怕得到這個答案後,縱然一死,他也死得其所。
憐星看到冥默激動起來的情緒,她自知失言了,但是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縱然她心中有百般苦楚,不想承認那件事,但是她還是不希望就這樣看着冥默死在她面前,她現在心中矛盾到了極點。
不過,此時站在一邊靜靜聆聽這二人談話的雲天河,卻是從他們雙方之間的話語當中,找到了一些端倪來了。
他看了看周邊,天幽暗殿此來的勢力,已經全軍覆沒,剩下的這一邊的守衛們,仍守在那裡,防範着冥默。
雲天河看了憐星一眼之後,便對那些人道:“各位兄弟,辛苦你們了,你們先回去休息療傷,這裡的事情,由我來處理吧?”
這些人大多都是些年輕人,也有一些各部族的族人在裡面,對雲天河的話,他們還是很信服的,不過他們也知道雲天河有些私下裡的事情不好當着他們的面處理,於是便紛紛點點頭,抱拳一禮後,就將那些受傷的人攙扶着離開。
待人都走了之後,雲天河看着憐星與冥默,說道:“現在這裡再無其它人,有些話,還是說開了好,既然你們是母子關係,爲何都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不!”
冥默突然間打斷了雲天河的話,他的情緒也有些激動了起來,他叫道:“自從我出生起,她就從未承認過她是我母親,我從那時起,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父親是誰,母親是誰,我也曾懷疑過她,但是她總矢口否認,也從來沒有人提起過這件事,直到她被打落鬼谷的那次,我無意之中聽到一個人提起了這件事情,我當時就確定,她一定是我的母親,可是我知道這個事實後,也晚了,那時我只知道她死了,於是我活着的全部,就是爲她報仇。
但是在兩百多年過後,她又一次出現後,我才知道,我這一生,活得毫無意義,卻沾滿了無數被我錯殺的無辜鮮血,直到如今,她還是不願意承認,因爲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恥辱,也是我最大的遺憾!”
說着,冥默轉過臉來,看着憐星,重重說道:“可是,我是多麼渴望她能夠有一天能夠承認我們這段母子關係,我多麼希望有一天能夠叫她一聲母親,而她也能應承一聲,這也成了我最後的希望,可是她依然不肯給我,誰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這究竟是誰的錯?”
雲天河聽了這些話,心中不甚唏噓,憐星將這個秘密隱藏的這麼深,估計也是怕別人對她有什麼看法,畢竟她曾經深愛的那個男人,是她的師兄,但她卻不知什麼原因,跟另外一個男人有了孩子,這自然是她一生都不想說出口的恥辱,只能深埋心底。
但這個結,始終要解開,否則壓抑在他們的心底,最終爆發開來的話,後果還是很嚴重的。
雲天河想了想,說道:“憐星,以前的事情,現在再追究起來,也沒有意義,但當初既然你不願意對面,爲何還要將孩子生下來,這可能不是你的錯,可能是錯在當時的那種環境,你身不由已,可如今事實已經擺在面前,就算你不想承認,那又能怎樣,他是你的孩子,你就算不承認,難道就能掩蓋這個事實麼,還是說,你仍然很在意你心中深愛的那個人對你的看法,可他死了這麼多年了,除了當時經歷過些事的幾個人,這世間,還有誰還去在意這麼遙遠的時代所發生的一個錯誤?”
說着,雲天河見憐星淚流滿面,神色異常,便繼續道:“況且,以他今時今日在天幽暗殿中的身份地位,你方纔爲他求情一事,那麼多人看在眼裡,要是你在意別人的看法,那又何必求情,這隻能說明,在你心中,你依然無法割捨這段母子情義,所以你想讓他回頭,你不想讓他被世人唾棄,不想讓他成爲劊子手,難道這不也是你內心深處的那份親情在影響着你?”
說着,雲天河眼神凌厲地看向冥默,道:“現在,我只問你一句,你可願意回頭?!”
說罷,雲天河又轉過臉對憐星道:“我是不會給敵人第二次機會的,他的生或死,由你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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