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半山腰的時候,果真要穿過一片竹林。竹林裡溼溼冷冷的,地上鋪滿了青青黃黃的竹葉。林青薇撇下一根竹枝,在地上撥來撥去,“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再挖筍,你知道這冬筍怎麼挖嗎?好像要找還比較困難。”
蕭晏並沒有回答她,她不由回頭去看,瞠目結舌地看見蕭晏已經用鐮刀扒開了一塊,泥土表面下露出一個尖兒,再繼續往下扒,則是渾圓肥碩的一棵冬筍。
那白胖胖的筍身上裹着些泥漬,但不妨礙它又大又嫩。蕭晏回頭看向林青薇,問:“是這個嗎?”
“……”林青薇默了默,蕭晏已經把整棵都摘起來,放進了揹簍裡。她問,“你是怎麼在泥土下面發現它的?”
蕭晏起身,若有若無地揚脣笑了一下,道:“不知道,可能是運氣。你運氣不差。”
這麼大一個,夠林青薇和蕭晏吃還綽綽有餘的了。林青薇也不停留,緊跟在蕭晏的背後,道:“要說運氣也該是你運氣不差。”
蕭晏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好,我們運氣都不差,我有挖筍的運氣,你有吃筍的運氣。”
林青薇抿脣笑了。
一前一後越往山上走,前面的路便越是難行。蕭晏在前頭開路,又一手護着林青薇。穿過了半山腰,再往上,林間便是星星點點的白雪。直至快要到達山頂,地上的雪足有半小腿那麼深。
起初林青薇和蕭晏只在積雪邊緣採藥,走走停停了許久,雪參沒有找到,倒也找到了一些其他的藥材,算是有了不小的收穫。
蕭晏這時道:“爲何一定要找到雪參?”
林青薇道:“也不是一定,那個東西靠緣分的,不是上山來就能夠找得到。要是能夠找到,當然最好了,可是一味好藥材。”
“有多好?”
“功效很多,能治關節病,能滋補養身,女人能延緩衰老,”林青薇說着隨意性地看了蕭晏一眼,“男人還能補腎壯陽。”
蕭晏腳步停了停,轉過身來低低看
着林青薇。林青薇霎時眉頭一動,她有說錯什麼嗎?雪參她吃了好,蕭晏吃了也好,這當然是好東西啊,一舉兩得啊!有什麼問題?
蕭晏眯了眯眼,道:“補腎壯陽?你覺得我需要?”
林青薇擡手捋了捋耳邊的發,理直氣壯道:“我也沒說你需要,只不過家中常備,以防不時之需,喂,你可不要對號入座。”
蕭晏聞言卻是挑脣笑了,竟是笑得清豔端華,可又叫林青薇覺出一點兒其他不同尋常的意味來。他擡腳近前兩步,貼身站在林青薇身前,俯頭緊緊盯着她,聲線極其輕佻迷人,道:“你說家裡就你一個女人,就我一個男人,我對號入座還錯了?”
林青薇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往後退了兩步,蕭晏便又往前跨了一步。他的呼吸夾着着雪的清落的氣息,冷不防鑽進林青薇的鼻子裡,令她心頭一窒。林青薇哆他一眼,道:“你這麼較真做什麼,傷自尊了?”
“你覺得呢?”
林青薇又退了兩步,蕭晏又進了兩步。他低下頭來,咬着林青薇的耳朵低低道:“我的林大夫,我是否需要用壯陽的藥物,待你親身診過後再下論斷如何?大概診得林大夫三天下不來牀、走路兩腿都打顫,也都輪不到我吃藥來滋補。”
明明是冷寂的深山樹林,卻有兩抹熱意飄上林青薇的臉。
那白嫩光滑的肌膚,微微暈開紅暈,宛若桃花,美不勝收。蕭晏看得癡迷了,若非手指上沾了泥巴,他便要忍不住去拂花惹香了。
林青薇抽了抽嘴角。可惡的男人,又撩她……
林青薇也不是吃素的,擡了擡頭,迎着蕭晏低沉幽邃的目光看他,端端淡笑道:“別仗着你現在身強體健以爲可以爲所欲爲,可我還年輕水嫩,待我風韻成熟,嗯可能你已經不行了,到時不也得補補?”
林青薇說完就又趕緊往後退,好似又回到了從前的模樣,那小臉上滿是惡趣味的佞笑,明媚動人而又耀眼自信。
蕭晏一陣氣提不上來
,這女人又在排擠他的年紀了。蕭晏擡腳便上去追,結果林青薇退無可退,倚着一棵樹清脆地笑出了聲來。
那額發下的一對眸中,彎彎閃閃,又婉又媚。
待到蕭晏也到了樹下來,她一個轉身,然後雙手抱着樹幹猛搖了一番,接着就看見樹上的簌簌積雪落下來,蓋了蕭晏滿身,然後大笑着轉頭就跑。
蕭晏始終保持着笑容,只是笑容越發的危險,若無其事地擡手拂去肩上的落雪,眯着眼睛盯着林青薇跑遠的背影,道:“被我抓到,你可別求饒。”
這雪地不好走,深一腳淺一腳的,但林青薇還是堅持不懈地笑鬧着一路往前跑。她曉得蕭晏是縱容她寵她,若真要是發起火來,一個輕功瞬時就能飛掠到她面前逮住她。
結果還沒等蕭晏抓住她,林青薇朝後勘勘看了蕭晏一眼,就在這一眼的空當沒有注意腳下,卻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整個人不慎往前倒去。
那時,蕭晏身影一閃,眨眼就到了林青薇跟前。在她還沒來得及倒在地上之前,伸手將她往懷中一撈。
林青薇抿着脣笑,順手環在蕭晏的腰上,胸口起伏久久不能止。
待消停下來以後,林青薇再往地上一看,看見雪地裡似乎埋着黑色的東西。她便用腳把周邊的雪踢開,一看之下,眉頭皺了皺。
一時間林青薇和蕭晏都沒有說話。
因爲雪中側躺着一個人。
他身上穿着的衣裳被雪濡溼呈深黑色,裸露出來的皮膚被凍得雪白。那身下的積雪,有殷殷血跡。
沉默了一會兒,林青薇復又用腳尖把那人翻了過來,原本看不大清楚的臉此刻清晰地呈現在兩人的面前。
輪廓較漢人深邃,鼻樑挺拔,眼廓略深,散在雪中的頭髮稍稍有些捲翹。可見他頸項下的衣裳交領,沾染血跡至於,金色領邊,上面圖騰精緻而繁複,黑底紅聞,極其冷豔逼人。
這是大夏和西禹的交界。此人不是大夏人,而是西禹人。
(本章完)